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容白最先从睡梦中醒来。
江岩柏明显是累坏了,现在已经是早上十一点过,平常的时候,江岩柏哪怕是凌晨三四点睡,第二天九点左右也能起来。
容白也没喊他,就躺在一旁看着,江岩柏生得好,高鼻梁薄嘴唇,像是从海报里走出来的男模。
但他却带着男模没有气质,他是在市井里摸爬滚打起来的人,吃了不知道多少苦。
容白越看,越觉得年轻时候的江岩柏好像更帅一些,不像未来的他那么会装模作样。
“你不睡了?”江岩柏没睁开眼睛,只是小声说了一句。
容白这才理智回笼,起来穿上了拖鞋:“你再睡会儿,我去看看货。”
江岩柏睁开眼睛,跟着也下了床,他穿着一条运动长裤,伸了个懒腰。
他的身材太漂亮了,容白移开目光,害怕自己流口水。
“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江岩柏拉住了容白的手。
两人都愣了一下。
随后江岩柏马上就松开了,昨晚那是夜色太黑,气氛暧昧,江岩柏的坚持就松懈了。
可现在,江岩柏精神好了很多,他不想和容白保持任何暧昧的关系。
他的目标不是这个。
他要挣更多的钱,给自己的家人,给自己所爱的人更多的保障。
江岩柏吃够了穷的苦头,他不像再穷了。
穷是什么概念?并不仅仅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真正的穷,是连站起来的资格都没有,尊严、人格都可以被人踩在脚下。
江岩柏或许自己能过这样的日子,但他不愿意容白也过。
容白倒是看不出来江岩柏的百般心思,他只是觉得或许江岩柏害羞了,并没有往心里去。
“走吧,正好过会儿也能吃饭了。”容白催了一声。
江岩柏这才点头跟上。
蛇皮袋子还是放在客厅,乔老太正在做饭,李大壮这回没编竹筐了,他正在帮忙择菜。
这是江岩柏第一次出远门,虽然嘴上不说,但家里人还是心疼的。
容白先打开了一个蛇皮口袋,把东西先全部拿出来——都是些小东西,分量很多。
江岩柏显然是有样学样,看别人买什么就买什么。
戒指耳环正是时下流行的款式,还有发卡这些小东西,做工倒是挺精致的,看不出来是成本不到一块钱的玩意。
容白拿了一个起来,拆开包装之后仔细观察,这不是塑料做的,反而像是金属。
做工也很好,虽然焊接处还是有那么一点粗糙,可是对比价格的话,简直堪称精细了。
“这个本钱多少?”容白害怕之前自己听错了,于是又问了一遍。
江岩柏倒是不嫌他烦:“原本老板说至少要一块二,看我进货量大,降到了七毛。”
这些东西算是比较好的装饰品了,现在街头巷尾多的是卖两三毛钱的发卡,都是中年阿姨在买。
年轻的女孩子有了爱美心,宁愿多存几天,也想买更好看的。
“装修的差不多了,油漆我用的环保型材料,好像是说干了就可以开业了。”容白自己也不清楚,全凭老板一个人神吹,但是质量确实不错,也没什么味。这几天就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江岩柏点点头:“那我们下午把东西搬过去。”
“行。”
容白又拆开了几样小玩意,质量都不错,他一开始还害怕江岩柏被骗,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江岩柏还是有那么点小智慧的。
中午的时候依旧是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乔老太煮了一锅杂菜,虽然看起来很乱,但是味道出奇的不错,容白都多吃了两碗米饭。
“多吃点好,看你瘦的。”乔老太一边给容白夹菜一边说,“我们岩柏,胳膊都抵你两个大腿粗了。”
容白差点被才噎住,他摆摆手,猛灌了一口水,笑道:“哪有那么夸张。”
“说的是呢,这么瘦。”李大壮也在一边添油加醋,“肯定是吃肉吃的少了,要多吃肥肉,别总夹瘦的吃。”
容白干笑两声,只能把自己碗里的肥肉吃下去。
饭桌如战场啊。
吃过午饭,两人也没休息,直接扛着货上了车,这还是江岩柏联系的,是辆小货车。
城里现在这样的货车还是少数,跑长途的货车倒是多,但人家可不挣你这么点钱,都嫌浪费时间。
就连这辆小卡车,就不到半个小时的车程,要价都不便宜。
江岩柏还跟人讲了五六分钟,是一分钱也不愿意少的。
“那就上去吧,别浪费时间了。”容白一马当先,拖着蛇皮袋子就坐了上去。
卡车就一个车头,后头是空的,用来放货,容白还是头一回坐这种“敞篷车”,他新奇极了。
半个小时之后——
“就这儿了。”容白说完就跳了下去,江岩柏害怕他,先一步落地扶着容白的手腕。
容白笑了笑:“哪有那么容易摔倒,进去看看吧,以后就是我们的店了。”
“我们的店”
这个说辞江岩柏很喜欢,他也不知道这个生意能不能成,甚至不知道容白投入的本钱能不能收回来。
一想到这一点,无论多没把握,江岩柏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油漆已经干了,速度比容白预料的还要快,室内也没什么味道,更何况开着门的,通风环境也好。只要把货都摆上去,花篮送过来,基本就差不多了。
买的装饰品容白早就拿了过来,格局也布置好了,每一层格子上都铺了一层粉红色的绒布。
角落里摆满了漂亮的工艺品和洋娃娃,地上也铺了一层淡灰色的绒毛地毯。
还有栩栩如生的假花——现在市面上只有大红大紫的假花,这还是容白专门去找厂子定做的。
很花了一笔钱,不过物有所值,也不亏。
江岩柏可是头一回看见,他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这里简直就不是他该踏足的地方。
粉嫩嫩,软绵绵的。
他一个大小伙子,走进来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对于自己的劳动成果,容白还是很满意的:“不错吧,我可花了不少时间打扮这。”
“女孩子肯定喜欢,市面上还没这种店呢。”容白有些得意的说。
“我可不止盯着这个学校一个市场,等开业生意好起来了,肯定有别的学校的学生过来,或者让人帮忙代购,我连这都想好了。”容白把自己的打算说给江岩柏,“要是学校的孩子来找我们拿货,数量不同价格也就不同,可能更快的扩大市场。”
江岩柏不懂这个,他别说做生意了,就连关于买卖这件事本身都一知半解。
之前摆摊的时候,他也只知道一天挣了多少,有没有亏。
至于别的,扩大市场这样的意识,他却是没有的。
“你看,这里就摆口红,这边是戒指,这边是项链,这上头是发卡。”容白把东西摆放的地方都跟江岩柏说了一次,该放在哪里,怎么摆放,这都是有讲究的。
至于是些什么讲究,当然是容白觉得怎么摆放好看就怎么摆放了。
江岩柏虽然看起来粗手粗脚的,但是动作很轻,也很认真。
两人忙活到晚上十点过,每一样东西都要记录,卖价也要标好。
店里的灯是带着那么一点点粉的灯罩罩着的,会发出柔和温暖的光。
“你饿不饿?这都十点过了,过得真快,果然做事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容白感叹了一句。
他以前找不到事儿干,天天都觉得无聊,每一分钟都十分漫长。
他没找过正经工作,刚毕业的时候他爸想把他安插进公司,从底层做起,以后接管公司。
但容白没这个兴趣,他大学学的也不是金融专业。
容白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他从生下来就比别人强了,他不缺钱,不缺社会地位。
别人向往的,用一辈子去争取的东西,他轻而易举就能得到。
也正是因为这样,容白一辈子似乎都没什么目标。
别人提到梦想的时候,会说:我以后要干什么,为了这个目标,我现在要干什么。
容白没有,就连小时候也作文,写“我的梦想”,容白都是在作文大全上抄的。
抄的别人的梦想。
江岩柏也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这周围也没什么吃的,两人也是头一次,没什么准备。
“算了,把这儿弄完再回去随便吃点吧。”容白叹了口气,“下回记得买点面包过来。”
以后过来看店的话也得记住这一点,总不能天天都没饭吃。
学校倒是有食堂,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进去吃东西。
江岩柏没说话,他看了容白一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容白正好看向江岩柏,发现了江岩柏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说着,容白还用手去摸自己的脸。
江岩柏的耳朵红了,很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说:“我给你带了礼物。”
“礼物?”多稀奇的一个词啊。
江岩柏什么时候给容白带过礼物?除了求婚戒指以外,江岩柏似乎就成了个浪漫绝缘体。
他出去出差,也没给容白带过任何东西。
除非容白主动提出自己想要什么,否则江岩柏是绝对记不起来的。
他这人就是这样,他没什么细腻的缠绵心思,认为结婚之后,就是柴米油盐的普通生活。两个人搭伙过日子,恋爱的激情什么的,慢慢也就没了。
他根本不懂得如何维护一段婚姻,他把自己所有的财产都交到了容白的手里。
可又极端的限制容白的自由。
容白有时候都认为,江岩柏爱他,只是把他当做一件物品在爱。
一件死的,没有活气,摆放在屋子里的工艺品。
容白呆住了,他傻乎乎地看着江岩柏,不知不觉,他自己的脸脖子也红了:“什么礼物?”
江岩柏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他不敢看容白,别扭的移开目光。
容白接过那个小盒子,他以为会是一枚戒指或是别的什么。
当他打开的时候,发现是两颗纯银的耳钉。
“不是用你的钱。”江岩柏解释道,“我自己存的。”
容白的耳朵上有耳洞,但只有一边耳朵有,那是他中二时期去打的,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合拢。
好在现在打耳洞的男人也很常见,戴耳钉也不会被别人当成异类。
现在店里还没有摆上镜子,他自己看不见。
“你帮我戴一下,我戴不进去。”容白把耳钉放在江岩柏的手心中。
江岩柏的手很稳,他一手轻轻固定容白的耳垂,另一只手拿着耳钉。
他的表情很严肃,似乎是在进行什么神圣的事情,紧抿着唇,精神高度集中。
江岩柏的鼻息喷洒在容白的后颈,容白的脖子都红了。
他可不是这么敏感的人,他只是……
“好了。”江岩柏在容白的耳边说。
容白抬起头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江岩柏给他戴进去的时候自己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看着江岩柏,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亲吻那双如刀锋般薄的嘴唇。
抚摸江岩柏肌肉结实的身体。
容白很快反应过来,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行走的生|殖|器。
脑子里想的竟然是这些东西,简直太可耻了。
“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款式,本来那里款式挺多的。”江岩柏的声音很低,有点沙哑,“我只能买一对回来,以后,我会挣更多的钱,买更多的东西给你。”
江岩柏有些忍不住了,他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唯一的祈求:“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只是希望,你能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
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哪怕是他的灵魂。
容白没有回答他,容白或许是个纨绔子弟,但是在自己重视的人面前是从来都不会说谎的。
这是他的坚持和骄傲。
他不想哄骗江岩柏,也不想说实话让江岩柏伤心,只能选择沉默。
江岩柏就那么等着,等得都快绝望了。
他终于明白,现在的自己还是留不住容白。
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现在还是不够强大,还是不能为容白撑起一片天吗?
还是容白根本不在意他,他在自己的生命中留下这么深的印记,却并不打算为此负责吗?
“哎,你累不累?我腰好酸啊。”容白生硬的转移话题,“今天就到这儿吧,早点回去睡,我也很长时间没回家了,我今晚回自己家休息。”
江岩柏点点头,他低埋着头,一言不发,实在有些渗人。
“你别想太多。”容白说道,“相处在一起就是缘分,不要想太长远的事。”
缘分……又是这两个字。
江岩柏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容白已经接近两周没有回家了,他也想好好休息一下,家里有电视电脑,虽然不能联网,但是还可以看看以前下载的电影和电视剧。
家里还有按摩沙发,正好可以放松肌肉,冰箱里还有不少水果。
容白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穿着浴袍躺在按摩沙发上看着电影。
好像他已经很久没过这么舒服的日子了。
以前在家的时候,自己和江岩柏刚刚结婚的时候,只要自己这样躺在这里。
江岩柏一进门就会把公文包扔在玄关,用有力的胳膊把他抱起来。
他会假装拒绝,但很快就会被江岩柏拉入深渊。
他们探索彼此的身体,更加深入的去了解对方。
唇齿相依的时刻,灵肉结|合的时刻,容白都会闭上眼睛,全心全意的去体会这个男人。
结婚一年之后,两个人之间的热情就消失的差不多了。
无论容白怎么主动,江岩柏都会推开他。
“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你先睡吧,乖。”江岩柏是这么说的,然后他会亲吻容白额头,再给容白煮一杯牛奶,让容白早些睡。
容白会看着江岩柏的背影,看着江岩柏离开。
热情消退了,爱情似乎也没了。
容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原本美满的婚姻也出现了裂缝。
江岩柏有自己的公司,有自己的社交圈子。
容白的朋友和江岩柏的朋友并没有重合。
两人明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形同陌路。
除了晚上的那个晚安吻之外,没有一点亲密的举动。
容白摇摇头,想把以前的记忆从自己的脑海中甩出去。
他喝了点红酒,很快就困了,电影看了一半,以前觉得好看的电影现在也变得索然无味。
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前喜欢的东西,很快就会被抛弃。
人总是擅长喜新厌旧的。
花篮是在两天后送过来的,工作人员也帮着摆好了。
开业的这一天李大壮他们都坐车过来了,这可是一家店面啊。
虽然不大,虽然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但是在李大壮和乔老太看来,这就是事业了。
以后,这家店如果能挣钱,江岩柏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说不定还有机会回学校继续念书。
成为一个知识分子。
“真好看,多精致啊。”乔老太碰了碰放在格子上的项链,她没拿起来,就这么爱惜的摸了摸。
容白笑道:“您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拿点回去。”
乔老太背着手,摇摇头,她额头的皱纹越发深了:“这可都是要卖钱的东西。”
“等过两天有空了,我把家里也铺上这样的地毯,以后您和叔叔在家,也不怕摔到了。这地毯可软了。”容白扶着乔老太坐到椅子上。
也不知道这句话戳到了哪个点,乔老太的眼里就泛起了泪花,她拍了拍容白的手,有些哽咽地说:“好孩子啊……我们岩柏遇到你,是他一辈子的运气……”
容白点点头,他也是这么觉得的。
现在还没到学校放学的时间,女孩子们吃过饭之后才会出来。
大约中午一点的时候,才有人陆陆续续地走出来。
这家店一直在装修,还有个帅气的店长,女孩们早就关注着了。时不时都要看看,看什么时候开业。
就算不买,能和店长说两句话那也是好的。
“哎?那家店开张了!快去看看!”
“装修的真好,粉色的。”
“我不喜欢粉色,我喜欢黑色。”
“那是你,我就喜欢粉色,要不你别去,我自己去。”
“那不行,我也要去看看。”
女孩们吵吵闹闹,像麻雀一样,但却是正值青春年华,美丽又不惹人厌的麻雀。
店里迎来了第一批客人,李立夏也在其中,她一脸惊叹的走进来,这里连地上都是软的,她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装修,简直有些不可置信。
摆满了各种布娃娃,雪白的,粉色的,就连那些小东西都放在漂亮的粉色绒布上面。
李立夏惊呆了,她家庭条件好,也去过省城,但是即便是省城也没有这样好看的店。
就好像从装修开始,就散发了一个消息,这是开给少女的店。
“你看这蝴蝶发卡,我在商场看到有卖,五块钱两个呢!”李立夏的同学扯着李立夏的肩膀,一脸激动地说,“这才买一块钱一个!”
“我得多买点,我表姐也喜欢。”
李立夏不爱看发卡,也不想一直帮朋友挑选,她随意地敷衍道:“你喜欢就买,我去看看口红。”
容白也没有闲着,他长得好,口才也不错,就充当导购员的角色,江岩柏在柜台负责收钱算账,他就在人群里头穿梭,女孩们都比较腼腆,基本不会主动找他说话。
“你说哪个好看啊?”女孩穿着蓝色碎花的裙子,手里比着两条装饰性的项链,难以取舍。
但是她朋友显然也不想陪她看项链,女孩迟迟得不到反馈,更纠结了。
容白从格子里拿出另一条项链,比另外两条的做工还要好一些,上头还粘了宝石一样的水钻,样式很优雅,估计是仿造大牌珠宝做的。
“你看这个怎么样?很衬你的肤色。”容白笑眯眯地把项链递过去,在女孩的脖子上比了比,但是保持了一定距离。
女孩愣了愣,脸一下就红了,她把另外两条放回原位,抓着容白递给她的那条。
她仔细看了看,也在自己脖子上比了比,也不知道是因为容白,还是因为这条项链俘虏了她的心,女孩点点头,小声说:“就这条吧,多少钱啊?”
“十二块钱。上头有标价。”容白说道,“喜欢的话可以去柜台那付钱,还可以帮忙包起来。”
十二块,是自己一周的零花钱了。
女孩想了想自己的钱包,但是一看到容白的笑脸,她完全忘记了自己存的钱是要买裤子的。
浑浑噩噩就去把钱付了。
“你这项链好看呀!”她的同伴这时候才发现她已经买了项链,“我也去买一条,我刚刚再看戒指呢。”
“我们店里的东西每个款式只有一件,卖了就没有了,你可以看看别的款式。”容白在一边提醒道。
“只有一件?”不少女孩都发出惊叹,她们加快了挑选的速度,唯恐有人把自己喜欢的款式给挑走了。
现在小姑娘追求的不止是好看,还有独一无二。
满大街都是的话,也就提不起什么劲了,大家都有,那还有什么意思?
乔老太和李大壮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容白怕他们无聊,就给他们抓了一把瓜子嗑,旁边放了个垃圾桶。
两人就看着人流越来越多,外头都有小姑娘等在一边,等里头的人挑完了出来,她们才好再进去。
江岩柏这是第一回当收银员,但是他并不慌乱,很是镇定,女孩们把东西给他看,再把钱给他。
他就会用专门买回来的粉色的包装袋给她们装起来,包装袋也是可以自己选择的,有粉色和淡青色。
大部分女孩都选的淡青色。
也有节俭惯了的女孩讲价:“能不能少一点?三块八,能不能三块五啊?”
江岩柏这时候就会摇头:“已经很便宜了,我们没挣多少,不能少的。”
要是遇到歪缠的,江岩柏就会直接叫下一位。
一旦开了讲价的先例,以后这生意就不好做了。
后头还有人排着队的,要是有人在前面死赖着讲价,后头的人也不愿意。
脾气不好的直接就喊了:“你不买就出去,别挡着别人的道!”
被说的女孩也不好意思,老老实实掏了钱出去,也有想浑水摸鱼的,拿了东西趁着人多就想直接溜。
这种就会被容白拦下来,容白眼神好,看得清楚。
他们做的是小本买卖,丢一样东西,好几样就白卖了。
女孩子脸皮薄,被抓住了就会乖乖去付钱,也不好意思再放回去。
李立夏拖着朋友一起过来,她家里比较富裕,交往的朋友家庭条件都差不多,购买能力很强。
“这些都要吗?”容白问了一句,别的女孩都是手上拿着,她们这几个是怀里抱着,东西可不少,大致估算一下,至少也要二十多块钱。
二十多块钱可不算少了,现在平均工资也才两百多的样子。
二十块钱都够三口之家节省点吃一周了。
李立夏倒是很痛快:“多买一些嘛,免得喜欢的被别人选走了,那多难受。”
虽然她一天只有一块钱的零花,但是为了这次来也来支持容白他们,李立夏还是很存了一段时间的钱,又找爹妈死磨硬踹的要了点。
这才能像现在这么大方。
容白点点头:“行,你们别逞能啊,可别饿肚子,不然我这儿也不卖吃的。”
李立夏的朋友在一边犯花痴:“可真帅啊,说话也好听,个子也挺高的,有一米七八的样子吧?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你们说,他会喜欢什么样的?”
李立夏笑了一声:“什么样的?反正不是我们这样的,别瞎想了。”
她朋友不乐意了:“怎么?难道你没想过?”
李立夏愣住了,她没说话,但是眼睛一直看着江岩柏的方向。
“你喜欢收银小哥那款啊?”她朋友似乎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秘密,捂着嘴笑,“我还以为你是不为美色所动呢。”
李立夏红着脸去打朋友的胳膊:“就你话多。”
她朋友一边躲一边笑:“我不喜欢那种,我喜欢店长那样的,又高又白,长得好看,像贾宝玉那样的。”
“你还看红楼梦呢?可以呀。”李立夏也和她玩笑起来。
学生们下午两点半上课,人潮散去了。
容白累得不轻,别看这店不大,他可是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容白也知道,也就开业这几天是最热闹的,再过一周,生意就会平稳下来。
容白不会算账,他没学过会计,自己花钱也从来没算过花了多少,花在了哪里。
好在江岩柏会算,倒不需要他太操心。
“累了吧?喝口水,有一下午的时间可以休息。”容白递了**水给江岩柏。
江岩柏拿到之后猛灌了一口,他以前摆摊的时候也没有见试过这样的阵势。
这么多人呢,还都是女孩,一个男的也没有。
乔老太和李大壮也走了进来,他们也没见过这阵势,有些被吓住了,乔老太感叹道:“这些闺女可真是有钱。”
“现在家家户户生活都好过了。”李大壮感叹道,“生活变好了。”
再往前推十年,哪里能想到现在这么好的日子呢?
乔老太点头:“是啊。”
“奶奶,叔叔,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我们收摊肯定晚,这边也没什么吃的。我去给你们叫辆三轮。”容白说着就走了出去,不给乔老太他们拒绝的机会。
“这孩子,说风就是雨。”乔老太也习惯容白的作态了,她慈祥的看着容白,冲李大壮说,“要是岩柏是女孩,我肯定得让他们两个小年轻谈恋爱。”
李大壮被逗笑了:“就算岩柏是女孩,他们这才多大啊。”
“什么多大了,我可是十七岁就生了你,我都算结婚晚的了,我的那些老姐妹十三四岁嫁人的才多呢。”乔老太不乐意了。
李大壮无话可说,只能苦笑:“时代不一样了嘛。”
乔老太不说话了,毕竟这只是一个假设,江岩柏是不可能变成女孩的。
“也不知道以为哪家闺女有福气哦。”乔老太感叹道。
容白走了两条街才拦到了一辆三轮,又坐三轮回去,让乔老太和李大壮坐上去,看着他们离开才松了口气。
人这么多,这两位身体又不好,虽然客人都是女孩。
但都是年轻姑娘,力气也是有的。
要是挤着撞着了,那可就麻烦了。
“我看看,中午挣了多少?”容白走到柜台后头,把放钱的柜子打开,原本空荡荡的柜子现在塞满了钱,零零碎碎的,整钱零钱都有。
江岩柏喝了口水,从柜台下头拿出两个面包,给了容白一个,这就是两个人的午餐了。
“明天我还是带盒饭过来吧,这面包吃多了也腻得慌。”容白有些嫌弃。
江岩柏接话道:“我今晚回去做吧。”
有懒可以偷,那也是很好的,容白点点头。
“你下午做账吗?”容白咬了口面包。
江岩柏点点头。
“也就前几天能有现在的人流量。”容白叹了口气,“希望之后不要差距太大,不然我可承受不了。”
江岩柏显然比容白在这方面沉得住气得多,他摇头:“就算能有三分之一,也足够好了。”
容白戳了戳江岩柏的肩膀:“你就这么点目标啊。”
江岩柏抓住容白戳自己的手,笑道:“你说的,脚踏实地嘛,生意都是一步步做的。”
容白见过的钱可比江岩柏见得多,江岩柏竟然比自己还能沉得住气。
“你要是有了钱,你想做什么?”容白现在也没什么事,东西过会儿再摆,还要摆新的上去。
存货是尽够的,也不知道江岩柏是怎么一个人背了那么多东西回来。
江岩柏想都没有想,好像这个念头一直都在他的脑海中,只等一个机会说出来。
“给你买更好的耳钉。”
“噗……”容白忍不住笑了,“你就这么点追求。你可以说大一些,比如说环游世界,或者买栋别墅之类的。你就不想去帝都生活吗?”
大概是发现自己竟然把想法说出口了,江岩柏后知后觉的红了耳朵,之后不管容白怎么逗他,他都不说话了。
“你就没想过为自己买点什么?”容白又问。
江岩柏摇头:“我什么都不缺。”
他有健康的身体,有手有脚,有饭吃,有地方住,实在没有什么缺的。
只要把欠债还完,挣得每一分钱,他都可以拿去改善家人的生活。
也可以让容白过上更好的日子。
那样的话,容白就不会想要离开自己了吧?
容白吃完饭之后把货重新摆上去,他坐在躺椅上,摇摇晃晃的看着学校。
他以前从来不喜欢上学,他喜欢自由的生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后来,他遇到了江岩柏。
他就不喜欢自由了,他愿意守在江岩柏身边,和这个男人组建一个家庭。
容白转头看了眼正在专心做账的江岩柏,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来。
他现在,好像找回了当初的感觉。
好像明白了当时的自己,是怎样的心情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会见证江岩柏的成长,会陪在江岩柏的身边。
看他怎么一步步的组建属于自己的帝国。
这间小小的格子铺,就是他们的起点。
“算好了。”江岩柏说道,“中午一共挣了八十二块钱。”
“真的假的?”容白立马从躺椅上站起来,去看账本,“不会吧?这么多?”
江岩柏显然也是高兴的,脸上有了笑模样:“我也没想到。”
八十二啊,四舍五入就是一百块,普通上班族一个月也才两百多呢!
容白咽了口唾沫:“要是每天都这样,本钱很快就回来了。江岩柏,我们这是要发财啊!”
此时的容白,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富二代。
自己打拼出来的成果,比想象的更加激动人心。
容白拉住江岩柏的手,他笑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我们做到了,真的挣钱了!”
江岩柏也很高兴,他一激动,就把容白搂到了怀里。
“以后会有更多的,就算没有也没关系,我会更努力。”江岩柏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会更好的。”
容白的脸贴在江岩柏的胸膛上,他能听见江岩柏剧烈的心跳声,那是原始的,表达爱意的声音。
这一刻,容白没有推开江岩柏,他闭上眼睛,双手缓缓环住了江岩柏的腰。
是啊,最苦的日子已经熬过来了,江岩柏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
江岩柏已经面红耳赤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这么大胆。
但是容白没有推开他。
江岩柏也舍不得放手。
这一瞬间,江岩柏在内心祈求,就让这时间更长一点,维持的更长一点。
他等了十年,才终于等到这一个拥抱。
“看来过不了一个月你又要去进货了。”容白在江岩柏怀里闷声闷气地说,“这进货时间也太长了,一周呢,回来也不安全,真麻烦。你一个人拿那么多东西,又累。”
江岩柏安慰道:“我不嫌累,有钱挣呢,哪里累了。”
“你就爱逞能。”容白翻了个白眼,“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等着别人来问啊?”
江岩柏笑了:“这不是有你吗?”
容白一把把江岩柏推开,自己这是被调戏了?
“我是你谁?我关心你干啥?”容白的日常用语已经被李大壮一家带跑了,“多大个人了,自己心里不能有点底。算了,说你也没用,下回我跟你一起去。”
“反正东西卖光了,我守在店里也没意思。”
说着,容白还规划起了以后:“等生意稳定了,收入也稳定了,我们可以找两个人看店。”
“然后再去看别的生意。”容白像模像样地说,“鸡蛋不能只放在一个篮子里。”
“我们还能提供就业岗位,也算是为社会做贡献。”容白这么一说,自己也觉得很有道理。
江岩柏倒是不说他,只是看着他,眼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好。”
“你以后还可以开自己的公司,当大老板,坐在办公室发号施令,多威风啊。”容白又说,他看着现在还稚嫩的江岩柏,想象着他到了三十多岁,是不是和自己认识的江岩柏一样。
到时候还会不会捐赠自己的学校?
自己到时候还会不会帮他撑住珩架?
他们还……会不会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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