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姬弦音捂着胸口倾倒在琴榻之上,云破立马便是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了起来。看着姬弦音唇齿之间溢出的猩红血色,云破一个男子,此时竟然也是着急得差点哭了出来,唤出的称呼也是带了一声哭腔“主子……”
姬弦音却是并没有看云破的目光,反而是强撑着身体,眸光一转,将视线落到了沈芝兰的身上,染了鲜红血色的薄唇微微一动,吐出了极为轻巧的几个字来。
“沈相,接下来的巫蛊之事儿,就交给你帮着流苏解决了。”
云破见着主子事到如今,竟然还这般惦念着这华洲城的战事儿,一时之间,心中也是极为发堵,主子那边冷情凉薄性子的人,怎么会关注这所谓的两国战事,最为关注的,无非还是征北将军罢了。
如今他已经动用音杀之术破了傀儡大军的阵法,帮衬着镇北将军解决了一件大难题,如今竟然还是心心念念着让沈相动手,让他去破解了谢瑶花的巫蛊之术。
由此可见,主子对镇北将军的重视程度,即便是已经过了整整两年,仍旧未减半分。沈芝兰此时此刻也是眉眼沉沉的看着姬弦音如今这般虚弱至极的的样子,见着他整张脸如今已经白得几近透明没有半丝血色,一双惊艳至极的狐狸眼中也是透过一抹深邃之色。
许久,他对着姬弦音极为认真道:“荣华世子未免太可笑了一些,即便是没有世子所言,本相也必然会帮衬着流苏破了这阵法。”
顿了顿,沈芝兰接着补充了一句:“本相帮衬流苏,是出自本相心中所愿,并非是世子求情所得,世子也不用如此做法,将本相的出手看作是本相与你之间的事情,这是本相与流苏之间的事情,谁也插手不了。”
沈芝兰这一番话,也是听得在场的人都一阵心中感慨,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两个人竟然是还顾及着这件事情到底算到谁的恩情之上,除了一句这二饶确是将镇北将军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重要之外,当真也不知什么好了。
然而此时此刻,其实最为担心的还是白鹄,一如方才的云破一般,他也是知晓自家主子此次必然已经是铁了心的要替这位镇北将军破解北燕那劳神子郡主的巫蛊之术了。
可是自家主子倘若是真的要出手,这般阴毒至极的巫蛊之术,待会儿带给主子的反噬,必然也是同样极大的。
云破正在纠结着是不是打算劝诫一声,然而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沈芝兰却是一刹出手,瞬间便是将他身上的佩剑一把抽了出来,长剑一竖,剑尖翻转,沈芝兰也是猛的将长剑朝着自己的心脏处直直刺了下去。
“主子!”这般果决又干脆至极的动作,显然是没有让白鹄反应过来,等他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立马也是发出了一声云破一般的惊呼声音。
沈芝兰这般利落自己的动作,不仅让白鹄吃了一惊,就连云破也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一直知晓沈相大人对镇北将军的确也是情根深种,但是完全没有想到,如今时隔两年之后,他竟然还是能够亲眼看着这二人同样是为了镇北将军甘愿舍弃生命的一幕。
这可是心间血呀,倘若是这力道不对,稍微再进了一寸,必然是会血溅当场命丧黄泉的,况且沈相大人可不是像谢瑶花那般在动手之前先行动用了巫蛊之重来保全自己的性命,完全就是利落之极的出招,连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见着沈芝兰的脸上明显的白了一个程度,云破此时此刻也不知何是好了。
方才云破觉得主子为了征北将军付出如此之多,倘若当真是一个不好出了差池,平白将镇北将军留给了沈相大人,完全就是得不偿失。可是如今看这位沈相大人也是为了镇北将军这般决然模样,云破却是一时之间犯了难,倘若换他做为镇北将军的话,在这二人之间,他竟然也一时之间不知取舍与谁了。
而沈芝兰在取出了心头血之后,也是从衣摆之间取出了一个铃铛,乍一眼看上去,竟然是与谢瑶花手中的那个铃铛全然没有二样,唯一不同的是,谢瑶花手中的那个铃铛是青铜炼制,而沈芝兰手中的这个铃铛,明显是用雕漆鎏金制成的。
铃铛上面的鎏金之色已经泛了些许暗泽,但是却不能不会显得颇为廉价古旧,反而是透出了一股子久远至极的年代感,一眼看上去,不仅不会让人觉得像那青铜蛊铃一般透着一股子阴毒之感,反而还让人觉得这东西有些神圣至极。
一如先前的谢瑶花一般,沈芝兰直接将自己的心头血也悉数滴落在了那个看上去神圣至极的鎏金铃铛之上,赫然便是见着那鎏金铃铛身上的暗沉之色褪去不少,反而是化成了一抹又一抹耀眼之极的金色色泽。
金光熠熠,夺目生辉。
……
谢瑶花方才被弦音破解了傀儡君的阵法遭受了莫大反噬,又动用了自己的眉间血和心头血,此时整个人都已经虚弱至极,若不是她先前服下了能够保全性命的保命蛊,此时只怕早就已经坚持不住而昏厥过去了。
好在她的这一番心头血并没有白费,这些个蛊虫比起方才最开始的时候,明显就进攻猛烈了许多,此时已经是有了不少大楚军队中人中了招了。看着那些个大楚军队之人被蛊虫钻身体,好一阵痛不欲生的模样,谢瑶花心中也是满意之极。
然而并没有等她高兴太久,谢瑶花便发现城门之上,忽而便是有一阵奇异至极的动静传来。谢瑶花下意识的转头看了过去,这才发现城门之上,除了弦音之外,竟然是还站了一个一身紫色华服,潋滟生辉的惊艳男子。
那人一张面容生的极为惊艳,一眼瞧过去,当真是如同楚玉一般温润之极。看着那一身华艳至极的紫色鱼鳞服饰,越发将整个人尊贵的宛若神只一般。哪怕是站在弦音这般惊艳众生的人身边,沈芝兰也依旧没有被压了半分风华,两相媲美,惊艳至极。
然而谢瑶花此时此刻却是来不及犯花痴了。再见着这么一张惊艳至极的面容时候,谢瑶花整个人都是脸色刷白,差点晕厥了过去。
沈芝兰居然在这里?!
因为谢瑶花与巫蛊一族到底还是沾染上了一些关系,所以如今她也是知晓沈芝兰此人在巫族中的地位,究竟是如何至高无上的。
其实先前她追随着弦音的踪迹去往大楚之地并且假扮李毓秀,一直到她受了侏儒传唤,得知燕离歌即将前往云和寺庙之中查看而不得不离开大楚的时候,谢瑶花都是半点不曾知晓沈芝兰与巫蛊一族有关系的事情的。
一直到了两个月之前,也就是在燕离歌与慕流苏晋州城一战之后,她亲自前往了巫蛊族一趟,跑到了巫蛊一族的圣殿之中,去偷盗这所谓的青铜蛊铃,她才发现,那被巫蛊一族视为神地,从不对外开放的圣殿之中,除了供奉着这所谓的青铜蛊铃之外,竟然还供奉了一幅年轻男子的画像。
那男子五官极为精美,面若楚玉,温润之极,赫然便是大楚右相沈芝兰是也。
能被巫蛊一族将画像放在圣殿之中如此供奉着的活人,可想而知,地位当是如何之高,除了此人极为精通巫蛊之术外,谢瑶花也是立马便想起了巫蛊一族所尊称的“圣人”一人了。
但凡是巫蛊一族称为“圣人之者,那就完全是属于超于巫蛊一族之中族长的存在,蛊术必然是极为超凡不,而且一声令下,完全调遣巫蛊一族之中乃至族长所有人,权力之大,完全是能够让所有人闻之变色。
毕竟并非是巫蛊一族的族长,不用世代困在巫蛊族中钻研什么阴邪蛊术,却能够掌控巫蛊一族命运,随意调遣巫蛊族中人,但凡是受了丁点伤害,整个巫蛊之人,必然会群起而攻之,这样的人,谁也惹不起。
先前谢瑶花还只是觉得这位大楚右相,不过是在文韬武略上远远胜了旁人些许,虽然一身声望名动下,但是实际上背后却并没有什么实权,谁曾想到这人竟然是摇身一变,忽而就极有可能是这北燕巫蛊之中的“圣人”,她便觉得有些恐怖之极。。
沈芝兰年少成名,在下四国之中本来就声望极高,如今倘若还有这巫蛊一族作为背后势力,这底之下,只怕当真是无权敢动了他了。
可平偏生这么厉害至极的人物,却并非是她相识之人,而同样也是站在慕流苏那个贱人那边的,当时谢瑶花便是想起了如今大楚帝都传的沸沸扬扬的沈芝兰和慕流苏二人之间的桃色绯闻。
只是那个时候,她还并不知晓慕流苏就是当初的寂流苏,所以不仅是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还笑着调侃了一句,沈芝兰和沈芝韵如此厉害至极的兄妹二人,竟然是齐齐爱慕上了一个男子,当真是太过可笑之极。
如今想来,还可笑个屁,寂流苏这个贱冉处勾三搭四,哪怕是到了大楚,也不曾安分下来,勾搭了一个燕离歌一个弦音弦音还不够,竟然还勾搭了沈芝兰这般人物,当真是水性杨花,淫荡至极。
本来谢瑶花心中还抱有些许侥幸之心,想着沈芝兰应当不会是巫蛊一族中尊崇至极的的“圣人”,毕竟他是大楚的少年右相,怎么可能会跑到北燕之中与北燕巫蛊一族扯上关系呢?
然而她心中的这个侥幸,终究也就只能成为一个侥幸了,因为谢瑶花此时此刻终于是有些后知后觉的的发现了沈芝兰的手中,居然是拿着一个和她手中青铜蛊铃一般模样的鎏金铃铛!
鎏金铃铛?这可是巫蛊一族之中至高无上的圣物鎏金蛊铃,比起青铜蛊铃而言,档次自然是高了不止一星半点的。
这个铃铛,的确只有传闻之中巫蛊一族职圣人”身份的人手中才会拥有的圣物,如今竟然是落在沈芝兰的手上,其中深意可想而知,巫蛊一族的“圣人”,的确就是如同那一幅画像一般,就是沈芝兰无疑了!
青铜蛊铃虽然同样也是巫蛊一族的圣物,但是它的作用只是在于召唤千万蛊虫的这一点上,召唤出来的蛊虫并不能够自觉退散。
但是鎏金蛊铃不一样,不仅是能够召唤蛊虫,而且可以让那些个蛊虫只听从他一饶指令,想要如何出现便如何出现,想要如何退散便如何退散,最重要的是,这个鎏金蛊铃,不仅是同样能够召唤万蛊来袭,更是可以召唤附近之中所有巫蛊一族中人。
有时候,蛊虫来袭并不可怕,但是无数的炼蛊师来了之后,这会是如何一翻景象,也是可想而知了。
倘若沈芝兰尚且在大楚之地还好,可是如今他在北燕之地,恰恰巫蛊一族的人离簇也并不算如何之远。倘若是沈芝兰当真是动用了青铜蛊铃召唤了巫蛊一族中的炼蛊师来袭,见着她偷偷盗取了巫蛊一族的圣物青铜蛊铃的话,他的下场,必然是不可能好到哪里去的。
思及如此,谢瑶花的面容可以是完全难看到足以滴出墨汁了。
此时她心中不慌乱都是假的,方才她虽然并没有看到沈芝兰取出心头写血的一幕,但是看着他绛紫色衣袍上氤氲出来的点点血迹,谢瑶花便也是知晓,沈芝兰这是准备激活这鎏金蛊铃,用同样的方式来对付她了。
可是沈芝兰这也是不要命了么?巫蛊一族中的圣物,因为杀伤力太过强大了一些,所以通常极少有人动用,毕竟害怕引起群怨,所以每次动用这种东西,都是需要以自身受到极大的反噬为代价的,哪怕他沈芝兰也必然不会例外。
更何况青铜蛊铃和鎏金蛊铃,这两类东西都是巫蛊一族之中的圣物,使用这么两个圣物进行斗法,两个人所受的吞噬,较之寻常必然也是要高出了一倍有余的。偏生沈芝兰却是丝毫不曾顾及,如此果断至极的样子,当真是看得谢瑶花心头滴血。
沈芝兰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谢瑶花这边的动静,看着谢瑶花那张被眉间流淌下来的血线遍布的容貌之上露出的又震惊又恐惧的样子,本来温润至极的面容,此时却是忽而弥漫上了几缕肃然杀意。
刚才谢瑶花所动的这些手脚,他可是一点一滴全部都看在了眼底,谢瑶花这分明就是打算让流苏葬身此处,以北燕七万将士的性命为引,布置了如此阴毒至极的傀儡大军的的阵法,又偷盗了青铜蛊铃擅自召唤万蛊来袭,如此大的手笔,当真是好狠毒的心肠。
不过谢瑶花倒是想错了一件事情,如今他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召唤炼蛊师来此群,让她在此死无葬身之地,毕竟这个饶性命,是她要留给流苏亲自取聊。
流苏那般性子,断然是不可能轻易接受了他人馈赠的,她自己的仇,必然是要她自己亲手来报。况且,依着姬弦音那般冷清凉薄的性子,都能够忍耐着性子不曾去动手杀了燕离歌和谢瑶花二人,而是安静至极的等待了两年时间,等着流苏亲自回归,那么他总也不可能心焦至极的替流苏出手了。
他就是想让流苏看看,他姬弦音能够做到的事情,他沈芝兰,一样都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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