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知秋的引领下,三人正要推门踏入寝居,朱昔时突然瞥见院子里那株开得正灿烂的腊梅,立马笑意盎然地说到。
“洛公子,请稍等小时片刻。”
支会了声,朱昔时便疾步朝飘着小雪的院子中走去,洛知秋和顾妙晴也是满脸不解地瞧着。看着在梅树下左兜右转一番,突然间俏丽的容颜喜色更胜先前,朱昔时踮起脚尖攀上梅枝,随着“啪”的一阵折枝声,一枝色如莹玉的琼花便握在了她手上。
“初次见面,两手空空总是有些不合礼数。我看院中的梅花开得正漂亮,而夫人长居寝居不出,所以一时兴起想为夫人送上一席芬芳。”
经朱昔时一说,明白了原委的洛知秋,朗颜上顿时露出了赞许之色。
“哪里会?小时姑娘心思细腻,在下深感敬佩。所谓礼轻情意重,金玉见了你送来的梅枝必定是极开心的。”
“小时的小聪明,倒是让洛大才子见笑了。我们还是赶紧进去吧,洛公子再夸下去,小时都无地自容了。”
清雅一笑,洛知秋点点头便推开了寝居门。
一进屋内,暖洋洋的气息瞬时间就包裹上众人,空气中带着幽幽淡淡地檀香味,颇为醒脑,让人不至于在这样舒适的环境中睡意萌生。
屋子里动静似乎惊扰到对方,突然内室里跑出一名藏蓝色袄子的丫鬟,一见领头而来的洛知秋便毕恭毕敬地施礼到。
“少爷安。”
而洛知秋只是急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悄悄地洞察了内室里的动静片刻,才小声地询问到眼前请安的丫鬟。
“小桃,夫人可还在睡中?”
“少爷离开不久夫人便起身了。现正在内堂抄写佛经。”
“玉娘她怎么又在抄写佛经?”
一听闻此事,洛知秋脸上的担忧又蒙镀上一层。昨夜两次醒来都未曾见金玉安睡,不想此刻她又拖着带病之身抄写佛经,洛知秋更加忧心忡忡起来。
“夫人只说自己心神不宁睡不着,执意要起身抄佛经,奴婢也是拦不住......”
一口郁气窜到了嗓子眼还是被洛知秋生生给压回了肚子里,略略调整了自己的神色。朝丫鬟小桃吩咐到。
“准备些热茶糕点,有客人造访。”
小桃这丫头也是机敏,抬头望了一眼洛知秋身后的朱昔时和顾妙晴。便领了话张罗去了。而洛知秋朝她们二人强颜一笑,又继续领着她们进了内室。
绕过一张浣女綄纱屏风,远远地,朱昔时就瞧见闪着猩红火光的炭盆边。一柔静的女子盘坐在软蒲团上。
她一头垂至腰间的青丝散在狐裘披肩间。半张侧脸掩盖在青纱之下,不时圈着的小拳放在唇边轻咳一两声;莹白如玉的素手执着豪素,一笔一划认真地在宣纸上誊抄着佛经。虽未能得见真容,可眼前这女子身上散发出的气质与涵养,让朱昔时也是尤为震撼。
刚与柔,在这名叫做“金玉”的女子身上,融合成为了一种不可冒犯的高贵典雅,完全和她身份中那个嵌着的“妾”字相悖逆着。
“玉娘。你怎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在场之人面对这番光景,触动最深的怕还是洛知秋。连忙疾步上前握住金玉誊写着佛经的手:“看看,手都发冰了。”
望着身边呵护备至的夫君,金玉一双明眸柔情似水,轻声回应到。
“怎这么早就回来了,今天不是二弟生辰摆宴吗?”
“你一个人呆在这里,我怎么放心得下来。手还冷吗?”
并未把金玉提及之事放在心上,洛知秋倒是越发儿女情长起来,一直把她的手搁在嘴边暖着揉着,生怕金玉有什么闪失。
这夫妻二人甜甜蜜蜜的一幕,反而看得在场的朱昔时和顾妙晴挺不好意思的,各自心中都有些羡慕这被洛知秋捧着护着的金玉。
“她......她们二位姑娘是?”
从浓情蜜意中跳出来的金玉,突然注意到洛知秋身后还有两姑娘打量着他们夫妻二人,神色间莫名有些慌张。
“夫人你好。”
朱昔时见金玉问起,也是大大方方地踏前一步,朝金玉福身施礼问安。而沉浸在对金玉身体关切中的洛知秋,也想起了自己疏忽了什么,连忙抱歉深深为金玉引荐到。
“瞧我糊涂的,把客人倒是给冷落在一旁。玉娘,这位是小时姑娘,这位是她的妹子顾妙晴顾姑娘,都是二弟此次请来的贵客。听说你抱恙在身,特地前来看望你的。”
“洛大哥说得极是。我和舍妹妙妙前来‘清湘行馆’为宫大哥贺生,不想这行馆中就我们姐妹俩作伴,憋实无聊了些;偶然间听到这行馆中还有女眷在,自然想结识结识,好多一个叙话的伴儿。不知叨扰到夫人静养没?”
嘴巧的朱昔时一开口,就把这情意蓄得满满的,让金玉不好推脱她们的盛情。
“倒是让小时姑娘和顾姑娘费心了。本应该是金玉多多照顾二位姑娘,只是一身病痛在身无法出门见人,金玉实在惭愧。”
“夫人这是哪里话?论年纪,夫人是我们姐妹的姐姐辈;论因由,夫人确实有恙在身不能出门。于情于理之下,自该是我们两人向姐姐问好的。”
灿烂一笑,朱昔时主动走上前和金玉亲近来,此时倒不是刻意讨好她,而是发自真心的对金玉有好感。
“夫人叫我小时吧,别老是姑娘前姑娘后地尊着,听着怪别扭。对了夫人,来时路上,我见你院子里的梅花开得正好。故特意折了一枝给夫人送来,也算我们姐妹的一番心意。还望您不要嫌弃才是。”
接过朱昔时递过来的那支梅花,金玉那慈柔的眉眼间染遍了欣喜之色。爱不释手地端详着手中的一枝梅。微微将自己掩藏在青纱下的鼻子凑近了些,那梅花的幽香就传过来,沁人心脾。
“好漂亮的梅花,小时谢谢你的心意。”
看着自己爱妾对手间把玩的梅花称赞有加,洛知秋也是犯傻劲起来:“早知道你喜欢梅花,我就命人多折些来养在寝居中供你观赏了。”
“哪能这样。花还是长在树上,任其自然花开花落才好;女儿家偶尔爱美折上一枝欣赏那是怜惜。可男儿家做这等事情就是粗鲁了。阿珑,妄你还自负临安才俊之首,怎么犯了如此有伤风雅的念头?”
一时间。洛知秋知道自己在人前落了笑话,也是略带羞赧地红着脸,直承认到自己的失言:“夫人教训地极是,为夫受教了。”
这一番讨饶。倒是惹笑了一旁的朱昔时和顾妙晴。谁能想到“京城美四少”的洛知秋,居然是个惧妻汉呢?!哎,多少爱慕他的姑娘要失望了,又有多少姑娘要嫉妒了。
“洛大哥真是夫人的贴心棉袄,你们夫妻伉俪情深,叫人生生羡慕呢!”
“阿珑有时候太小孩子了。”金玉低下头止雅地笑了一声,又眉开眼笑地对朱昔时和顾妙晴说到:“都别叫我夫人了,我尊着你们姐妹俩别扭。反过来我也一样。这样可好?和阿珑一般叫我玉娘吧,大家更亲近些。”
“嗯。玉娘(玉娘)!”
三个女子不消多时便沉浸在欢声笑语之中,洛知秋抿笑在侧瞧着她们,他许久没见玉娘笑得如此开怀,心里渐渐也踏实了许多。
.......
个把时辰间,三个女子一直谈笑不断,各种妙趣横生的事情在她们之间传递着。
“哇,好漂亮的虎头帽虎头鞋!”
谈笑之间,朱昔时突然注意到金玉身边的绣篮,里面那绣得活灵活现的虎头帽虎头鞋,立马吸引住了朱昔时的目光。
“我身子不好,平日里都呆在府中养着,闲来无事就绣绣这些打发时间。”
小小的一双虎头鞋,朱昔时两根手指穿在一块儿,在案几上来回走动了几步,越发调皮起来。
“玉娘,刚出生的孩子,脚都这么小吗?看起来好可爱!”
“孩子长得太快,怕是这尺码穿不了两个月就得换。所以啊,我平日里一有空就多做些不同尺码的,为腹中的宝宝准备着。”
一说到孩子的事情,金玉更加津津乐道起来,大概是笑得太开怀了,竟引来了一阵颇为急促的咳嗽。
“玉娘你还好吧?”
场上之人皆是被金玉刚才那模样给吓住了,连忙神色一变地关切上。在洛知秋一遍一遍抚背间,金玉的咳嗽声也慢慢缓下来了。
“无碍,老毛病了,咳嗽几声就没事了。”
见这时气氛正好,又有金玉咳嗽作为开场,朱昔时立马把此行的目的提上谈话间。
“玉娘,小时多嘴说一句。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又有重疾在身,为何不肯让大夫瞧治一番?”
这敏锐的话题一端出,金玉倒是没有多少抗拒之色,只是无奈地摆摆手推脱到。
“没用的小时,我这病阿珑不知为我请过多少大夫,还是瞧不出个原因来。我也不想再添麻烦了,由它去吧。”
“天无绝人之路,玉娘你不能太过悲观。如今的情况,你即使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腹中的孩子想想;我也是个略懂医术的人,目前看玉娘你这情况很不乐观,这病得尽早医治。”
这一说法,倒是引起了金玉的注意,颇有些惊讶地盯着朱昔时,又瞧瞧揽着自己的洛知秋,问到。
“小时,你懂医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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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