<>殷朗到江家深宅走一趟很是顺利,回来便回禀池千望说,江绡寰已经应下偷偷出来赴会。
时间约在今夜亥时二刻。
这个时间对江家深宅来说,已大部分睡下,对兴隆客栈来说,也大部分已各回各房。
殷朗负责在接应,一早趁着无人注意以轻功爬到客栈最顶处等着,时不时往自江家方向到客栈来的几条胡同交叉后唯一的大街望,以保江绡寰到的时候,他能第一时间知道并禀报池千望。
杨不过与朱怀古则同池千望坐在楼下大堂,除了同三人一起枯坐着的客栈店小二,连掌柜都因年老困倦先回了后院歇息。
大堂有几个灯台,但这会儿仅亮着两个,临近窗边池千望那一桌及店小二所在的柜台,这两处灯台未熄之外,其他的都被掌柜以省油钱为由命店小二灭掉了。
池千望一行未表明真实身份,掌柜只当他们四人是富家少爷携同仆从一起出来游玩的过路客,并不怎么上心,灭起灯台来毫不手软。
杨不过想着待会江绡寰到后的情景,及他要负责的部分,他还是有些担心:
“倘若……”
他刚开了个头,便被池千望打断:
“没有倘若,一定得万无一失。”
清白于女子而言,比性命还要重要,倘若江绡寰因今夜兴隆客栈之行而有所损,他必须负全责。
想到这儿,他不禁看向朱怀古,眼中意味分明,与他刚刚打断杨不过的话的意思竟是一模一样。
朱怀古没想说什么。
诚如池千望所言,今夜容不得半点闪失。
倘若真有闪失,那池千望首当其冲得负责任,反正江绡寰早在七年前便有意于他,到时不过是在七年后圆了江绡寰的倾慕。
这应该不算……坏事儿?
她偷偷瞧了他一眼,猝不及防与他四目相对,朱怀古禁不住低喝出声:
“嗬!”
杨不过正烦着待会儿自已的任务,被她这一声低喝吓得险些跳离凳子:
“你、你怎么了?”
朱怀古即刻看向杨不过,躲过池千望锐利的黑眸:
“没事儿,刚才在想一些可能不太好的事情,所以……”
“什么可能不太好的事情?”池千望追问。
杨不过也好奇地看着朱怀古。
她被问得一噎,总算尝到杨不过被她堵到没话说的滋味了。
………………
江绡寰到的时候,杨不过已经成功忽悠店小二喝醉酒,趴在柜台睡得像头死猪。
殷朗继续在顶上最高处观望着,确保兴隆客栈周边没什么不速之客,客栈里二楼楼梯道口则由杨不过守着,确保二楼三楼客房里的客倌们没有半夜突然跑出来看到不该看到的事情。
最后池千望与江绡寰对坐于临窗圆桌,两人身后各站着朱怀古与江绡寰的贴身丫寰平儿。
江绡寰难掩激动,她不顾女儿矜持,拿下帏帽后一直盯着池千望看。
现如今她已不再年轻,他亦然。
可他年二十一仍旧意气风发、俊美无俦,甚至比七年前仅十四岁时的稚气多了几分成熟魅力,于她而言无疑是致命的。
她缓缓低下头,眼帘垂下,手抚上脸庞:
“我……是不是变丑变老了许多?”
池千望从未想过七年后还会跟江绡寰有这样的会面,更没想到除了礼数的问候之外,两人的开场白居然会是她先开口的这么一句:
“不会。”
江绡寰生得漂亮,即便七年过来,她依旧是美丽的,只是脸上的憔悴及眼中的黯淡,却像是一层灰色的薄膜将她覆盖,令她完全没了七年前那样璀灿夺目的光彩。
“即便知道是违心哄我开心的话,我也很高兴,池大哥……”江绡寰欲言又止,她眼里含着泪:“你告诉我,如实地回答我一个问题,不要像刚才那样哄我开心。”
她对他有所期待,池千望明白:
“不是违心,人总是要成长,岁月总会在人的身上留下或多或少的痕迹,你我都一样,我们不是变老,只是变得成熟了……你说,我一定如实回答。”
站在池千望身后右侧的朱怀古下意识地集中了精神,全神贯注于江绡寰接下来的问题。
江绡寰的丫寰平儿倒是一直很安静地站在江绡寰身后侧,低眉顺眼,脸上连半个表情也没有,温顺得如一池死水。
这让朱怀古觉得江绡寰现今在江家的日子可能不太好,不管是来自江绡寰自已,还是来自江家的其他人,她都肯定这个看法。
江绡寰稍微调整了自已有些失控的情绪,激动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她道:
“七年前,你拒了二叔父亲自为我牵的线……是不是因为我太不知廉耻?竟然主动求二叔父替我到池府说亲?”
这个问题她想了整整七年,困扰了她整整七年,此时此刻终于有机会在他面前直白地问出来,不管他的答案是什么,她浑身都松了大半,就像一块压在她心口上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朱怀古全神贯注的神经一松,她实在没想到江绡寰会胆大到当面问池千望这个问题。
而池千望本松着的神经却在这一刻突地被什么提起,他不想伤到江绡寰,但在七年前他已伤过一次,此时此刻难道他还要再伤一次?
答案毫无疑问。
他还未开口,能从他脸上看到答案的江绡寰突然起身,她失了亲耳听到自他口中说出来的真实答案:
“不必说了!”
她明白了,她已经得到了答案,而这个答案显然跟先前她所想的最糟糕的情况一样——他不喜欢她,半点儿也不!
她转身欲走,池千望叫住了她:
“江小姐!你应该明白今夜的会面不是仅仅为了你一个问题!”
他的话成功止住了她往外的步伐,江绡寰接过平儿递过来的帏帽转回身:
“我知道,你是为了七年前的大国寺失踪案来的。”
这让池千望与朱怀古皆透出诧异的神色。
她接着道:“自你出京城那一刻起,便有人把这个消息捎到南昌来,不仅我知道,二叔父他也知道了!”
真是个不知好坏的消息。
池千望问:“谁捎的消息?”
江绡寰拒绝回答,却给了另外绝对的答案:
“即便我……一直没变,但关于当年两位大师的失踪,我真的不知内情,也跟我没有关系,不管七年前二叔父亲口问的我,还是七年后你亲口问的我,我都是一样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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