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自己并没有要收下灯笼送来的礼物的意思,不过眼见着自己的“好妹妹”看上的镯子就要被人抢了去,其木格还是心生不满,开口怒斥道:“是什么人胆敢如此口出狂言?”
牛望秋此时几乎是要高兴得跳了起来,若不是他故作矜持,恐怕就地打滚也是极有可能的!此时他的心情无比畅快,不过脸上却是努力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经着‘花’恨柳自背后一推,又有几分不满的情绪展现在脸上,这又是喜悦,又是不满,又是故作嗔怒的表情,从其木格的眼中看过去反倒是有一副倨傲带怒的模样。
“怎么?老夫说这东西我买下了,还不准了怎么?”心中叹一口气,牛望秋只好厚起了脸皮,干起了倚老卖老的勾当。
“哼,你说买下就买下了?我怎么没见你付钱?况且分明咱们两拨人都是从远处走来的,你付没付钱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呢!”若真是平常的物件其木格自然不会与人计较,况且她是堂堂王妃,在集市上与人争吵也实在是一件有**份的事情。
“啊呀!”牛望秋怪叫一声,反倒引得一旁的灯笼一时没忍住,“吭哧”笑出声来——印象中,牛望秋可是一直以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出现在灯笼跟前的,眼前的这副姿态她可是从未看到过,心想:原来牛伯伯还这么会演戏啊!
“谁说买下了就一定得付钱了?”看着灯笼笑,牛望秋心中颓然叹气:完蛋了,辛苦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庄重形象,今天算是彻底毁啦!不过好在人看上去好好的,笑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应该是暂时还没什么危险,这比着自己的面子、形象可要重要太多。
“这话可就奇怪了,没有付钱怎么会买下的?老板,我问你……”其木格说着转向那老板,开口问道:“这镯子你可卖给他了?”说着,又指了指牛望秋。
“这个……”店老板脸上一副难为情的模样,心念电转:这看上去明显有些找茬的老头本就不是什么善类,既然开口说自己卖给他了,想来还是有着什么后招的,若是自己当面驳了他的面子,恐怕后边的苦果子一定不少;这两位姑娘,小的聪明水灵,活生生的美人胚子,大的富贵娇‘艳’,俨然是一副富家出身,再看她俩身后的护卫,一个个面‘露’凶光,更是难惹……到底说卖了还是说没有卖呢?
正当其木格等得不耐烦时,却听这店老板微微叹口气,笑口道:“回禀这位姑娘,这镯子是卖了出去的。今儿个上午的时候这位老先生就来过了,当时看见这只镯子之后就问小人价钱,最后小的开价一百两,这位老先生没有带那么多钱,于是小的便与他约定下午来取……您瞧,巧了不是?他正要来付钱,您也看上这镯子了。”
店老板说的脸不红心不跳,不过牛望秋却在心里骂开了锅了:什么?一百两?这只破镯子顶多也就值二十两罢了!这分明就是要趁火打劫啊!你这活儿怎么看着比杀人放火、杀人劫舍攥得还多啊!
心中不满,不过面上还是要继续演下去。他微微一笑,略带得意地道:“如何?我不是早就说了么,不付钱也可以买。商人么最重要的就是信誉,既然上午说好了,店老板岂有食言的道理啊……”
宋季胥此刻雄心满志得很,仅仅一个月前他还是一副抓耳挠腮的焦躁模样,谁也没想到这转眼之间事情就出现了如此大的转机!
“谁也没想到”的意思是,便是连宋季胥自己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在短时间内发展成这个样子——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吉州、信州相继被他拿下,就仿佛这两州是有人专‘门’递到他手中来似的!
“看来这是天意助我成大事啊!”挥散了众位将士各自履行好职责,看着自己面前这张巨幅的行军地图,宋季胥不禁得意想到。
“哼,老神仙还说短时间内本王难成气候,需得沉下心来好好磨砺一番……现在看来,不过是专‘门’麻痹本王罢了——现在他还不是一样暗地里帮了自己么?”心中已经笃定此事必是高人在背后帮忙,高人——也就是他所说的“老神仙”,不是别人,正是裴谱。宋季胥对于裴谱这种做法也是颇有微词的,不过这一点小小的微词很快便被这份因突如其来的大礼产生的喜悦给冲淡了。
这世上也就只有这位老神仙有如此神通能在短短一月之内就将两州如此轻而易举地拿下了。宋季胥这样想着,不禁走到一处供桌前燃香拜谢。那供桌之上所放并无其他特别之物,却也并非寻常百姓家摆放的先人灵位、菩萨佛祖,而是一枚金丝串起的靛青‘色’环形‘玉’佩,这‘玉’佩看上去已经有了不少年头,此刻中悬于紫金做的犄角底座上,旁边配饰也并非牲畜、果蔬,而是三部书,这三部书的封面俱有不同程度的残破,且封面之上不着一字,外人乍一看起来似乎觉得这三部书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鲜有人知道这三部书的玄机是在书页里。左边一部翻开之后之间发黄书页,却也不见一字;右边一部,正与左边相反,漆黑如墨,全然看不出上面上的是什么——倒不如说是直接用墨涂上去的更恰当些;正常一些的,只有中间一部书,这部书与一般史家的书虽然所记朝代一致,不过写法上却是全然不像是任何一种版本,就像是有人自己写着玩来的,随便记上一记,除了各个朝代的建成时间、灭亡时间外,基本上没有记载其他的东西。
这三部书是裴谱暂时寄放在宋季胥这里的,并没有其他的深意,不过宋季胥却足够重视,他将老神仙送的‘玉’佩供起来,又将这三部书仔细放好——为了防止蜡烛的明火将书烧坏,他只在离供桌两尺远的下面放了一只矮几,矮几上只放了香炉与燃香,每次恭拜,先躬身燃香,然后后退跪拜,再起,将香掐灭,确定不会继续燃下去后,复拜谢,这才算了事。
此时宋季胥也是这样做的,只不过这一次不等他做完,便听背后有人道:“这香就让他多点一会儿吧!”
“大胆!你……”尚沉浸在喜悦中的宋季胥未料到自己会被人突兀打扰,不禁心恼,正要呵斥那人,转身却见那说话之人正一脸难以揣测的笑意看着自己,他脸上微愣,下一刻却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那人拜谢道:“多谢老神仙!老神仙神通通天,季胥当真……”
“停!”宋季胥话未说完,那人便已挥手制止了,“停下来……”
说来也怪,这说话之人声音并不大,可是宋季胥却是明明白白地听到了,平日里若是他执意做一事别人也拦不住,眼下他却老老实实地停下身来,一脸虔诚地等着下一步的指示。
这人便是裴谱了,普天之下除了裴谱恐怕即便是宋季胥的生父就站在他跟前,他也不会如此俯首帖耳——裴谱却不一样,裴谱是那个能将江山送进他手里的人,是那个能让他视大宝之位如囊中之物的人,这可比只给了自己‘性’命、王位的父亲好太多了!换句话说,眼下只不过是老神仙选择了帮助自己,若是他选择帮助的是一辈子就知道打渔晒网的乡下渔夫,那即便自己是广陵王又如何?没有丝毫的用处!
“你先莫拜,说不定就拜错了呢……”裴谱怔怔地看着燃香继续点了一会儿,片刻后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走神了,他脸上笑一笑,对着宋季胥道。
“不会不会,这普天之下除了老神仙还能有谁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就将信州、吉州瓦解呢?这个绝对不会拜错的。”宋季胥不敢抬头,不过语气中的敬畏是一点也装不出来的,说实话,他是真的对眼前的这位老神仙又敬又畏。
“哈哈,难得你对老夫有如此的信心啦!”听到这里,裴谱开怀一笑,宋季胥听出这是对方在夸奖自己,也半抬起脸来应和着笑了笑。
“不过……这次还真不是我做的呢!”正笑着,裴谱脸上笑意一收,郑重其事地向宋季胥凑近了说道。
“啊?怎么会……”宋季胥脸上一愣,不过很快他心思便活转起来:老神仙这样说想来是要测试一下我对他老人家的忠心,此时故意这样说就是看我会不会对他的实力产生动摇和怀疑……是了,如果这是测试,那么我绝对不能‘露’怯,必须一直坚定开始的想法才是!
想到这里,宋季胥微愣的脸接着便变为苦笑,对着裴谱躬身道:“老神仙不要拿这件事来开玩笑了,我对您的……”
“哪里是开玩笑了?我说的是真的。”裴谱却不搭理宋季胥的恭维,“不信你问他,问他这一个多月来我都在干什么就是!”说着,一指墙角,宋季胥才赫然发现那墙角之处不知道何时早已站了一人,正冷眼盯着自己。
“这是我的学生……也不算学生,好吧!就算是吧!”裴谱想了想,不知道该怎样介绍,只好先这样凑合着。“吴回,你来说说!”
吴回向裴谱微微躬身,却并不从墙角处走出来,仿佛那墙角便是他安身立命之处似的,他并不看向宋季胥,只是机械地开口道:“最近一个月来,您一直都在卫州的童海镇,承‘蒙’您的照顾,如今我的伤势已经……”
“好了,后面的就不用说了。”吴回还要继续往下说时,裴谱打断他然后转向宋季胥笑道:“怎样,知道了吧?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卫州,却不是在算计萧书让和什么庄伯阳,只是在帮助这个小子疗伤罢了,怎么会有时间去帮你打什么破城呢!”
“那……不是老神仙是谁?”听裴谱的话并非是在有意地与自己开玩笑,宋季胥这才意识到事情并非如自己开始所想那般理所应当——既然不是裴谱所为,又会是谁在暗中帮着自己呢?
“你该不会以为有人是在帮你吧?”看着宋季胥闪动的眼神,裴谱冷笑一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