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彷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人嗤笑一声,看着面目凝重的‘花’恨柳问道:“我便是随口诌一个说与你听,你也相信么?”
听到这里,饶是‘花’恨柳‘阴’沉的脸上也不禁闪过一丝错愕诚如自己可以将“柳安乐”改作“‘花’恨柳”一般,他也可以随便取个名字来代替自己的原名吧!
“我的本名叫做裴谱。”正在‘花’恨柳心想对方或许不愿意说出名字时,那人却开口说了出来。
“你们应该听说过《四象谱》吧?”说着,他看了一下‘花’恨柳与天不怕的神‘色’,又道:“想来是知道了。‘四象谱’三字中,‘四象’是取自郭四象的名字,‘谱’便是取自我的名字了……”
说到这里,他脸上竟不可察觉地闪过了一丝不快,不过很快便又换上了一副自嘲的模样道:“怎么样,这个是你们想不到的吧?堂堂四愁斋的镇斋之宝、名噪天下的《四象谱》其实是我们二人完成的,他郭四象擅长于算计人,竟然连我也算计进去了……说什么‘四象谱’,在世人眼中就只是他郭四象以一人之力写出的罢了!”
说到最后,他脸上的不平之‘色’愈发明显,语气也变得强烈许多。
不止‘花’恨柳没想到,便是自小到大被老祖宗带大的天不怕也不知道,原来“四象谱”三字,竟然是合取自老祖宗的名字和裴谱的名字!
如果当真如他所言,那么老祖宗也确实够‘阴’的了……
想到这里,‘花’恨柳心中忽然有些高兴或许是因为知道老祖宗耍了裴谱一把,他心中觉得解恨吧!
“算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说给你这个籍籍无名的名字,也只是为了让你记住我,免得日后见面连个招呼都没法打罢了。”他这话说与‘花’恨柳听,但又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端起跟前的茶杯再饮一盏方才又道:“吴回便是我带走的了。”
这句话说出,‘花’恨柳却没有开始时那般震惊了,自方才裴谱提到宋季胥他心中便已经相关联的人、事都暗自梳理了一遍,杨武被他所制、吴回被他所救,都早就琢磨得接近事实了。
“为什么救他?”问这话的是天不怕,他说出这话的语气已经渐渐回复了正常,想来也是因为即便是老祖宗已经仙逝许久,仍能将眼前此人嘲‘弄’了一把,他心中隐隐地也高兴许多。
“我与郭四象,端木叶与皇甫戾,吴回与你……这世上太多事若只是让一人去做,便是做成了也会觉得乏味许多,每当这个时候,若是能有一个与自己势均力敌的人出现,岂不是会变得有趣很多呢?”裴谱笑问向‘花’恨柳道。
“为什么会选上他呢?我听说先生选学生,都选那些潜力大、与自己脾‘性’相投的……且不说潜力,吴回这人似乎和你的‘性’格也不太像啊!”‘花’恨柳此时的态度更像是这裴谱的学生,一副虚心请问的架势,若是不知情的人看来,或许真能看错。
“这你就不懂了!”裴谱摆摆手,道:“最开始的这一点便是错的,我不是为自己选学生,我是为你选对手啊……”见‘花’恨柳面有疑‘惑’,他解释道:“你看我与郭四象,那便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表面上看低调、淡泊,但骨子里却是躁动得很,我呢……怎么说,用‘‘阴’沉’形容会比较恰当吧!皇甫戾与端木叶这两人的‘性’格也是这般……我这样说你明白吧?”
“明白一些。”‘花’恨柳点点头道:“我听说‘性’格相反的人,其实也是能够互补的人。据这一点来看的话,这两类人若是做朋友,那便能将事做得尽可能圆满;若是做敌人的话,也往往能更容易发现对方的缺点……”
“正是,正是!”对于‘花’恨柳一下子便说到了自己这样做的关键上,裴谱连连赞同:“所以说,我不是根据天资、与自己对不对脾气这些世俗的标准来选的,我的标准只有两个:第一,这两人之间有恩怨;第二,这两人‘性’格不一样……这个顺序也不能错,必须是从有恩怨的人之中选‘性’格不一样的才可以。”
他如此一说,那么‘花’恨柳大致明白为何会出现老祖宗与他、皇甫戾与端木叶、自己与吴回这样的几个组合了:老祖宗与他皆是惊才‘艳’‘艳’之人,除了他之前所说的关于“四象谱”三字的过节,应该还有其他更加重大的分歧才是;皇甫戾与端木叶同为掌‘门’候选人,照当时的情形来看,两人在‘私’下里因为高低先后出现摩擦也属于是正常的……只是自己与吴回的话,好像就仅仅是因为熙州城里传了几句谣言而已吧……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气馁:这与老祖宗、皇甫师兄比起来,连渣都算不上啊……
不过,想归想,直到现在那个仍纠缠在他脑海里的巨大谜团仍没有解开:老祖宗到底是怎么死的?
或者更直接一些:他
究竟是死于谁之手?
“我们三个都算。”裴谱说出这话的时候,‘花’恨柳注意到一旁的天不怕眼中一黯,深垂下头更是一言不出。
“很奇怪?”说到这件事,裴谱的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自豪,“说起来我还得谢谢端木叶和你呢,虽然你们二人并非在知情、愿意的情形下帮忙,但无论怎样,郭四象的死也是老天对他的报应罢了!要怪也就只能怪他生平泄‘露’出了那么多天机……”
“你胡说!”听他如此辱骂老祖宗,天不怕终究是按捺不住出言喝止道。
“我胡说?”裴谱不屑地看着天不怕反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为何我开始只是想杀了你,最后却是‘阴’差阳错地将郭四象杀死了呢?这不是报应使然是什么?要知道,除非他自己想去死,否则放眼这世上,还没有谁能杀了他吧?”
“我……我……”不知天不怕到底是被裴谱气势所吓还是当真无法回答他的问题,支吾了半天,最后除了眼泪流下来,再也没有其它只言片字。
“当年四愁斋的第二十三任掌‘门’之争只有皇甫戾与端木叶两人有资格,也正因如此,所以这两人的竞争才更显得‘激’烈。”说起当年所发生的事,裴谱却似记不太清楚的模样,想了想方才开口讲道:“当时所有的人都认为皇甫戾与端木叶实力其实是差不多的,但实际的情况却是端木叶要弱一点最起码是在后天的潜力上,皇甫戾身上所具有的潜质即使是我,也是生平少见……”
说到这里,他搭眼看了一下眼前天不怕,又转向‘花’恨柳说道:“比之前的他弱一点,比你却要强上一大截了!”
“之前的他?”‘花’恨柳困‘惑’地转头望了一下天不怕:之前的天不怕难道与现在的天不怕还不一样么?
“这个稍后说……”眉头微皱,裴谱厌烦似的挥手让‘插’话的‘花’恨柳不要说话,又顺着刚才的话道:“对于这一点,郭四象知道,我知道,端木叶自己隐隐约约地好像也知道一些。所以,在两人入世历练期间,我找上了端木叶,告诉他有提升潜质的方法……嘿嘿,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说服一个想要变得更强的年轻人,并不是一件难事。”
正是因为裴谱介入了四愁斋的掌‘门’之争,又暗中对端木叶施以援手,所以老祖宗才在考核后,鲜有地表明态度否定了让端木叶当掌‘门’的提议。
r/>“即便是再怎么亲近的人,亲如手足也好,有再造之恩也罢,只要是涉及各自切身的利益,所有的这些道德束带便会变得脆弱异常所以手足相残、欺师灭祖这样的事情做出来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先生不是被端木师兄杀死的!是你杀死的!”天不怕此时都要哭出声来啦,他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自称与老祖宗同辈的人,竟然还会睁眼说瞎话在他的记忆里,老祖宗可是一句谎话也没有说过啊……
哦,不对,或许还是有过一句的:
“不怕啊,你以后就叫天不怕吧……到时候出去唬一唬人也是‘挺’好玩的……我有点累了先睡一会儿,你不要吵,天亮了再来喊醒我……”
这是老祖宗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天不怕听到过的老祖宗说过的唯一一次谎话。说完那句话之后,老祖宗就闭上眼“睡着”了,一直睡到天亮,睡到天不怕吵他、挠他痒痒、在他耳边呼喊、哭叫……他仍然没有醒。
便是到现在,他也不曾再醒来过。
“哦,你知道是我杀的?”裴谱对自己的谎话被当面揭穿并未感到有任何的尴尬或不适,反而还有几分得意在其中。或许在他看来,自己根本就没有说谎话。
“诸葛静君确实是我杀的……说来他也是个老好人呢,辛辛苦苦为四愁斋‘操’劳了一辈子,还培养出来了那么优秀的学生,确实是死得有些冤啊!”一边叹气说着,他脸上一边流‘露’出痛惜的表情,仿佛刚才承认杀人的并不是他自己,而是别人一般。
“不过,他的死却是有价值的。”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他若不死,端木叶又怎么会相信我告诉他的‘郭四象不同意诸葛静君关于让他当掌‘门’的提议’呢?这样也就不会有他与四愁斋反目最后刺杀郭四象的事了……照这样来看,他反而应该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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