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人身攻击吗?”我有些不满地说道。
他停下脚步,看着我,似乎是没料到我会这样回击他,紧接着低声说道:“和木乃伊一样可爱。”
我愣了愣,心想:这是什么比喻啊!我这样子哪有木乃伊夸张啊!况且木乃伊……很可爱吗?明明就很恐怖。
我看了看缠着绷带的胳膊,说道:“这难道就是情人节老天爷赏赐给我的礼物吗?”
他笑了笑,说道:“你向老天爷祷告了吗?”
“没有,不过也没有那么惨了……”我想起了撞我的那个男人,摘掉头盔的一刹那,多像韩剧里万千少女迷恋的欧巴。
“什么?”他问道。
“今天撞我的那个人倒是挺帅的。”我笑了笑。
“你就因为这个……放了他?”
“我们学校多少年没出过养眼的人了,现在学生的福利就是不错。”我岔开他的问话说道。
他表情暗沉沉的,一步一步走得更快了,我不得不小跑着追着他的大长腿。“那个……我是指老师的队伍中……至于学生嘛……倒也出过不少看得上眼的……”
这家伙放慢了脚步,明显是等着我恭维他,我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接着说道:“比如说……马天,那个时候痞痞的……除了本班女生,外班的女生也有好多迷恋他的,可能那时候的女生都比较喜欢坏坏的男生吧!”
他却反问道:“你呢?”
他的问话让我猝不及防,我笑了笑,说道:“我……可能一直以来没有喜欢过别人……所以也不清楚呢!”
他弯下身,扶着我的肩膀,十分有力似的,我有些不自在,将头转到了一边,干干地说道:“你不能欺负一个伤员……”他松开手指,落寞地说道:“我会等……”
我走火入魔似的,觉得他很可怜,踮起脚尖想要亲他,却笨拙地只抵到他的下巴。他有些错愕,继而含着笑,顺势吻了一下我的额头。我竟然无耻地感觉有些失落,他笑了笑说道:“我怕你再咬我。”
我着了恼似的,想要抬起胳膊,直到感到一阵酸痛,才发现抬的是打了石膏的手。
他微微蹙眉,继而笑着拿起我另一只手,说道:“你想打我?”
我低下头,仿佛理亏似的,不言语。他摸着我的头发,将我的手往他胸脯上打去,我急忙抽出来,说道:“你别这样……”
“我还是喜欢你刚才那样……”他突然说道。
“哪样?”
他摸摸我的头发,说道:“你索吻的样子……”
我像是被人戳破了小心思一样,气急败坏地瞪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往前赶着。
天上的星星出来了,它们眨着眼睛,仿佛在偷窥我的小秘密似的。我突然觉得很讨厌,带着点快乐的讨厌——越是讨厌着,越是欢喜着的冲突。
我妈探着身子往外张望着,她一眼看见走在前面的我,愕然地说道:“木子,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我掩饰地笑笑。
“你多大人了,摔个跤就能把胳膊摔脱臼了?”我妈疑虑重重地盯着我。
“真的没什么啦!”我朝着凳子上一坐,转移话题问道:“言言呢!”
“他睡觉了。”我妈走过来低声问道:“你们俩吵架了?”
“没有。”我说道。
崔景浩这时候走了进来,我妈似有不悦地看着他。
我忙拦着笑道:“妈,饭做了没有?”
“阿姨……我没有把木子照顾好,让她被车子撞了。”他突然说道。
“妈,是我自己走路没注意,何况也没撞坏。”我忙辩解道。
我妈盯着我,小声在我耳边说道:“胳膊肘往外拐,倒是帮外人说话了。”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妈叹着气说道:“你们俩的事……我不多嘴,景浩是个好孩子,我还能真生什么气吗?人家不说我这丈母娘太霸道,不近人情吗!”
我推了推我妈,撒娇地说:“妈,我饿了。”
我妈瞪了我一眼,朝着崔景浩说道:“吃过饭再走吧!”
“不了,阿姨,我还有点事情,我先走了。”他说道。
“什么急事,饭也要吃的。”
“我买了今天晚上的动车票,晚上要回上海一趟。”他说道。
我妈没有多问下去,我在旁边愣了愣,直到我妈喊着让我去送,才回过神来,“这丫头怎么跟掉了魂似的。”我妈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我们走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我有些心不在焉地踢着路边的石子,他突然停下来,说道:“我爷爷过世了。”
我愣了愣,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可脱出口却是这样:那你一定很难过吧!
他笑了笑,说道:“也许吧!你也一样吗?”
“我……”我没弄明白他的问话,他爷爷过世和我没有关系吧,这世界上每天那么多老人过世,我总不见得一听见别人说出口,便要媚俗地流几滴眼泪。
他笑了笑,说道:“我是指我们要分开一段时间了,你会不会很想我……”
这个节骨眼上仿佛不该这样矫情吧!毕竟死者为大,我摇摇头,发现不对,又点了点头。
“他不是我亲爷爷,是我父亲的继父,我印象中只见过他一面。”他淡淡地说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挤出一丝笑说道:“毕竟沾亲带故,礼节上的关总要过一过的。”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找你出来吗?”他突然问道。
我摇了摇头。
“我想趁着这个机会把你介绍给我家人。”
在葬礼上向父母介绍对象,是不是太诡异了点?我心虚地再次摇了摇头。
“你不愿意?”他问道。
我小心地笑了笑,说道:“我呢……又不是合法家属,出现在葬礼上岂不是夺了你爷爷的风头。”我说出口却觉得不妥,但却收不回来,他却有些好笑地说道:“我爷爷的风头?”
我有些抱歉地说道:“也不是这样,就是……”
“你说得倒有几分道理,我爷爷这辈子平平庸庸,碌碌无为,生前不为人知晓,死后倒可以借着我父亲的交际圈扩大一下知名度。”
我愕然地望着他,心想:果然不是亲孙子。
他接着说道:“既然你不愿意来,我也不勉强,反正以后机会多得是。”
我看着地上投射的人影,说道:“其实……”
“你不用说,我都知道,即使你对我的感情是百分百的假,可我说的,做的,都是真的,也许时间一长,也能换回你百分之一的真……”
我们相视一笑,这一刻仿佛挺欢愉似的。隔着远远的一层月光,我只能辨认出他大致的体廓,高高的,长长的。伸手却触不到的距离,也许就是世界上最合适的距离——他美得不像话了,用话语去赞叹仿佛都是埋没了他似的。
也许后来,我们都想不到会发生很多很多事情,我们无法掌控,只能任由它不停地摆布,仿佛命运洒了张大网,要赶尽杀绝似的。
最近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以致于忘了我回来的重要原因,当初也只是单纯地想要为言言要个户口。想起来的时候,就决定拉着言言去县政府问一下情况,可得到的答复确是我这样属于非法领养,既没有办法证明言言是弃儿,也没有办法以个人身份去认领一个婴儿,况且我又是一个没有正当工作单位的人。
“叶然,怎么办呢?”我苦着脸朝叶然说道。
“你别着急,总归是有办法的。”她抓着我的手安慰道。
“总不能一直拖下去,我又害怕被我妈发现,到时候收不了场。”
“阿姨那边你放心,出了事情不还有崔景浩给你兜着吗?”
“可是……”
“他对你绝对是真心的。”叶然眼神坚定地看着我,将这几年事情的前因后果向我倒了出来。
从她的口中我得知,自从我离家出走后,崔景浩有来找过我,可那时就连叶然都没有办法联系到我。因为我刚到上海的时候,所有的联系都隔绝了,直到林依抛弃言言后,我才误打误撞地扒出叶然的联系方式,和她有了分别后的第一次通话。崔景浩每年都会回来几次,也可能想通过我妈的口中套出我的消息,可是那时候我妈都已经生了病,想不起来了。叶然一直也没有提起我妈和崔景浩的事情,她相信我一定会再回来的,可是她不知道若不是因为言言,我说不定猴年马月才能回来,也说不定我妈倒时候真把我从记忆中彻底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