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江面一望无垠,巨大的水浪拍打声伴着刺骨的江风迎面而来,为这静谧之境平添了几分无声的汹涌。
一女子静静地站在船头,似乎并不畏惧这江风中透着的严寒,闪闪生奕的双眸一直眺望着远方。她清丽绝伦的身形,无形为这江天一色描上一抹亮色。
此时,一身着异域装扮的男子也出了船舱,轻着脚步走到了女子身边,骨节分明的大手按在她肩头,眉眼间展露出如初生月曦般的笑容。
“阿素,船头风大,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
男子的探问将女子从自己的沉思中拖离出来,微微侧过姣好玉颜,安之若素的淡然有种惊艳之感。
“在船舱里闷了一上午,想出来透透气。”
男子止雅地一笑,随手解下自己的披肩搭在女子身上,关切盛盛地说到。
“你莫要心急,还有三天的水路才到金阳,然后到临安还需两日的路程呢。”
“耀曦。”突然这女子清唤了一声身边关怀的男子,稍许哽咽后又继续说到:“不知为什么,我站在这里很安心,总觉得感觉离家越来越近了。”
似乎能理解这名叫做“阿素”女子的心境,男子默不作声地陪着她看着远处的江天一色,久久地才道出一句感慨。
“归心似箭,大概就是描述你现在这般心情,你太想家了。”
女子抿了抿那娇艳的樱唇,额间略微锁紧了些。随着男子的感叹接下去。
“五年了,不知不觉我已经离开临安五年了,不知道家乡的繁华又是怎样一番变迁?”
男子脸颊间露出了两枚浅浅的酒窝。他也多年未曾再见那临安繁华,此时无法为这怅然的女子一解疑惑,只是秉着自己对故乡的感觉说出了此时的感想。
“不管它的繁华如何变化,临安毕竟是生你养你的故乡,肯定会感到亲切的。熟悉的乡音,熟悉的味道,还有你日日夜夜思念的人。他们是不会变的。”
不知为何,突然间女子面容间有了凝重之色,她日日夜夜思念的人真不会变。如她一般坚持等着她再次归来?中间时隔五年,女子突然不敢笃定了。
人心沉浮世间,最怕敌不过时过境迁......
午膳后,偎依在暖暖地炭火边。朱昔时一边泡制着香茗。一边兴致勃勃地和座上的宫逸涵攀谈着。
“不怕宫大哥笑话,我的目标可是在临安开设好几家分馆,把我们‘蜕蝶医馆’名声彻底打响。”
“有志者事竟成,以现在你们医馆的名气,已经稳稳地在临安占住一席之地,开设分馆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热水冲入茶盏中,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茶清香在鼻息间蔓延开,朱昔时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宫逸涵。不好意思地继续答到。
“临安这宝地寸土寸金,光是这铺面的租金就贵得吓人!再说了。要找几个称心如意的伙计也不容易,稍有不慎就做了砸招牌的事。”
执着茶盖拨了拨浮在面上的茶叶,一口热茶润了润嗓子,宫逸涵浅笑于唇地回答到。
“若是你真有这打算,我倒是很乐意帮你一把。”
“怎么敢再麻烦宫大哥你?!您对我医馆的恩惠已经不少了,小时可不能在没脸没皮地再沾你的光。这事我想还是一步一个稳扎,等自己打好基础再从长计议吧。”
虽知得宫逸涵帮助,这开设分馆的事情易如反掌,可朱昔时终究是厚不起着这脸皮来要求什么。
“小时,别忘了宫大哥可是个商人,从不做赔本买卖。以你们医馆现在的实力来讲,开设分馆是绰绰有余也是必然之事;而出于生意上的考虑,我只是做了个双赢局面的选择,你不必顾虑太多。”
“话虽如此,可小时怎么都觉得您这顺水人情做得太明显了。”
呶着小嘴,面色间有些迟疑,还不等朱昔时继续客套下去,宫逸涵就打断了她的犹犹豫豫。
“人生就是一场博弈,机会来了就要勇于放手一搏,顾虑太多可不好。我在城西‘螺市街’正好有一间空铺面,位置和大小都不比你这里差,你可要尽早做打算。”
螺市街的铺面?!朱昔时眼皮顿时一跳,那可是临安最繁华的地段之一,若是自家的医馆能在那儿立脚,效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只是想想宫逸涵把这么好的铺面拱手相让,朱昔时不用脑也知道这里面的人情味有多重,心里也是进退两难着。
“不用太着急,这几日你就好好和盛大夫他们好好合计合计。至于铺面租金、装点、药材、人手方面,全由我宫家一手包办,届时只需要你出面打点便可。”
“宫大哥,你这......这不是在打包白送吗?不行,绝对不行!!”
天上掉了老大一个馅饼,顿时把朱昔时给砸慌了!一个籽儿都不出,还各项配套设施一应俱全,朱昔时真觉得不是自己发白日梦了,就是宫逸涵傻了。
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小时,你别觉得这是宫大哥在犯傻劲,我说了我是商人,绝不会做赔本生意。我看中地是你们医馆的名气,想必再经过一番锤炼,必定能在临安城中独占鳌头。能把这样的潜力收入我们宫家旗下共同经营,宫大哥觉得是稳占不赔的买卖,你说呢?”
“你......你的意思是要和我们医馆合伙?”
朗笑在怀的宫逸涵点点头,自若地回答到面布疑云的朱昔时。
“天下间可没有白掉的馅饼。在商人眼里,最好的利益就是久经不衰。利益这东西不能着眼于一时,而是长远。”
“脑子有点晕,知道在辩道理上争不过你。宫大哥你让我好好理理.......”
揉着自己有些作痛的太阳穴,一筹莫展的朱昔时绞尽脑汁地分析着此事的利弊,怎么想怎么都感觉是宫逸涵放了一个天大的好处给自己。
“二哥,你可让我好找!”
千头万绪之间,突然一句洪亮的声音划破了大堂里的安宁,两人表情各异地朝门厅处一望,就见楚沣一副十万火急地毛躁状冲了进来。
脚步刚落定在宫逸涵跟前。有些气喘的楚沣毫不客气地夺过宫逸涵手边的那盏热茶,狠狠地灌了底朝天。
“真是渴死我了!”
心满意足地放下空空的茶盏,楚沣挨着宫逸涵座位边就坐下来。满脸的仓促顿时舒缓下来。
“缓过劲来没?缓过来就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值得我们小沣急得团团转找二哥。”
唇角微起清雅之笑,宫逸涵睨着眸子瞧着累得够呛的楚沣,看看他能说出什么天塌下来的事情。
“这回小沣是认真的!看样子二哥还没听到风声吧。大金国的六皇子完颜耀曦携使团不日将抵达临安。与我大宋工共商和谈之事!”
“完颜耀曦?”轻蹙起眉头,宫逸涵持重的俊颜间也有了些许惊讶之色。
“嗯!难道二哥忘了,当初阿素姐姐和亲大金,就是下嫁的他完颜耀曦!”
这楚沣口中的“阿素姐姐”,便是前太子太傅梁振之女,梁素儿。五年前,大金国曾派出使团为其六皇子完颜耀曦求亲大宋,点名道姓地要迎娶这太傅之女梁素儿为王妃;虽然中间闹出不少风波。可为保全大宋长治久安,梁素儿最后主动请缨和亲大金。为此。当今圣上还特别加封梁素儿为“孝义和永宁公主”,一切嫁仪均参照长公主规格操办。
细细回味其中一番原委,不想已经是恍恍五年时光匆匆而过。
“听你的口气,此次孝义和永宁公主也随行大金使团,出使我大宋?”
“正是如此!”佩服宫逸涵洞悉先机的能力,楚沣一边点头示意着他的猜测极准,一边继续把话题延伸下去:“今儿个早朝,皇上属意三哥接洽此次大金国和谈之事,其他人皆可接手此事,唯独三哥万万不能!二哥你说这不是给三哥心里添堵吗?”
“等等等等小沣,你绕来绕来去地说了一大堆,我好些话都没理清楚。为什么荣王爷不能接洽大金使团了?!”
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朱昔时忍不住插上话来,两国相交的确是件大事,大宋王爷接待大金皇子也是设想周全,完全不明白其间有什么“万万不可”之处。
“小时姐姐你是不知道其中原委。如今大金国六皇子完颜耀曦的王妃梁素儿,曾和我三哥是一对情侣!让我三哥去接待他们,不是给自己心里添堵是什么。”
楚沣一语点醒梦中人,朱昔时此时也蓦地回想起赵真元曾和她提及过一个青梅竹马,最后两人是无疾而终。原来......原来此女就是孝义和永宁公主梁素儿!
这新人旧人再碰头的确是件挺尴尬的事情,换做平常人家这境遇倒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可偏偏牵涉到两国邦交之事,若在旧人面前秀恩爱,或是与旧人勾勾搭搭擦出什么爱火花来,指不定就闹出什么矛盾来,那可是牵涉到大宋万千黎民百姓福祉的大事了!
正在朱昔时觉不出个滋味时,宫逸涵又在一旁扩充到赵真元这段过往。
“小时你不知道,这孝义和公主也是同我们四兄弟从小玩到大的,那时阿素倾心于我三弟赵真元,两人一度还私定终身。谁知道一桩两国和亲,一道圣旨,竟将他们这对青梅竹马给生生拆散了。”
这赵真元过往的一段旧情,朱昔时还是略知一二,可面色间并没有如预料般有太多起伏之色。要知道,当年的朱昔时不过是旁听者,而此时她蜕变成了小时,赵真元那些轰轰烈烈的感情过往就更是无权过问什么了。
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一个甚不在意的笑容冷冷地浮现在脸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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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