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傻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还当真以为孟副将今夜派出的渡过流沙河去打探什么消息的八千人,真的能够安然而归不成?”
另一人看着这人都反应,却是露出些许恨铁不成钢的神色道。
“你未免也太小瞧镇北军了吧,即便镇北军是个在不入流的军队,但是毕竟那三万数量的人马在那,区区八千人人过去,不是找死又是如何,你不会以为咱们北燕大军八千人闹出来的动静,那3万人会半点察觉不到吧。”
那抓着头发的人本来还带着些许困惑之色,如今听着听着,脸上自然也是露出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老兄,你的意思是说咋们军中派出的八千人,今夜都得交代在那镇北军的营地吗?”
“本来孟副将说的是只要大楚军队稍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就立马打道回来,这样倒是没什么危险,可是他们他们的任务到底还是要去打探消息,自然免不得要靠近镇北军的营地,你想想八千人的动静,又不是简简单单的八个人,那三万人即便是再傻,又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察觉呢。”
听着自己的伙伴说完这句话,那抓着头发的人脸上震惊之意更甚,很显然不能接受这件事情。
“你的意思是孟副将是明知他们只去极为危险,还让他们义无反顾的派出去吗?那可是八千人呀,若真是如你所说。他们被大楚的军队发现之后。恐怕这下场都是凄惨不已啊!”
“倒也不用这么说,总归有的人能够逃回来便是,虽然今夜肯定是有不少人得损在了镇北军中,但是镇北军经咱们北燕军队这么一闹,只怕也是人心惶惶,万般慌乱,这对于明日的燕楚一战而言,倒是一件好事,牺牲几千人的性命,便为明日的燕楚一战得到一个最大的保障,不得不说孟副将的确是有些军事天赋的,只可惜这手段到底还是狠辣了一点。”
这人的解释落入耳中,抓头发的人,顿时便一阵失魂落魄的跌坐回地上:“孟副将竟然真的是咱们北燕这么多人的性命于不顾吗!”
“嘘”另一人见着她如此动静,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嘘声道:“老兄,这话可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啊,若是让孟副将知晓了你这句话,只怕你这脑袋都得落地啊,总归那派出去的八千人中又没有咱们在,死的人也不会是咱们,咱们也就没必要那么担心了。今夜他们虽然少不了人会死,但是那军功的的确确会记到他们的头上,也不算是亏待了他们。”
那句总归死的人不是咱们的话很显然也是打动了就抓头发的人,他差一点就申请去了今夜渡过流沙河去打探消息的人马之中,如今能够在这里守着桥而不至于丢了性命,倒也不得不说一句是得了菩萨保佑。
如此一来,他便是半点牢骚也没有了,乐呵呵的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平白捡回一条命了,让那八千人为了一个军功便去的那般积极,谁知道今天的下场会如此凄惨呢,这可不都是自己作死嘛。”
这抓头发的人分明也是有些嫉妒那八千人能够得立军功,所以先前心中就有些不忿,如今见着不能加入夜探大军这件事情对自己而言还是好事,顿时心中便平衡了,也懒得管他这些同胞的死活,只顾着自己舒心了。
“所以说呀,咱们今夜通宵守着过境桥,倒也不算是亏了,虽说是没办法早些休息,但是总归还是留了一条性命,这样一来,也不算是划不来呀。”
另一人也是乐呵呵的说道:“更何况,咱们在这地方压根没人监管,这破墙也没人稀罕,咱们就是稍微偷些懒,也不会出什么大事,老兄你觉得呢?”
闻见此言,那抓头发的人眼中闪过些许亮光,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也是弥漫开笑意:“我也正有此意,且不说平日里就过境桥都没人来搭理,如今那八千人到了镇北军那边,只怕他们更是没办法来兼顾这里,咱们今夜倒是可以睡个好觉了……”
这人说话的时候,眼睛余光正巧瞥了那过境桥一眼,而这一瞥,却是让她终于说出的话,顿时停了下来,眼中也闪过些许困惑之色:“等等,我瞧着这过境桥上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呀……”
然而他话还没有说完,便陡然觉得自己,额头上一阵刺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身子便猛的瘫软了下去,另一人正听着他说话,也是没有反应过来他怎么突然就倒在了地上,下意识的回眸一看,只见夜空之中一片漆黑,仿佛什么都没有,却仿佛又有万千黑影在空荡荡的桥上错综起落。
他睁大了眼睛想要去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情况,然而眉心处传来的的刺痛,终究也是让他的身子同另一人一般缓缓的瘫软了下来。
“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是说了你们想要睡个好觉吗?本将军便让你们睡一辈子的好觉便是。”空荡夜空之中,忽而传来一声极为清澈的笑声,慕流苏身形出现在二人眼前,一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让他们丝毫分辨不请她的容貌。
两个人直愣愣的看着这道纤长清瘦的身影,两双眼睛里悉数撒满了畏惧惊恐神色,他们张大了嘴似乎想要说什么话,然而喉咙之间却是连丁点的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直到生命一点一点流逝干净,他们也至今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到底是死在了谁的手上。
而他们直到死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杀了他们的人,就是从他们万分嫌弃万分松懈的过境桥上凌空飞度过来的人。
……
慕流苏站定二人身前的时候,眼中的笑容却是一点一点淡漠下来。
就是方才,她已经亲手杀了两个北燕之人,但是慕流苏也知晓,这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北燕的人还会死很多很多。因为她,也因为这北燕的暴政。
即便这两个人是贪生怕死,贪图享乐甚至于不惜在国家交战等危难时刻也只顾及着想要投机取巧,偷懒耍滑,但是他们到底是北燕的人。昔年寂家费尽千辛万苦守护的北燕之人,如今却是死在了她这个寂家的女儿的手中。当真是有些说不出的讽刺。
但是慕流苏心中却是没有半分后悔,既然是两国之战,那必然是死伤无数,大楚的元宗帝虽然也的确是醉心于权谋,但是比起北燕皇帝而言,终究还是算得上是一个再开明不过的皇帝。
如今北燕皇帝昏君掌权,贪色好淫,不理政事,而那些个朝廷官员也是官官勾结,互相贪污受贿,欺上瞒下不成道理,而北燕的子民们,早就已经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再加上北燕皇帝生性暴烈好战,这燕楚一战本就不能轻易避免。而两国交战,死伤无数,也是再正常不过之事,哪怕是不是他这位夺舍重生的复仇将军出征,也仍旧是有其他人来代为做这件事情。
而比起让大楚败于北燕之后,大楚子民也交由北燕皇帝统治而言,慕流苏心中自然是觉得让北燕大军的子民交给这大楚元宗帝来治理更合时宜。
当然,这只是于公事儿而言,于私来看,北燕皇帝和燕离歌那个所谓的储君欠了他这么大一笔账,寂家满门抄斩,他怎么可能会放得下那偌大的血海深仇,又怎么可能再为这么一个不仁不义的燕姓皇族卖力?
她在大楚之地筹谋已久,本就是为了覆灭这北燕王朝而来,又岂会因为几个小小的北燕兵士而心软了!
本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今她既然已经站在了北燕的对立面,便也是和这北燕军队站在了对立的地方,孰生孰死,也不过全凭各自的本事造化罢了。
更何况,如今她亲手诛杀的人,也不过是北燕大军之中,这些只顾着偷懒耍滑,漠视同胞生死且丝毫不顾百姓国家利益的小人罢了。
她既然是带着复仇之心而来,便不会再有丝毫动摇。
慕流苏闭了闭眼,将心中唯一一点纠结之心散去,再次睁开眸子的时候,已经是一片凛然之色。
“风岭,这两个人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剥皮换脸,这种事情,自然还是交由风岭来做最为合适。总归不能将这两人的尸体大喇喇的摆在此处平白给北燕大军有了警醒。
“此处交给我来处理便是,”风岭接过慕流苏的话茬,眼中也是一片郑重之色,他显然也是知晓此事非同小可,自然不能出了半点差池。虽然剥皮换脸这种事情有些麻烦,但是不过是两张死人的脸罢了,倒也不算是为难了他。
风岭看了一眼慕流苏,明显也看出了她心绪似乎有些不太稳定,他并不知晓慕流苏是为了刚刚杀了两个人而心绪不定,而是自然而然的以为慕流苏是在担心沪城那边欧阳昊的事情烦心。
从她的视角里能够看出来,慕流苏对这位沪城群主其实极为在意,只是这人居然做出了背叛寂家的事情,想来慕流苏也不可能轻易放过了他。
思及如此,风岭脸上也是带了些许关切之色:“流苏,今夜之事不可马虎,沪城那边危险重重,你可切莫分心,记得小心一些,否则沪城的四万人马若是和咱们这些人对上,只怕你这筹谋恐怕得功亏一篑,就连镇北军的性命也得折损不少。”
慕流苏转眸看了风岭一眼,见着他脸上的关切的神色,唇角也是微微勾了勾,露出一抹笑意。
心中却是油然而生生起一种悲怆之感。
慕流苏手中的荆棘门创立至今,也不过两年之久,风岭和青花的人对他便是如此忠心以待,倾心相对,时不时的挂念她的性命安危,可是她在北燕之中,自小认识并并相处多年的人对她却是一一背叛,设计陷害。
无论是幼年结识的瑶花郡主谢瑶花,还是当初救她一命的七皇子燕离歌,更是连着那自小同她和哥哥一块儿长大,关系极好的欧阳昊也是如此。
这世间的公道情理,的确是这世间最为麻烦的东西,无论如何都理不清。
只是,上苍既然已经给了她这么一个机会让她重生归来,那么那些人欠给她的帐,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去一一讨回呢?
再次看向风岭的时候的时候,慕流苏眼中终究是几分温暖之意。
对视许久,慕流苏唇角扬起一抹笑意,语气轻快道:“放心,本将军自有分寸,你就在此处处理好这二人的脸,晚些时候,本将军再亲自带你回去看那北燕八千人全军覆没之景。”
话落,慕流苏也不再多加耽误,纵身便是又朝着沪城的方向直跃而去了。而他身后颜繁之带着那一道道人影又是一阵错综起落,极为安静却又井然有序的跟随而去。
转眼之间,这人群便已经离去得干干净净,只留下风岭和两个黑衣士兵留在这桥的尽头,以及方才慕流苏随意出手便轻易解决的两具尸体。
那两个黑衣士兵眼中满是兴奋之色,很显然也是对风岭这所谓的剥皮换骨有那么几分兴趣,风岭转头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脸上也是露出了些许玩味笑意:“如今你俩人有机会看本公子为你们亲手换皮,可要好生看好了”。
……
欧阳昊领着这一群人从城主府邸出来,脸上一片阴沉之色,显然是因为方才听见那慕流苏的名字而扰了心神。
谢瑶花交代的事情,他自然不可能放在一旁,所以等着秋华离开之后,他便立马领着人出来了。
沪城的操练场上,站着子夜时分被叫醒的一万沪城将士,这些人脸上或带着些许困倦之色,嘴里时不时的冒出些许骂骂咧咧的话语,桥这边是一脸的火气,总而言之,都是彰显着这些人被扰了好梦的不郁。
本来他们的任务早就已经安排好了,明日凌晨时分,他们便需要一早出发,要将那船只齐齐运送到边疆之地的二皇子跟前。
众人心中都是知晓此事非同小可,所以一早便睡下了,谁曾想到这才入睡,不过几个时辰,便被人从夜里叫了起来,还让他们到这操练场集合。明儿他们身上有着那般重要的任务,今夜却不能安睡,实在是让人心中愤慨。
“做什么要死不活的样子,本城主今日来是有要事交代你们,你们却是如此一副德性,要是让二皇子瞧见了,还指不定还得怎么训斥你们呢。”
欧阳昊本来就是色不佳,如今瞧着这些人这般模样,也是气得鬼火直冒。他站在高位之上,负手而立,目光森寒的瞪着眼前这一群人。
“城主,你这到底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咱们明儿都是要负责赶往边疆之地的,还有那么多只沉重的船只要运送,所以今夜咋们都是准备好了要好生安睡的。谁知道这人都还没睡好呢,大半夜的就被城主你叫起来了,这运送船只的事情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那后果城主可担待的起?”
操练场上站着的一万人中,领头站出来一个身形摇摇晃晃的男子,那人并没有如其他教师一般穿着将士服装,而是披着一件松散的青色睡袍极为随意的出来了,见着欧阳昊一来,便对他们如此声色俱厉,顿时不服气的站出来冷嘲热讽道。
欧阳昊的目光落在这一出口便对着他极不客气的人身上,眼中神色也是越发阴鸷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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