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这样一说,所有人都朝那中年人看过去,有的表情茫然,有的似乎瞧出了些端倪,盯向中年人的左袖子。中年人眼神慌乱,有些手足无措的。不过也只这么一瞬,中年人一挺身,又恢复了先前那种气宇轩昂的样子。
“你这小伙子不要干扰我施法。”中年人冷冷的说。
“干扰你施法?”我冷笑一声。
中年人不敢跟我对视,转身冲那老头儿道,“老哥哥,今天看来帮不成你了,剩下的那一半订金,我就不要了,也不要你加钱了。”
老头儿本来正在呆,听中年人这样一说,急忙回过神道,“为,为什么呢?”
“唉…”中年人叹了口气,指了指我,“这小伙子好心办坏事,把我的法给破了,你家这鬼,看来是驱不走了。”
老头儿的脸一下子就红了,额头青筋暴突,指着我咆哮道,“你这小子哪儿来的?快把手里的纸交过来,然后从我家里滚出去!”
“大爷别动气,听我说。”我冷冷的扬了扬手里这张黄纸,昂然道,“这张纸上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从你家楼上招下来的鬼,而是这个所谓的大师,提前画在上面的,他藏在了衣袖里,往楼上喊那一声,趁大家都抬头往上看时,他把手上的空白纸跟衣袖里画有鬼的纸,二者调换了。现在,那张空白纸,就在他的衣袖里。别听他花言巧语,这人根本就不会法术,只是一个骗子!…”
人群里有人低声恍然道,“噢…原来是这么回事…”
“小伙子。”中年人不动声色的说,“看你这么一表人才,不像是恶人,我不知道你污蔑我,干扰施法,是不是和这老哥哥家有仇。不过,老哥哥好像并不认识你,看样子,你应该是受人指派的。青年人应当迷途知返,不要助人为恶,会遭天谴的。”
我冷笑一声,挥手止住正要作的老头儿,冲那中年人道,“你也知道有天谴么?…大爷,等下再动怒也不迟,孰是孰非,只要这法师大叔把袖子挽起来就知道了。如果里面没有纸,我任凭你家处置。”
这中年人心理素质相当了得,就刚开始被我揭穿时有点慌乱,后面一直十分淡定。
“大师,你就把袖子挽起来,让他瞧瞧,瞧完以后,看我不叫人打死他!”老头儿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盯着那中年人,谁也不说话,空气十分安静。中年人一动不动地站着,表情依然十分淡定。片刻,他把左胳膊往上一扬,缓缓挽起了袖子…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我心里一凉,这人肯定是刚才趁我说话分神的时候不知把那纸又弄去了哪里。人群里,几个人轻蔑的笑了,自然是在笑我。剩下的人,有的错愕挠头,有的低声议论。
“小子,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老头儿指着我鼻子道。
我‘哼’了一声,“我一个不留神,着他道儿了,纸被他换到了别处。”
中年人长叹一声,摇摇头,沉和的说,“小伙子,如果你非要这样污蔑我,我认,你说我把纸给换了,好,那我就承认把纸给换了,等下把我打死都不要紧。但是,这个老哥哥是无辜的,请你放过他,别干扰我施法。不管派你来的那人跟老哥哥家有什么过节,我替他来受。”
中年人这番话说的十分‘义正言辞’,这人当江湖骗子太委屈了,应该去做演员。这么一来,围观的人都倒向了他那一边,几个小青年已经大呼小叫撸袖子了,那种气愤的样子,似乎我杀了他们全家。这个社会,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听风就是雨的脑残…
“不许你们骂阿冷!”小晴突然叫道。
“为什么?”一个小青年问。
“因为…”小晴吭吭嗤嗤道,“因为他是好人!”
“哎呀,因为…因为他是好人…”一个小青年捏着鼻子学小晴。
人群哄的一下子笑了起来。小晴连连跺脚,“哎呀,不许学我!不许笑!…”
笑闹间,晨星突然提高声音道,“那张纸在他脚底下…”
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不少人这才注意到晨星,纷纷低声议论,“我靠,哪儿来这么洋气的妹子…”
“不知道,好像是这小子的女朋友…”
在众人的注视下,晨星脸红红的,但目光却十分镇定。
老头儿本来就要上来揪我了,听晨星这么一说,停住脚步,上下看了看她,“小姑娘,话可不能乱说哦,你咋知道纸在人脚底下?”
“我分析的。”晨星柔声说,然后朝我看过来,“阿冷,刚才这人跟这大爷说话的时候,我好像记得他肩膀轻轻抖了抖,应该是那时候将纸抖到了地上,然后用脚踩住了。”
我心说,是么,我都没注意到…看向那中年人,只见他眼神有些慌乱,看样子,晨星所言非虚。那几个撸袖子的小青年立马又倒向晨星了,一个小青年带着明显的讨好语气说,既然人家这妹子这样说,肯定有一定道理,不管是不是,让大师把脚挪开看看就知道了…
中年人站在那里,颇有些局促不安,老头儿应该是见他这副样子,心里也产生怀疑了,说道,大师,那就请你抬一下贵脚吧?
那中年人见无可逃避,勉强做出一种很自然的表情,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挺紧张。随着他左脚往后一退,一个被踩的扁扁的纸球出现在众人眼前。
“啊,怎么会?”中年人故作惊讶的道,随后一拍脑门儿,长长的‘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这是我从口袋里掏纸的时候带出来的…”
人群里的一个人立马揭穿了他的谎言,“我当时离你最近,你掏纸的时候我看的清清楚楚,没见有纸球被带出来。”
“没错。”我环视众人,“这人根本就不会法术,我让大家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法术…”
说着,我看向四周,只见这中年人的包还在那里。我走过去,打开来,里面都是些似是而非的法器,符纸之类的东西,倒是有不少铜钱,可以用来施法。
我数了九枚铜钱,命众人让开,将八枚按八卦位摆好,最后一枚放在了正中央。在众人表情各异的注视下,我紧盯着中间那枚铜钱,一边默念口诀,一边数着步子往后退,当退到第九步时,我猛一顿脚,右手捏了个诀,朝八卦阵正中那枚铜钱用力一指。那铜钱‘嗖’的一下飞了起来,落下时不偏不巧,正好打在那中年人的头上,吓得他一缩脖子。
当我朝人群走去时,除了晨星和小晴,所有人都张大嘴巴看着我。
“你…你到底是啥人?”老头儿问。
“一个会奇门遁甲的普通人。”我笑了笑。
小晴得意洋洋的道,“他是我弟弟…”说完又补充一句,“不是亲的。”
“奇门和道家有不少联系,我刚才所施展的,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法术,道家里也有类似的。”我冲那中年人道,“既然您连捉鬼都会,这种简单法术更应该会,不妨施展施展,让大家伙儿也开开眼界吧。”
“对,施展一下…”
“你不是大师吗?人家只是个会奇门的普通人,你跟人家这普通人比比,看看谁更厉害…”
众人纷纷起哄,那中年人原本背梳的头被铜钱砸的垂下来一绺,耷拉在额头上,整个人看起来和先前判若两人,一点大师风范都不见了,畏畏缩缩站在那里,倒像个市井混混。
“好啊,你个骗子!”
老头儿冲过去就要抓他衣服,中年人连连后退,“我…我…”
众人纷纷叫嚷,“打死他…打死这个骗子…”
我冲晨星跟小晴招了招手,“走了。”
“哎…哎,小兄弟,小伙子,别走啊。”老头儿急忙跑过来把我拦住了。
“怎么,大爷还要找人把我打死么?”我笑道。
“是我老眼昏花,你别跟我一般见识…”老头儿尴尬的说,随后道,“小伙子,你得帮帮我家里呀…”
见老头儿快急哭了,我急忙收起笑容,“大爷,我刚才在你家院子了转了一圈,感觉你家里根本就没鬼,不用担心,没事。”
“白天是没事。”老头儿愁眉苦脸的说,“但一到晚上半夜里就闹鬼…”
“哦?”我眉头一皱,想了想,说,“怎没个闹法,跟我说说…”
老头儿说,这座宅院是他爷爷传下来的,他和老伴儿一直住在二层小楼上。那天晚上睡着睡着,老伴儿把他推醒,说,老头子,你听,咋现在就有猫叫春嘞?老头儿仔细一听,好像是有猫叫,‘哇哇’的,跟小孩儿哭似的。仔细去听,好像是从隔壁那间屋子传过来的。隔壁屋原本是老头儿父亲住的,父亲死后,便成了杂物室,里面破桌椅,旧板凳,应有尽有…难道有野猫进去了不成?老头儿披上衣服从屋子出来,沿着走廊来到隔壁屋门口,贴在门上仔细一听,屋里根本不是猫叫,而是一个人在哭,分不出是男是女,那人一边哭,一边还在嘟囔着什么,含含糊糊听不清楚…
老头儿讲到这里,我后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正打算继续询问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从外面驶了进来。停稳后,从车上下来一个身穿马甲,老板模样的人。
“爹,鬼驱走了么?”那人冲老头儿道。
“驱个屁!”
“怎么了?”
“怎么了?”老头儿气乎乎的说,“你请的什么狗屁大师…”
老头儿话没说完,小晴突然扑上去,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衣服。
那人吓一跳,“喂,你干嘛的?有病啊,快放手!”
“就是你,就是你害我爸的!别以为你穿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