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菱伸手将慕婉瑶拽着慕流苏衣摆的手挣脱开,不耐烦的开口道:“行了行了,你不用问了,看在流苏哥哥的份上我能饶你不死,但是你必须自掌十个耳光。”
“谢公主恩典,我马上掌嘴!”慕婉瑶见她松口,果然开始自己掌嘴。许是怕楚清菱再次反悔,她打的丝毫不敢放水,前几日宫宴上被李玉竹扇了一巴掌,慕婉瑶的脸上才消肿不久,如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红肿一片倒是有些渗人。
楚清菱几人只当是未见,见她果真打了自己耳光,也就没再留意她,径直换了一个方向去赏花。
慕婉瑶自己扇了十个耳光,痛意让她渐渐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四周鄙视嫌弃的目光,她用一手的衣摆遮着脸,一手提起华丽的裙子,难得一见的嚎啕大哭而去。
梅园外宋氏刚刚收到慕婉瑶冲撞了公主被罚的消息急急而来,和捂着脸跑出来的慕婉瑶撞了个满怀。
慕婉瑶本就提着裙摆遮着脸,如今和宋氏这么一撞,顿时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她正欲破口大骂,然而抬头看到宋氏那张布满担忧的脸,慕婉瑶满腔的委屈和怨恨顿时再难写遮掩。
她眼中已然布满血丝,整张被自己打的高高浮肿的脸上还留着清晰的指印,她却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疼意,面部狰狞的看着宋氏:“娘,我要慕流苏不得好死!”
……
慕婉瑶的闹剧来的快也去的快,显然并没有影响到大多数人赏花的心情,见慕婉瑶哭着走了,便有各自三三两两赏起梅花来。
只是楚清越虽然出言帮了楚清菱,但是事情结束后他便将楚清菱唤到了一边,显然是有事要交代。
李毓秀与沈芝兰慕流苏二人不熟,慕嫣然便极有眼力的将人领开了,两个新熟识的姐妹又漫步向林中行了一阵。
而慕流苏这边,气氛却是颇为怪异。
她余光扫了一眼沈芝兰,见着紫衣潋滟的人面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润笑意,心里越发古怪。
这沈芝兰不知为何在梅花林说了几句奇怪的话后,对她的态度就跟变了个人儿似的。
慕流苏犹自记得她班师回朝那日,沈芝兰看着她的眸子里温润之下又掩盖着几分冷峻几分探究,而如今他看她的眼里,却是彻彻底底的温润如玉。
像极了看着一件失而复得珍宝的神色。
慕流苏被他看的有些发毛,不自觉的有些躲闪。沈芝兰极少看到这个嚣张惯了的少年将军会这般安静,眼中笑意更甚。
他眉梢微微一挑,却是带着几分期待神色的开口问道:“将军可愿陪芝兰下一局盲棋?”
“你也会盲棋?”
慕流苏有些震惊,这盲棋素来是大燕才兴盛的,在大楚这边按理来说不会这种棋术的,怎么沈芝兰忽而就开口让她陪他下盲棋!
原主慕流苏虽然幼年极为聪明,但是更多的时间都花在了练习武艺上,而在棋术这方面,却是没有花太多时间钻研,虽然偶尔会与人对弈,幼年时期也无多少人注意。后来慕流苏跟着慕将军驻留边疆多年,也没沾染京中之事,沈芝兰即便再如何绝顶聪明,按道理也是不可能知道慕流苏棋艺如何的。
然而他言语间的笃定告诉慕流苏,沈芝兰不仅知道盲棋这种下法,也知道她是会盲棋的。
沈芝兰见她眼中震惊,也只是微微一笑:“早些年在外游历时候遇到一位友人传授,将军排兵布阵靠的是谋术,擅谋术者必擅对弈,所以我猜将军应当也是会盲棋的。”
慕流苏原本还想要推脱说自己不会,然而对方一副笃定模样,倒让她不好开口拒绝。何况她确实也多年未下过盲棋了,如今沈芝兰提及,倒是让她有些手痒。
她对沈芝兰笑了笑道:“流苏曾看过一本大燕的杂史,史上记载了盲棋,流苏确实略有涉猎,沈相既然盛情相邀,那流苏便陪沈相下一局。只是棋艺不精,沈相还请多多见谅。”
沈芝兰勾唇:“将军客气了。”
这事儿既然说定了,慕流苏便准备吩咐身边的十五去取棋来,沈芝兰抬手拦住,却是领着她径直向着近的一方小几行去。
那小几上竟是早已经备好了一副棋盘,以及两个琉璃棋钵。
琉璃棋钵中分放着黑白两色的棋子打磨精致,小巧玲珑,慕流苏眼睛一亮,天下盛名的玲珑棋原来落在了沈芝兰的手上。
两人面对面落坐在梅桩小凳上,慕流苏忽而道:“这儿没有盲带。”
沈芝兰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难得的升腾起几分戏谑:“英武将军是怕自己忍不住偷看还是信不过芝兰的人品?”
慕流苏顿时有些讪讪,下盲棋本就是闭着眼睛靠着记忆来下的,为了防止有人作弊,下棋之前都是需要挑选质地上好的不透光的丝绸锦缎蒙住眼睛的。
然而这盲棋在大楚本就不盛行,哪儿会有盲带这种东西,沈芝兰准备了一副颇为珍贵的玲珑棋已然十分难得,她还纠结那区区盲带做什么。
想到这里,慕流苏对着沈芝兰露出一个释然笑意,目光灼灼的道:“倒是流苏过于拘泥形式了。”
沈芝兰看着眼前的少年眉眼带笑,一双眸子宛若璀璨星子,不由微微有些晃神。
他微微移开目光,忽而抬起手来,五指莹白纤长,浑圆有力,透出常年养尊处优的清贵,落在头上的绛紫色发带上,美人拈花一般轻轻一带,那绛紫色发带刹那间松散开,三千墨发宛若琼脂泼墨,恍惚坠落,迎着梅林中带着泠然清香的风缠绕纠缠。
慕流苏一时有些呆愣。
没见到音杀阁的璇玑阁主之前,慕流苏便觉得沈芝兰是她见过的唯一一个可以与弦音聘美的俊逸男子,两人都是天下难得一见惊才艳绝的玉人儿。
至于这二人到底谁更甚一筹,因为气质完全不相近,倒是难以分出个高下来。
姬弦音身上多的是不染纤尘的薄凉清隽,沈芝兰身上则更多的是芝兰玉树的温润儒雅。一个是泠然薄凉的世外谪仙,一个则是温润华贵的陌上公子。
各自风华,难以比较。
然而慕流苏从未想过会有见到沈芝兰墨发披肩的模样,比起他束发时候,少了几分紊然,多了几分缥缈。
衬着那张惊艳温润的面容,委实有些让人迷醉其中。
慕流苏看着,脑海中却是忽而浮现出音杀阁璇玑阁主长发散落,妖魅惑国的香艳景色。
“将军倒也没有说错,既然下的是盲棋,那自然是要戴盲带的,倒是芝兰疏忽了,若是将军不嫌弃,今日便用芝兰束发的紫绸发带将就些许。”
沈芝兰不等慕流苏出神,便是手中拿着发带微微一用力,纤长发带刹那间便断裂成了切口整齐的两节丝绸。
慕流苏看的目瞪口呆。
素来传言便说沈芝兰是个惊艳绝伦的少年英杰,做事也素从容沉稳,对自己的衣衫装着个人形象也素来重视,没想到今儿居然会为了下这么一局盲棋而自断发带。
慕流苏呆愣的表情很容易让人以为她不愿意,沈芝兰看在眼里,面上依旧一派从容,没有丝毫尴尬神色,只是淡淡一笑道:“将军若是嫌弃,不若我现在派人重新去寻一段锦缎来……”
“这是哪里的话,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我这么好运,能用名动天下的沈相亲自截断的发带遮目下一局盲棋了。”
慕流苏听他如此道,连忙伸手抓过了桌上的紫绸发带,伸手便捂上了自己的眼睛,慕流苏伸手想要打结,然而高高束发的墨玉冠颇为碍手。慕流苏皱了皱眉,正欲开口叫一旁的青花替她打个结。
鼻尖却忽而拂过一抹极为清浅的君子兰香味,指间触碰到一抹轻微温度,竟是人的肌肤的体温,那五指与她的手微微碰触,慕流苏便如同触电一般将自己的手移开了,
即便是绛紫色发带蒙住了双眼,慕流苏看不清眼前光景,却能万分笃定是沈芝兰的起身绕到了她身后,伸手替她系着蒙眼睛的发带。
不用想也知道,她与沈芝兰如今模样,当是有如何怪异——两个男子,一人安然而坐,一人却是站在身后,灵活双手买安然坐着的少年的发间系着东西。
慕流苏无端觉得有些暧昧,心下怪异,正欲开口让他停下,头顶却传来一声男子平静安然的低沉话语,沈芝兰已然手指灵活,动作极快的替慕流苏系好了紫绸。
“好了。”
视觉被遮掩,慕流苏听觉越发灵敏,这么一听,竟然觉得沈芝兰嗓音低沉,微微带着几分喑哑磁性,说话的声音竟然异乎平常极为悦耳。
慕流苏脸上莫名有些滚烫。
好在沈芝兰替慕流苏系好了之后便没有再多逗留,径直抬步离开了他身边。
觉察到那一抹幽幽君子兰香淡了不少,慕流苏因为紧张而一直紧绷的身子这才陡然放松下来。
沈芝兰抬头看着慕流苏,见着面若皓月的少年脸上蒙了一段紫色丝绸,越发衬得人肤色莹莹宛若上好的凝脂白玉,发带不宽,遮住了慕流苏的双眼,恰好透出了一双英气逼人的眉。
精致鼻翼下,樱花绯色的薄唇原本因为紧张而紧紧抿着,因为自己离开,她这才微微泻出一抹呼吸。
这般惊艳姿容,纵使在这满地梅园之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沈芝兰看着慕流苏,忽而眸色微深,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一笑。这才那起了棋盘上搁置着的另一段紫色丝绸,也手指灵活的蒙上了自己的眼睛。
慕流苏等着沈芝兰系好了丝绸,听他说了一句:“我也系上了,开始吧。”
慕流苏点点头,对着一旁的青花道:“一会儿你来落指,我说棋盘的位置,你便落子何处。听到了吗。”
青花点头应是。
青花身侧的十五却是瞪大了一双眸子,满眼的不可置信。
此时十五心里很微妙,脑海中诸多想法不停回旋。
十五觉得他发现了几个惊天大秘密。
首先,大楚权倾朝野的右相沈芝兰可能也是个断袖。
其次,那害得洁身自好的沈相有了龙阳之癖的人,竟然和害得自家阁主也弯了的是同一个男子——秦楚一战名动天下的英武将军。
最后,自家阁主可能没戏了,因为沈相显然比自家阁主太会撩,发带遮眼下棋的情趣,他十五看不懂!
然后十五表情严肃的想了想要不要告诉自家阁主这件事情,后来坚定的认为——不要。
若是让璇玑阁主知道他这个大活人站在面前,还害得自家阁主的心上人被沈芝兰给近身了,那他的下场一定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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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迟了一点,不要跳订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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