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赵德言还是很有智慧的,正当他望着未知之路而心生不详之感时,突然发现最尾部的族人一阵动荡,他们混乱的往前拥挤,惊呼嚎叫,似乎遇到了可怕的事情。
“难道唐军追上来了?”颉利停下战马,他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恐惧开始在心头蔓延。先是虚惊一场,来的是从五原突围出来的阿史那思摩,而不是唐军,可这一回颉利可汗不认为自己还有哪位属下跑来汇合。
答案很快揭晓!
阿史那思摩后面策马追了上来,急切道:“不好了,唐军追上来了。”
“来了多少人?打着什么旗号?”颉利可汗慌忙追问。
“人数不清楚,但看声势,少说也有上万匹马,至于战士,怎么也应该有五千左右,他们是打着秦字旌旗,有一面旗子上绣着一头猛虎,写着虎贲大将军……”
“秦风!”
颉利可汗咬牙切齿,如果不是秦风一而再再而三的坏了他的好事,自己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了,他与秦风可谓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除了国仇家恨,还有着个人的恩怨,只因在定襄时,正在吆喝的颉利可汗让一砣从开而降屎闷进了嘴巴里,当时,全军都傻呆呆的看着“吃屎”的颉利可汗,那种羞辱与耻辱让颉利可汗永生难忘。后来,在逃亡的路上,他也知道提出冰冻定襄城、水漫定襄城的罪魁恶首就是秦风,而且连加料的主意也是秦风。至此而后,颉利可汗恨不得将秦风大卸八块,连做梦都问候秦风的祖宗十八代。
而现在,这可恶的家伙又如同附骨之蛀一般追杀了上来,诚可谓是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来得正好,五千人就想要我的人头,简直是白日做梦。既然自己送上门来,那我们就把他们吃了下去。”颉利可汗恶向胆边生,暴跳如雷的下了命令,直指阿史那思摩道:“你领着一万兵马去抵挡秦风,务必把他们消灭干净,一个不留。思摩,你知道,我现在需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仗,给我干得漂亮一点,知道吗?”
“好,谢汗王给我立功的机会,我正想报一箭之仇。”阿史那思摩精神一震,此刻,突厥军士气正浓,这个时候,以一万对五千,且在平原上野战,他显得信心十足。他狰狞一笑,率领麾下将士迎了上去。
赵德言张了张嘴,他想说这只是唐军的前锋,前锋已至,意味着大军也在近前,此刻最主要的任务是赶路,可是一想到如果不迎战,敌方照样会咬着不放,到时候损失更大,还不如与之一战呢。不过,他还是尽职尽责的说道:“汗王,这五千骑兵只是唐军前锋,大军离此应当不会太远了,我们这里绝大多数是百姓,若唐军大军一至,将会乱成一团,我建议在阿史那思摩将军迎战之际,让家眷与百姓脱离大军先行。如此我们才能放开一切的阻挡追击之唐军。”
“就依先生之言!”颉利可汗知道赵德言的担忧是对的,果断的下令道:“康苏密,你带领百姓先行,你率领本部骑兵充当护卫。”
“是!”康苏密目光闪烁的接下了命令,
颉利可汗有些悲哀的瞧着,想起当初初任可汗之时战将千员,族人遍野,再想想今日,实在是天差地别。
而此时,阿史那思摩正在做战前的动员:“想要毁灭我们突厥的敌人来了,就在前面,只有五千左右……族人们,我们是草原的主人,现在可恨的大唐来践踏我们的家园,你们说,怎么办?”
“杀!”
“杀!”
“杀!”
如狼嚎的喊声响起……
“拿出你们的弓箭,让你们的敌人知道我们乌部落是草原上最优秀的射手,让他们在我们的箭羽下瑟瑟发抖……”
阿史那思摩高高举起了短弓,当先向前突进,而前方是列阵整齐的唐军,他们似乎在等待着自己的冲杀。
而唐军的数量果然不出他之所料,数量五千左右。
阿史那思摩眼中透露着冷笑。
胜券在握!
顿时,一万突厥大军急速奔驰,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宛如蜂拥的滔天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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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里开外,面对着气势汹汹的突厥骑兵,唐军不动如山,他们在静候着主将的命令,这一次的主将不是秦风,而是在大漠深处潜伏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苏定方。
虽说苏定方深入敌人的腹心之地,可是他与虎贲军的联系一直没有中断,早在几天前,他就知道三路唐军大获全胜的消息,而且,也通过星夜兼程的信使知道了李靖的战略意图和突厥的动向,与此同时,他还接到秦风的命令,让他务必要延缓突厥西进之速度。
“兄弟们,功劳送上门来了。都给我依计行事。”苏定方紧握手中钢枪,眼中闪过一丝丝立功的心切,眼见兄弟们在朔方、定襄立下了不朽之功勋,作为虎贲军中“老将”,他能不急吗?
乱世出英雄!
在这个烽烟并起的乱世。能够凭借战功爬上来的将军就没有一个等闲之辈。
苏定方他们轻骑马快,早在两日前便抵达了这儿,苏定方虽是立功心切,可并没有失去一代名将应有的冷静,他也不是那种为了自己乌纱帽而牺牲属下的将领,他真要那么做的话,估计他的仕途也到头了,他没有主动出击,给突厥发挥骑射的优势,而是在这里养精蓄锐,以逸待劳,他选择的地形十分有讲究。
这里是一个小小的山谷,很低矮,也很不起眼。
他选择布阵的地方是靠南一侧,而北方的地势较之南面入口更为险峻险要,还是一片广袤的戈壁滩,苏定方将门之后,自幼就学习兵法韬略接受各种战术理念的熏陶。远非纸上谈兵的阿思那思摩可比的,一到地点马产就相中了此地。
苏定方是统帅型的大将,有着自己的思维想法。所以对于这样的人才,秦风能够毫不犹豫的将这阻敌的艰巨任务交给他,而且让他根据自己的才干自由抉择。他知道与其将苏定方束缚在他的战略之中,让他机械式的执行任务,不如将他排于战略之外,由他凭借自身的干略配合他大战略的达成。这样才能完美的发挥苏定方的所有才能与潜力。
这也意味着颉利可汗的对手不仅只有一个难以对付的秦风,还有一个智勇双全的苏定方。
《六军镜》中有这么一句,有统帅将校之智,方能统帅万人之众。说的是想要统帅大军,关键不在于大军,而是在于指挥大军的将校,只要能够统帅军中将校,合理的运用他们的智慧,兵马再多亦如韩信一般多多益善。反之就算你有经天纬地之能,若做不到发挥将校应有的能力,给你十万二十万军马也无济于事。
是以秦风在自己动智用谋的时候也不忘发挥部下的能力,尤其是苏定方这样的大才。
对于苏定方选择迎战的地形,尚未成长起来的裴行俭十分不理解,他不知道苏定方为何不选择更加险峻的北边,而是在地势开阔的山谷口,这岂不是给突厥骑兵将自身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么?
“突厥的优势在于优秀的骑射,而这儿有了山谷的凝聚,使得北风之风力更足,我军弓弩之射程远远高于突厥人,这是我们的优势,而战时我们顺风而射,突厥骑兵将是处于逆风而射,到时候,我方箭矢之威力倍增,而突厥却恰恰相反,纵然射到我们身上,威力也不足以致命。”这是苏定方的解释,也让裴行俭恍然大悟。
“况且,真正歼灭突厥人的地方并不是这里。”苏定方语含深意的笑着说着。
裴行俭狐疑道:“不是这里,难道是背后宽约方圆十数里的戈壁滩不成?”
苏定方道:“我军有战马有马蹄铁,而突厥没有。马蹄铁是战马的靴子,再尖利的石子也是健步如飞,丝毫不损,可突厥不同。只要他们进入戈壁滩,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裴行俭叹服道:“大将军深谋远虑,敢想人之不敢想,做人之不想,真是奇人。”加入虎贲军也不算短,裴行俭通过苏定方,通过那些崇拜秦风如神的士兵里知道了秦风的很多事情,知道得越多,这佩服之心也是越加强烈。
“所以,大将军小小年纪就获得了高位。而绝对不是一些人所说的那样,是陛下用人唯亲,陛下重用大将军,恰恰说明陛下是一个唯才是用的帝王”
当时,苏定方安排好一切防御之后,便带上了裴行俭与少数心腹,亲自体验了一回马跑戈壁滩的壮举,跑了一圈下来,装上了马蹄铁的战马丝毫无损,而几匹用来充当试验品的战马,在没有负重的狂奔之下,只跑了小半的路程就全部壮烈的报废了。为了避免让突厥发现前方是戈壁滩而止步不前,苏定方更是率领士兵们一起,割来枯草对前一部分的戈壁滩进行了伪装,如不仔细看,根本没有人发现前面就是戈壁滩,等突厥军深入其中的时候,他们想退也将来不及了,因为纵然能退,他们背后的人同僚也会把他们往前推,到时突厥来多少人就会躺下多少人。
布置完了一切,他便四下勘察地形了起来。
苏定方目的就是找一个不让对方发现的高处,能够观察到山谷下的全貌,以勘察突厥的动向。
只是距离过短不甚满意,遇到关键的事情没有多余的时间准备,不过有总比没有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