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不惊人死不休。
梁素儿玉颜苍白如雪,唇肉反复咬在玉齿间,可那双不甘心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赵真元,似乎期盼着这只是一句玩笑话。
而气氛正陷入怪圈之际,完颜耀曦却淡定自若地伸出手,覆在梁素儿的手背间。
“一生难遇一知己,王爷真是好福气。”
“六皇子说笑了,人与人相处贵在坦诚。想必皇子也有所领悟,身边阿谀奉承的人多了还是想听听真心话,哪怕是骂也好。”
“王爷这话的确说在了点子上,不缺献奉承的奴才,唯独缺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
睨着眼扫了完颜耀曦和梁素儿那亲密状,赵真元嘴角扬开了些弧度。
“看来六皇子已经寻到这样的可心人,您和王妃才是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都是一介俗尘中人,神仙眷侣倒是谈不上。不过,能遇上阿素的确是耀曦平生一大幸事。”
“良人难求,王妃眼光不错。”
略略低下头执起茶盏,赵真元用茶盖漾了漾浮在茶面的茶叶,姿态闲逸地朝口中送了口芳香四溢的清茶。
“小王僭越一问,此次六皇子携王妃归乡省亲,想必不光是这么简单吧。”
话题间从个人转家国大事,气氛又轮换了一番天地。而完颜耀曦面对赵真元意味深长地发问,松开安抚在梁素儿手背的大手,不徐不疾地回答到。
“想必王爷心中也清楚。宋金两国连年交战虽然各有胜出,可兵连祸结致使民不聊生,两国百姓不能安居乐业;吾王宽怀仁厚。自登基以来就殚精竭虑为天下百姓谋福祉,故一直期望找机会与大宋化干戈为玉帛,以结两国秦晋之好。故此次陪阿素归乡省亲,一是为阿素了却思念情切之愿,二是奉吾王之命,借机促成两国休战交好之事。”
细细地听完这番言词后,赵真元稳稳地放下手中的茶盏。抬起头脸色却是另一派镇定。
“恕小王唐突,六皇子虽然话中诚意十足,可前车之鉴发人深省。我大宋不得不提防贵国此次求和是否有不轨之心。”
“王爷这话是何意?”
“六皇子不会忘了吧,当年北宋与你大金本欲联手抗辽,不想反遭贵国洗劫汴梁并虏劫徽宗和钦宗二帝,落下‘靖康之耻’的血教训。假道灭虢的教训难道还不够深刻。还要重蹈覆辙一次?”
当年金国给北宋烙下“靖康之耻”的耻辱。反手又一举歼灭辽国,如今这大金如财狼虎豹窥视着大宋疆土,叫人不得不审视他们的求和究竟有几分真心实意。
“中原有一句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虽然历史不容更改,可我们不能因为过往成见而阻挡与时俱进的心,错过千载难逢的修好机会。”
“噢?!看样子本王是以小人之心度君之腹了,不知贵国大王想怎么和我大宋重修旧好?愿闻其详。”
眼角一挑扬起雪色灼灼,场上看似平静,可暗地已经风起涌云。
“北宋当年虽遭‘靖康之耻’。低头向辽国示好近百年,年年进贡辽钱粮布等物质。却导致辽国上层逐渐**,武力废弛,故我大金崛起进而灭辽也绝非偶然。而如今南宋在孝宗皇帝的英明领导下,国力与过去的北宋不能同日而语,我大金即使再兵强马壮也经不住年年交战,王爷心里应该明白这样的僵持到头来苦了谁。我们虽各为其主出发点不同,可到头来都是殊途同归,为了这天下无辜的黎明百姓求一份安宁,不是吗?”
言词镇定不见闪烁,完颜耀曦也立场坚定陈述着此次出使大宋的本意。
“意图暂且不论,小王只想知道贵国大王对于此次和谈有什么诚意?”
“归还侵占贵国边陲要地楚州、泗州,并撤去布防在襄阳、金州、均州的重兵,停止对边境百姓的滋扰,互通有无发展民生。”
归还楚州和泗州,并撤兵襄阳、金州、均州等要塞?!大金国此次的诚意也是让静默一旁的洛知秋眼皮一跳。
好大的手笔!
“不仅如此,若两国达成和谈,届时吾王将放宽水陆两运的权限,促进盐、瓷、丝绸、香料等货物的贸易。这一点上,我想王爷应该明白这些对谁更有利。”
的确,若真能如完颜耀曦所言放宽水陆两运间的贸易,那必定对充实国库有着莫大的好处。可同样的,巨大的利益诱丨惑下风险也是难于预测的。
“此事关系重大,小王允不了六皇子什么,还需回禀了圣上后才能做出决断。”
“吾王的意思耀曦已经传达到了,成与不成就看贵国圣上的诚意了。在这繁华临安还需呆上一段时日,耀曦就静候佳音,希望能听到好消息传来。”
“小王也盼着诸事顺利。”
两风姿卓越的男子相视一笑,把话题止于风雅之间,看来这大宋即将迎来新的格局.......
日至中天,晴空万里。
第一次蒙头睡了个大觉,慵懒地朱昔时捂着左眼走出自己的闺房,心情却不能随着这难得的好天气回转,沉郁着。
“姑娘起身了?!”
刚踏入偏院,就见从饭堂走出的沈大娘招呼上自己,朱昔时连忙将自己的头埋低了些,回应到。
“嗯,起来了。没想到一放纵,居然就睡了一大早,真是懒了。对了大娘,你吃过中饭没?”
“早吃过了。你也饿了吧,我把小米粥给你煨着呢,赶紧进屋吃点。”
说着,沈大娘就欲转身进去张罗,朱昔时也是手快地拉住她。
“大娘我自己来便好。你身体不大好,回房去休息着。”
“哪有你说的那般金贵,大娘身体好着呢。”回了一声。沈大娘又瞧了瞧朱昔时松了手遮的左眼,面色还是有些担心地问到:“这眼睛淤紫地真吓人,还疼吗?”
被沈大娘一问,朱昔时才察觉到自己在人前露了丑,连忙又用手遮挡住自己的左眼。
“没事,盛子骏的药膏挺管用的,眼睛已经不怎么疼了。”
“那就好。姑娘以后多小心些,万一跟大娘般落下个病痛就不好了。走,进去吃饭去。”
拗不过沈大娘的殷勤。朱昔时也只好跟着进了饭堂。
把朱昔时安顿在饭桌前,沈大娘跟变戏法般将菜摆上了桌,看着这几大盘菜分毫未动朱昔时倒是有点犯疑了。
“怎么剩这么多菜,今儿中午没人吃饭不成?”
“可不是。盛大夫和妙妙姑娘早间被洛公子唤去了。想必在洛公子府上用饭;福禄那孩子去了荣王府,这个时辰还不回来想必也不用留饭了。”
洛知秋那边应该是为了玉娘的病情,至于福禄那边就更不用说了,解忧丫头在会亏待他那好哥哥吗?咬着筷子,瞧着这满桌菜,朱昔时突然感觉有点冷清了。
“趁热吃。”
想得正入神,沈大娘就递过来一碗热腾腾地热粥,一同陪坐在饭桌边。
“谢谢大娘。对了。今天医馆的生意忙吗?”
“忙呢,好多病患听盛大夫又不再都有些失望。不过还好都挺体谅的,说下午再来瞧瞧。”
刚往口中送了两口粥,听了这话朱昔时突然有些食不下咽了,放下筷子叹气起来。
“他们也真是的,忙不过来也说一声啊,硬顶着干什么?好歹我也是个人手。”
“姑娘你日日为医馆操劳奔波着,大伙都看在眼里,这次受伤大家都想让你好好休息下,自然没多打扰你。”沈大娘回一句,又将朱昔时那放下的筷子拿起递给她,又劝慰到:“大伙是关心你,姑娘可别多想,现下养好身体要紧。”
“倒是搅得我挺过意不去的。”无奈地摇摇头,朱昔时还是接下了沈大娘的筷子,心不在焉地挑着小米粥朝嘴里送。
“你可是医馆的支柱,垮不得。对了,宫家少爷一大早给你送了好多化瘀明目的药,见你还休息着就没吵你,倒是个贴心人。”
“啊?!又送东西来了!”朱昔时脸色一怔,连忙自责到:“又给他添麻烦了不是?大娘我不吃了,我得去看看他又送了些什么来,老是这样我越发没脸了。”
宫逸涵这又送医又送药的忙活,心情本就不大爽利的朱昔时更加起疙瘩了,连忙搁下碗筷就起身追问到沈大娘。
“送来的东西放在什么地方?我这会儿给他送回宫府去,小便宜也不是这么个占法的。大娘,以后要是他再送东西来,你就把他赶出门去。”
能吗?宫逸涵堂堂宫家家主,沈大娘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赶他,这不是明摆着出难题么。
“姑娘这不是再为难大娘么,我哪里敢赶宫少爷出门?我看还是算了吧,毕竟是他一片心意,东西退回去也伤脸面,下次提醒宫少爷注意些便是。”
想想沈大娘的话也在理,朱昔时顿时为自己的毛躁泛起了苦恼。
“哎,大娘你不知道,这事情根本和宫大哥没关系,弄得这么客气以后真没脸见他了。”
“别想太多了,宫少爷本就心善。昨天也是在医馆你等了一下午,听盛大夫说你暂时无碍才放下心离开。”
“.......”
听到这着话,朱昔时更是语塞,心中五味陈杂觉不出个滋味来。感觉这些事计较起来,不单单是人情偿还那般简单。
朱昔时脑子容量有些,不想去深究这些费脑的事情,纠结......
“有人在吗?!”
正在心头犯难之际,前院间莫名想起了一声探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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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