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等到中午，天空才稍微亮起。老严仿佛突然间清醒过来，越想越琢磨越不对。
“老严，你坐这儿干嘛呢？”向之易惺忪着刚刚睁开的眼睛，打着哈欠。
老严睁着眼睛楞了好一会儿。
“之易，我现在清醒着吗？”
向之易伸着懒腰，看着老严一脸奇怪。
“刚才我觉得你是清醒的，但是现在我又不确定了。”
老严拽着向之易的胳膊，让他坐下来。
“之易，我跟你说，喝酒真的误事啊”
“我告诉你，三天之内如果你还不了钱，我可不保证你还能安安稳稳地走出这个大门。”
大胡子带着一帮人在这家要债，离着大胡子最近的是一个叫做小纵的男孩，不，小纵恐怕已经不能再叫做男孩了，因为他也跟着大胡子见识过不少漂亮女人了。
大胡子那天问他这个女人给你做媳妇儿怎么样，长的多漂亮啊。谁知小纵这小子却突然改了性，说不要，说自己以后娶个媳妇儿不要太漂亮也行。大胡子问他为什么，这小子扭捏了一下说，女人漂亮了太容易招人稀罕，自己要娶个媳妇儿只要自己稀罕了就行。
“胡爷，能不能多宽限两天？”这家的主人是个瘦瘦的中年人。
大胡子拍了拍中年人的脸：“当我们是菜市场卖菜的呐，还讨价还价？砸！”
大胡子一声命令，身后一大帮人冲进了屋子，见到什么砸什么。
“别砸了，别砸了。胡爷，三天就三天，我一定还！”中年人就差给大胡子跪了。
“那瘦老头因为什么欠的钱啊？”走出门的时候，小纵偷偷问大胡子。
“小纵，江湖规矩，我们只管收钱，不问缘由。以后这种事别问也不该你问。”
“哦，我知道了。”
大胡子走后，中年人呆呆的瘫坐在院子里，呆呆的望着面前的一堵空荡荡的白墙。
白墙的那头是一条小巷，很窄，长满青苔。
“你喜欢他。”方今衿从见到那双红色高跟鞋起终于说了第一句话，然而这第一句话便问到了所有问题的症结所在，问倒了许姑娘。
“我不知道。”许姑娘似乎想说服方今衿又想说服自己。
方今衿转过身来，看着许姑娘，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许姑娘似是终于熬不住冷风钻骨的痛苦。
“我喜欢他。”
方今衿抬起头问许姑娘。
“他有那么好吗？”
终于说出了那句从不敢说出的喜欢，许姑娘居然感觉轻松了许多。
少了克制，就少了畏惧。
“他很好，他会煮很好吃的面，却喜欢蹲在地上，坐在台阶上，无所顾忌地大口地吃。他喜欢秋宝，保护秋宝，帮她从小男孩手里抢回画纸，他愿意给她做秋千，愿意陪她坐在屋檐下晒着一片枯萎的花瓣。他对师父好，对师娘好，虽然有时候爱逗师父，可是总是为师父解围，又帮着师父哄师娘开心。他对朋友好，甘愿为他们跟别人打架。他甚至对屋里的那些木头都好，每天打扫房间，一遍遍给它们擦着灰，锯坏了一块木头就心疼得不行。”
许姑娘顿了一下：“他对我也好，虽然可能他自己不这么觉得。”
隔壁从墙院里挑出墙外的几条树枝被吹得沙沙响，本就不多的黄叶又朝着青石路面撒落了一拨。
“是啊，他真的很好。”方今衿看着许姑娘，不知道该笑不笑。
“方姑娘，我很羡慕你，不是羡慕你和他在一起，是羡慕你先认识了他。”许姑娘也不再怯于与方今衿对视。
“假如是你先认识他呢？”方今衿问许姑娘。
许姑娘笑笑：“我想你也会和我一样吧。”
方今衿靠在了青砖墙上。
“你的高跟鞋很好看。”方今衿说了一句看似不合时宜的话。
许姑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
“我第一次穿，鞋跟太高，昨天差点崴了好几次。”
“他喜欢吗？我一直想买的。”
许姑娘摇了摇头：“他应该不会注意到的吧。”
许姑娘缩着冰冷的身体倚在了另一面的青砖墙，倚着墙，让她感到安全许多。
“我会走的。”
“走去哪？”
许姑娘没有回答方今衿的问题。
“坏女人最后都会是这样的结果，不是吗？”
“就像你说得，如果是你先认识了他，也许我也会和你一样。”
许姑娘笑了笑：“就算真的有如果，也许他还是会喜欢你呢。”
飘飘荡荡的叶子终于落了地，有的落在墙根旁，有的落在青苔上，有的落在泥土里。
“我不想原谅你。”方今衿插在兜里的手紧紧握着。
许姑娘点点头：“这样才好，我不会内疚。”
“既然这样，我还是让你多一点内疚好了，起码能跟你一辈子。”方今衿大概是想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冰冷一点，可是却被更为肃杀的环境埋没。
“一辈子都忘不掉吗？”许姑娘翘着嘴唇：“真狠！”
方今衿接着自己的话茬继续说。
“我现在脑子就跟堵在土里的树叶一样，我竟然在怀疑你到底有没有错。”
方今衿贴着墙蹲了下来，从土里拔出一片渐烂的叶子。
许姑娘看着方今衿：“方姑娘，那我到底做没做错？”
方今衿空张着嘴，不知是不想说还是说不出来。
这时，许姑娘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对于方今衿而言真的不公平。
“对不起。”
许姑娘脱掉了脚上的高跟鞋，放进了泥土里。
“方姑娘，对不起。”
艾信书回到家的时候，方今衿已经在家里烧起了午饭。
“你回来了？”
方今衿围着围裙对着艾信书笑笑。
“今衿，我”
方今衿握着一挂面条：“你饿不饿？”
艾信书点着头：“饿。”
“我没来得及买菜，中午我们吃面吧。”
“好。”
清汤面，没有佐料，没有配菜，小木桌上放着两碗，艾信书一碗，方今衿一碗。
艾信书和方今衿相对而坐，艾信书夹起一卷面条，低头一直吃，大口地吃，吃得满嘴汤渍。
忽然，艾信书抬起头，脸颊挂着两条泪。
“我不知道，大概，我是喜欢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