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门被无端打开后,迅速冲进来无数甲士。八百雁回骑兵,大多还未披甲上马,便被突如其来的战斗冲击的人仰马翻,
这些年轻的骑军从未被硝烟洗礼过,又怎会是北幽犬卫与驻扎在葫芦郡的千余守军对手,顿时成了被人随意收割的战功,当然俞氏一族毕竟算是武林世家,族内不乏江湖好手,可是这些好手同样也是第一批被军弩钉成刺猬的人。
长青一手夹着李鱼鱼,一手扯着俞北燕,在对方挣扎前,他先开口道:
“你父亲已经死在了你哥哥的手里,你现在,除非愿意做一个乖巧的好妹妹,不然我觉得你哥哥一定不介意再杀你一个,而且你冲上去又能干什么呢。”
俞北燕身材高挑,有着北方女子特有的妖娆与英气,再加上现在眼角挂着泪花,更显得分外柔弱,令长青还有几句狠话都憋回了肚子。
“我没有想到哥哥会做出这样的事,就算父亲有什么不对,也不应该这样。”
长青对别人的遭遇没有办法去感同身受,此时雁回堡寨正门,涌入越来越多的甲士,他注意到这些甲士与当初在幽都看到的甲士有很大区别,行军之间的配合没有那么娴熟默契,或许这就是地方军与中央军的区别吧,北幽十三州,不能指望每个州的甲士都有幽都驻军那么精锐。
三人缓缓穿过几处尚未被山凉军占领的建筑,有了俞北燕做向导,他们得以用极快的速度,绕到后门,不知俞北燕在哪里牵来了两匹骏马,原本守卫后门的俞家族人已经不知去了何处,因此三人目前为止都没遇到什么麻烦。
当两人策马闯出后门时,顿时迎来了一阵箭雨。
长青漆黑如墨刺龙剑出鞘,挽出一个又一个剑花,好在这些堵在后门准备收拾漏网之鱼的山凉军并不是很多。
军弩力道虽大,若是没有形成规模,依然对江湖武夫的杀伤力不大。
二人策马而逃,中途长青用气机裹衔着几支羽箭,将几名躲在两侧山道之间的甲士洞穿。
三人二骑奔赴数十里才停下休息片刻,期间俞北燕终于痛哭出声,这个在一夜之间失去了父亲、兄长的可怜女子,终于爆发出了全部的柔弱。
……
幽幽古道始于山凉,终于怀英,说的是北幽著名的香料古道,无论是山凉还是怀英,这两州城内盛产的火天香,扁芝麻,黑孜然等香料是北幽许多肉类名菜的根本秘诀,无论是遥远的先周还是曾经富饶的大楚,这条香料古道贯穿北幽四州之地,将这些珍奇香料通过一辆辆车辕运送到临海州,商扬州等地,再销往各地。
此时长青抱着李鱼鱼坐在一辆运送香料的车辕上,俞北燕正在远处与领头的锦衣老者说着家常。
长青抓着一把黑孜然在教李鱼鱼说话。
“这是一,这样是二。”
长青先拿出一枚孜然接着拿出两枚。
驾车的是一个朴素的中年大婶,她看了看车后的长青与李鱼鱼笑着道:
“小伙子你这个样子,不知道的真以为你们是父女呢。”
长青扭头笑道:
“王大婶别打趣我了,过完年我也不过十七,怎么就做人爹了,莫不是我从小就有媳妇?”
“嗨,童养媳不是很常见嘛,说起这个,你这妹妹是你亲的么。”
长青闻言一怔,然后笑着打趣道:
“怎么,你还想让我把鱼鱼卖了不成,当然亲,可亲了。”
“你这臭小子,大婶不是看你妹妹不错,若不是亲的,娶了也就娶了呗,如今世道艰难,不是富家子,娶亲都是个麻烦事。”
“谢谢王婶替我操心啊,不过鱼鱼真是我妹妹。”
李鱼鱼指了指长青,又指了指自己,扑闪着一双大眼睛,长青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心想你这丫头莫不是听懂了什么。
……
“叔叔带着我们,就不怕出事吗。”
老人转头看了看俞北燕,笑道:
“叔叔一把年纪了,还在乎什么呀,况且老头子我走了一辈子的古道,卖了一辈子的香料,什么风雨没有见过,这次的风雨还不算大,早几年那场才大呢,不过老大哥运气背了一点,被烧到了,年轻时候让他跟我一起做生意不就没那么多事了么,唉。”
俞北燕的眼神有些黯然,此时她已经换上了一套朴素寻常的常服,头发随意盘起,暗示自己已经为人妇,当然那个幸运成为丈夫的自然是带着李鱼鱼的长青了,谁让他本来就带着个孩子。
而现在他们也有了新的身份,是古道香料商莫纪酒的侄子一家,来跟他学跑香料生意的,加上老人没有子嗣,这一切自然说的过去。
俞北燕缓缓走到长青身侧,淡然地道:“再过几个时辰,便到了三峡关,过了关隘,很快就能到临海州,我们便在那里分别。”
长青点了点头,温和地看了这个女人一眼,和声道:
“谢谢了。”
俞北燕微微笑道:
“我也是不希望鱼鱼出事,你既然是南诏人,就赶紧回去吧,北幽最近可不太平。”
长青点了点头,见俞北燕神色还有些黯然,便沉声问道:
“今后有何打算。”
俞北燕微微一笑道:
“我还有个弟弟在不剑山学艺,大哥之所以那么做,也有父亲想等弟弟学艺归来时,欲传堡主之位有关。”
长青点了点头,别人的家事,毕竟是别人的事,他只是点了点头,道了一声保重。
……
北幽的大明德宫,寒露之后,夜间寒意渐浓。
位于皇宫正中心的未央宫内,一盏盏琉璃灯盏闪烁朦胧的光辉,产自西凉的琉璃盏灯托用的乃是纯金材质,上面镶着齐平的龙凤图案。
宫女楼兰小心地迈着细碎步子,精致的锦鞋小巧别致,这些打小进宫的宫女应对严谨生活已经成了生命中的本能。
她的工作是要确保未央宫长廊内的这些琉璃灯盏灯火不灭,虽然经过工匠特意改造的灯盏按理是不容易熄灭的,可入秋后的北幽夜间极为寒冷,哈气成雾,关键是那些时而呼啸的北风穿堂而过,胆小的她生怕灭了一盏,灯到时候陛下会叫人打她板子。
正垫着脚尖查看琉璃灯的她自然没有注意到,长廊内走过一团漆黑的阴影。
只是人类的本能令她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战,转身探着小脑袋四处张望了一番,见什么也没有,这才心里踏实了几分,主要是长廊内的这些琉璃灯盏驱散了夜里大部分的黑暗,她这才没有因为怕黑而惊慌失措。
.......
未央宫是北幽女帝的寝宫,在穿过两道长廊,再走过铺着金丝地毯的御道,便能到女帝的寝宫内,只是这么多年除了贴身服侍的宫女按时进来服侍她之外,似乎这个房间永远只有女帝一人。
寝宫内点了一盏手提的灯笼,提着灯笼的那人坐在床畔,看着一晃一晃的灯笼,听着黑暗中那人的谍报。
“他当时消失在荒原,我们的人没有跟进去,不知道后来他经历了什么,不过他杀了四名虎贲营的骑卒,这是大罪。”
微微的灯火映照着她浩瀚如繁星的双眸,听到这里,她突然打断了黑暗中的那个人,不急不缓地道:
“柳叶,你说他为什么一定要去最北边,你也说了,即便是那些世间最强的强者,在那种地方也施展不开,而且听说那地方有很多怪物。”
黑暗中名叫柳叶的人轻轻答道:
“那里的确有很多奇怪而强大的生命,我族当年也只是隐匿在荒原与极北之地之间,那里....真的很艰难....”
提着灯笼的女帝陛下一手提着灯笼另一只手撑着香腮,看似随意地道:
“或许已经死了吧,那我就不用还债啦。”
隐藏在寝宫黑暗里的柳叶,微微皱了皱眉,她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女人如此神态,以她对人族的了解,这恐怕是......
她摇了摇头,甩去这点胡思乱想,接着汇报道:
“最近的消息是,有犬卫在葫芦郡的雁回山看到十分相似的人,只不过当时犬卫有其他任务在身,无法确定消息的准确。”
听到这里,那盏灯笼微微晃了晃。
柳叶接着道:
“再之后是三峡关隘那边的消息,只是那人据说是一个老商人的侄儿,已经成婚,并且有一个女儿。”
灯笼再次晃了晃,随即传来一串忍俊不禁的笑声:
“他这种人怎么会这么早成婚,还有个女儿,而且他是南诏的江湖人,怎么会在北幽有家庭。”
柳叶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根据谍报里说,那人脸色有些苍白,露出的长剑剑柄漆黑如墨,而他的夫人,极为貌美,女儿也很好看。”
啪嗒一声,灯笼掉在地上,里面的火烛略微挣扎了片刻后熄灭。
黑暗的寝宫内响起了一道威严而带着些许怒意的声音。
“我看那些犬卫心思还是浮躁了些,写个谍报就知道写别人的夫人女儿长的怎么样云云,真是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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