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人……”
“多谢大人……”
素怀安看着眼前的景象还有些不敢相信,明明都是些乌发人,却都瘦削的好像一阵风来了就都能吹倒了似的。
芙喜熬得大锅粥不一会儿全部端上来,大家都能分到一碗。
“芙喜,咱们的干粮还有多少,全部拿出来给分了。”
“是,大人。”
“大人!大人!”
就在这时候,门外突然传出几声高喊。
芙喜上前,厉声,“怎么回事!?有话不会好好说?”
素怀安跟着走到院中,来的那人正是从京城跟到沿河的几个家仆之一,“你先别急,进来慢慢说怎么回事?”
那人在雨中拿着空米袋子,“大人,江大人那边说了,不准给我们放粮,说是何大人尸骨未寒,他们不能不给何大人一个交代。”
“什么?他们还敢提这事?!”芙喜一下就炸了,“大人,我去讨个说法。”
“芙喜,”素怀安叫住怒气冲冲往外走的芙喜,摆摆手,“你能要什么说法?”
“大人,可我们也不能就这么让人欺负,再说我们也是要吃要喝的。”
素怀安摇摇头,“这事要去也该是我去,毕竟他们对的是我。”
“那大人,芙喜跟您去。”
素怀安点头,这一路上依旧是行人寂寥,走了半天愣是见不到一个人。
“大人,一会儿您就交给我,我怎么样也要给您抢到点。”芙喜忠心。
素怀安却反问,“抢?我们用不着抢。”
素怀安走到放粮处,不似先前何澜在的时候,只有几个把手,而是明显多了把手在粮仓周围。
这些人瞧见素怀安来,也不避让,反而围的更严实了。
素怀安上前,“请问哪位是管事?”
这中间有人见到人来,就去内里通报,不多一会,居然是昨晚的对头江总年出现,他笑吟吟可不像昨天有发生事端的状态。
素怀安上前重新行礼,“看样子,昨夜江大人休息的不错。”
“是吗?”江总年尖着嗓子,笑吟吟有意刁难,“看上去素大人休息的不怎么好。”
“为了修好堤坝,素某劳心些也是应当,只是我修堤这些人也需要养着,江大人不放粮是什么意思?”
“哪里是江某不放粮,分明是何大人尸骨未寒,粮仓原是他管着的,我若是不给他一个交代,就给了嫌疑最大的你粮食,日后到了九泉之下,同僚这些年,我又如何该面对何大人。”他抱拳拱手,看上去义正词严。
素怀安上前,“昨晚已经说好,我定然会给何大人给江大人一个交代,但是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说命案,而是要赶快把皇上的差事办好。”
江宗年不听她那一套,“那是你的差事,办不好自然有皇上治罪。”
素怀安看到这里,算是明白江宗年是换着法子刁难,“好,看来你是执意要说出一二三来,我原本是想给大家留些面子,不要做的那么难看。”
“面子是自己的,不是别人给的,素大人这话说的好像给了江某多大的面子。”
素怀安被他说的语滞,想来是说锦宴楼那天弄得大家很不愉快。
“何大人的事是怎么回事相信江大人比我更清楚。”
“江某不清楚。”江宗年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头微微扬着,用下巴看素怀安,分明是将她看扁,那意思是就是欺负你又怎么样。
“是不是只要说清楚何大人的事情才能给素某放粮?”
“说清楚?怎么说清楚?凡事要讲证据,你有吗?”江宗年挥挥手,一副自信的样子,“这事你说不清楚。”
“好,”素怀安从袖中拿出昨晚的烛台,“大人可视得这是什么?”
江宗年不甚在意,扫了一眼,“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哄我玩?这就是一个烛台,你拿着东西想要说什么?”
“昨夜命案现场,我拿筷子做尺,反复对比何大人喉中箭是从何方向射来,当时就发现是从这盏烛台部位而出,而这烛台正是摆在江大人的宴席中。”
“呵!”江宗年发出一声呵笑,却也没别的话。
“江大人请看,”她用指尖轻轻敲到莲花纹,一处纹路正好是机关处,莲花展开,露出其中小型的机巧台,“这里面就是一处自动发出的弓台,里面用细铜丝线拉着,一早可以旋转好把时辰定在那里,就算是人不在场也能用。”
“我发现素大人真的有意思,先是在我府邸出了何大人的事情不肯认,后又不知道从哪拿出这么个破玩意儿,怎么?说这些,真较真起来,你素怀安比我懂得多,你怎么证明这是从我江府出去的东西,在现场发现的,为什么你昨夜不说?”
素怀安看着江宗年一下有些接不上话,她昨天只是发现了其中的机关,但是她不知道这是何人所造,更不能找出人证来证明这一切都是出自江宗年之手。
就在两方互相僵持的时候,马蹄声哒哒哒渐渐从街角拐过来,那马身后拖地拉着一个会动的麻袋,马上坐着一个英俊无比的男子,这男子虽然穿了雨披,虽然行在微雨中,也掩盖不了一身的冷清气息,更掩盖不了清俊面容。
这男子一出来,众人的目光都去看他了,都忘了原本是为什么来,他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东西,这东西绝对不会出现在寻常人家中。
江宗年看着这男子,一种不妙的预感升上来,但这男子又长得分外好看,竟也让他一下晃了神儿。
那男子行至两拨人中间,一拨儿是站在高台上的江宗年,一拨儿是站在台下的素怀安。
他突然停下来,翻身下马,男子穿着黑色纱衣,就像是一只黑色羽蝴蝶在雨中飞舞。
“行到此地,请问沿河堤怎么走?”他站在中间发问,不是对着任何一方。
素怀安却惊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唐月,“你……”
她正要上前,却被唐月一个眼神制止。
“好大的胆子,堤坝重地也是你想去就能去的!”江宗年从台阶上下来,上前呵斥。
“哦?原来是这样。”他走到马后,伸手解了绳子,从麻袋中钻出一个人来,这人满身泥土,站起身就要往外跑,却被唐月用小石子一下点住了。
麻袋中人披头散发,神情惊慌,抱头大喊,“不是我,不是我!都是江宗年的意思,是他指使着历年修堤糊弄过去就行,何澜的事和我没关系,是江宗年让我造的弓台!”
江宗年本还一脸奸笑,这会儿听见有人无端指控自己,一下更慌了,“胡说八道!这是哪里来的野人,也敢平白一张嘴诬陷?!”
他手指着素怀安,“哦,我明白了,是你吧?这是要玩一出陷害?”
“陷害?江大人还需要陷害吗?沿河府堤是怎样的情况,江大人不是比我更清楚,为什么在何澜带着我去巡堤以后,就发生了命案我还想问问江大人。”素怀安毫不畏惧,她知道物证人证俱在,只是没想到在证据这么实的情况下,对方还想要玩一出翻身。
“这不是之前修堤的监工,吴工嘛?”
江宗年身后已经开始有人小声议论。
“看着真是诶……”
“怎么成了这样、”
“闭嘴!都给我闭嘴!”江宗年忽然发起火,他转着圈四处尖着嗓子叫喊,只是这一次已经没有多少人理会他。
“来人,将江宗年拿下!”素怀安一声高喝,吓得江宗年一个激灵。
江宗年久经这些场面,虽然种种情况于他不利,但他还想要巧舌如簧去分辨,“好大的胆子!我是沿河巡抚,看谁敢上前拿我!”
素怀安突然觉得这人可恨可气也很可笑,“拿下!”
最先上去的是髯虬生,他从素怀安身后冲出来,最先把江宗年绑了,此刻披头散发的就是那江宗年了,髯虬生绑好,抬头询问素怀安,“大人,这人怎么处理?”
“入狱,不日发回京城,看皇上怎么处置。”
她一通干净利落的处置完,就连连日来不停的雨势都有减小的迹象。
“大人,那个吴工怎么办?”
“先关着,容后细细审问。”
江宗年那边已然是群龙无首,纷纷你看我,我看你,争着投入素怀安的这边。
她也没有想到,最先清除障碍居然是以这种方式。
但没有了江宗年的阻碍,一切确实轻松多了,她很快与一众人商定该要怎么修一个更为坚固的堤坝。
“沿河府周围有不少山,开山凿石是一定要,除此之外,以前有些废弃的旧堤也可以拿来用。”素怀安站在众人中间,指着挂在木板上的图纸。
“是,大人。”众人纷纷应声。
唐月站在门口抬头看天,这天是一天好过一天。
“那就这样。”素怀安交代一番,各人有了各人的伙计,她也一拍手,“如果没什么问题大家都先行动起来,尽量在入冬之前把这些都修好。”
“是,大人。”
“请大人放心。”
众人的心气比素怀安还要高。
等到众人散去,只剩下素怀安的时候,她才走到门口,“唐月,怎么不进来。”
“刚才,你有时间招呼我吗?”
素怀安一愣,“有啊。”
她傻乎乎,听不出唐月语气中的那点小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