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鱼望,艾信书刚刚平静的心又重新变得热烈起来。
“你回来了!”方今衿毫不掩饰脸上的喜悦。
“回来了。”艾信书只有看到方今衿时才会觉得鱼望还是有那么点讨喜的地方,至少能买到让今衿喜欢读的书,能一年四季买到她喜欢吃的梨。
“不是说去三天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方今衿帮着卸下行李。
“因为那边的人临时有事,所以把木材订好之后我们就赶回来了。”
“小艾,你回来了?”这时从门外传来了声音。
宽二依旧穿着那件不合身的衬衫,头发想梳得油光整齐,却总独留着那一小撮头顶的发鹤立鸡群。
“我刚回来。”小艾看着觉得有些好笑,想要用手掌去抹平那一撮。
“那还没吃饭呢吧?正好,你嫂子一直念叨着说你给我们那柜子省了那么多钱,一定要请你吃顿饭。但是我最近也忙就一直没时间。不过今天正好,我也有空,你也刚回来,走走走,你和弟妹一定要吃我这顿饭。”说着宽二就要拖着艾信书往外走。
“等一下,等一下。饭我肯定去吃,但我这刚回来,怎么也得让我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好嘞,那我等一下再来,一定要去啊,我那菜都定好了。”
“好好好。”
终于送走了宽二。
“真要去吗?”方今衿看着艾信书。
“当然要去啊,你以为人家是纯粹为感谢我的啊?人现在赚了大钱嘞!”
是不是真赚了大钱,方今衿不知道,但绝对比以前要宽裕许多。
宽二还真不是随便找了个家常菜馆,而是正儿八经的饭店,大圆桌,小毛,宽二夫妻,老严夫妻,小艾夫妻再加上梨梨一家三口刚好坐满。
“宽二,发财了?”老严低着头小声地问宽二。
宽二笑笑:“我哪儿能发什么财,就是感谢,感谢小毛,感谢小艾,感谢大家平常对我宽二的照顾,今儿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大家伙聚一聚一起吃个饭,服务员,上菜!”
一桌菜吃得大家心情各有不同,艾家和梨梨一家最没有想法,他们两家关系最好,只顾相互聊天。宽二和小毛坐在一起,一直在说什么,宽二老婆就在旁边听,也不敢插嘴,眼神里有高兴却又不是那么无所顾忌的高兴。老严两口子最是失落,也没人聊天,老严媳妇又觉得好像居然低了宽二老婆一头,心头愤愤不平。
总之,不管每个人心里怎么想,表面上还得挤点真心也好假意也罢的笑容,客气的话也得说足了。
当然,离了酒桌之后怎么样,宽二听不到也管不了。
“你说他家怎么就那么喜欢炫耀,我就不信他还成百万富翁了?人家小毛肯定比他厉害吧,但也没像他这么爱显摆啊!”老严媳妇一回到家嘴就不停地碎碎念。
“人请你吃顿饭还有错了?再说之前你不是也经常说小毛臭显摆吗?怎么这会儿又说人家好了?”
老严媳妇揪着老严耳朵:“哎,我说你这帮谁说话呢?其实我就看不得宽二那小人得志的模样,你说他牛气什么,干得也不是什么正经”
“嘘!”老严瞪了自己媳妇一眼。
“瞎说什么,我告诉你,你在家跟我抱怨抱怨就算了,可千万别出去乱说,搞不好会出事的。”
“我知道,我就是气不过嘛。其实他家之前日子也确实不好过”
鱼望是个四季分明的城市,不管炽热的再狠,总会有回心转意不再继续炙烤着大家的时候。
这时,从静瑜来的木材也到了,上佳的梨木。
“怎么样,漂亮吧?”陈余年笑得有些得意。
“漂亮得很!”艾信书是发自内心的赞叹。
“那是当然,你古叔的为人做事,你绝对放心。”
“师父,那现在怎么弄?”
“先不着急,你去打电话给许姑娘,跟她说货到了,有时间过来一趟看看满不满意。”陈余年捧着茶杯,心里踏实许多。
“好!”
许姑娘刚刚才睡醒,眼里还带着一层雾气,拿起电话时,手心还软绵无力。
“喂?”
“喂,您好,是许姑娘吗?”
“你是?”
“我师父是陈余年,您的木材到了,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来一趟呢?”
“我知道了!”许姑娘哈着起床气挂了电话。
刚说两句话就被挂了电话的艾信书撇撇嘴:“小丫头,起床气还挺大。”
许姑娘是下午两点来的,短发依旧清爽,没有过多的首饰,只是左手手腕系着几缕穗带。
“许姑娘?”
今天许姑娘还带了一副眼镜,清新无害。
“我找陈师傅。”
“他马上就来。”
“好,我能坐这儿等他?”许姑娘指着面前的一条长凳。
“随你。”
许姑娘就这样坐在长凳上发呆,不说话也不喝水。
艾信书也不去管她,只顾忙着自己的事,偶尔抬头看一下她是不是睡着了。
事实上,如果陈余年再不出来,许姑娘就真的要睡着了。
“许姑娘,让你久等了。”
“还好,刚好坐一会儿凉一下。”许姑娘推了推眼镜,让自己从困意中清醒过来。
“许姑娘,木材已经到了,你跟我来看看吧,如果满意的话我们再来讨论式样。”陈余年示意小艾前面带路。
陈余年住的房子是祖上留下来的房子,有些旧,但好在面积不小,有好几间房。
小艾的师娘经常说当年要不是看上陈家的这几间大房子,她怎么都不会嫁给陈余年的,这时候陈余年总是不生气,就是笑笑。
木材被单独放在了一个房间。
许姑娘其实不懂木材,但也能看出来这些木材的质地质量确实很好。
“陈师傅,我不懂木头,但是我能感觉到这些摸上去很舒服,我很喜欢,之后还要烦您多费心了。”
“你放心,这门手艺我做了几十年了,陈家做了上百年了,每一件东西我都会尽力做到最好。哪怕以后我不做了,还有信书做下去,陈家的这块招牌我们不会允许砸自己手里的。”
许姑娘点点头:“我相信。”
艾信书看着许姑娘:“许姑娘,不知道你想做个什么式样的?”
许姑娘蹲下来对堆积在地上的上好梨木敲敲打打,似乎不怎愿意回答艾信书。
艾信书也弯下腿和许姑娘蹲在一排,轻轻掸掉飘在木头上的灰尘。
“许姑娘似乎不太信任我?”
陈余年赶紧笑笑:“许姑娘,信书大概会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徒弟了,所有的本事我都会交给他的,所以你放心,让他记个式样儿而已,不会出纰漏的。”
许姑娘推了推眼镜,站起身来。
“陈师傅,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艾信书身子还蹲着,心里却翻了白眼:所以还是不相信我?
“陈师傅就这样吧,剩下的事我会与你们电话联系的。”许姑娘转身要走。
陈余年拍了一下艾信书的肩:“快起来送送许姑娘。”
这一走一送的两人都不情愿,可陈余年却是打心里高兴。房里没有凳子,陈余年就坐在门槛上背着太阳看着屋子里这些木头。
被人说成木头通常是一句骂人的话,可是陈余年眼里的木头却是活的,就如同范老头喝醉时吵着闹着非要给自己的那辆三轮儿洗澡一样。
其实都是给人笑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