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从北苑回到皇宫的途中,就没再看见过拓跋恂,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安排他的。而这件事的恶果也随之而来,就是路上几个嫔妃对他好像另眼相待起来,虽然没有相互议论什么,不过看他的眼神与平日大不相同,就连两个比他大的皇姐也不敢与他对视一眼,好像看了他一眼,她们也要像拓跋恂一样倒霉似的。
拓跋慎意识到,他这是要被孤立一段时间了,这也是他以弟弟的身份害的哥哥倒霉后应得的。这次皇帝把拓跋恂身边的随从全部杀了,惩罚之强度堪称侧目,可以类比于废除太子后,再将东宫属官全部免除官职甚至下狱的程度了。这种严厉程度的惩罚,也难怪别人对他这个始作俑者避之如虎了。
此时的礼教可不管你做的有没有道理,对待兄长不恭就是错。他又苦于有理说不出,只能在心中徒呼奈何!好在高贵人还有带着拓跋恪和一双小儿女过来说了一会儿话,才让拓跋慎知道自己并没有被完全孤立。也算是唯一一件能够让人心慰的事。
拓跋恂的事在平城每天发生的事中来说,没几个人会知道,但是像冯诞这种天子近臣,国家亲戚的怎么能不知道,他在皇帝回宫不久就获知了这件事,只是苦于天色已晚,宫门已经关闭,所以只能等待第二日朝见皇帝再询问。
第二日一早,冯诞用过早膳,就赶往皇宫,先去了皇信堂,得知皇帝不在,又赶去太和殿,却没有看见皇帝,只有内行令王遇和几个值守在太和殿。
王遇听值守说冯诞来了,也不敢怠慢,赶紧出来迎接,看见冯诞道:“殿下,陛下已经去了乾象六合殿中,殿下若要参拜,还要去那里才好。”
冯诞拱手称谢,刚刚转过身,想起已经到了太和殿,不如进去问问皇长子,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惹的陛下如此震怒,他昨日只是知道皇帝尽诛皇长子侍从,其中原因并不知道,既然要去求见皇帝,不问清楚怎么行?
“王君,陛下既不在,可否容我进去一见皇子殿下?”
王遇摇摇头道:“非是下官敢阻拦殿下,陛下已经下了令,严禁皇子走出太和殿半步,也不得见外臣。殿下之请,下官也无能为力。”
冯诞心中一沉,没想到皇帝这次下手这么很辣。也来不及在说什么,快步朝着乾象六合殿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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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在进入中原以前,政治上依然是有着原始部落残余,还存在着部落大人共议制,其后随着统治需要,进一步采用中国的制度,加强了皇权,使北魏更具有凝聚力,这一趋势虽然在太武皇帝时因为大兴武功,特别倚重鲜卑将领的原因而受到了迟滞,比如,曾经将尚书三十六曹解散,又扩编为三百六十曹,在其中加重了鲜卑族任政官人数的比例。
但是受限于鲜卑本族实在缺乏治理成熟国家的能力,汉族的官僚成员人数依然持续扩大。自从太后执政以来,就继续延续并加强了皇权集中的各项制度变革,其中尤其以废除宗主督护制和其配套的均田制为最大成绩。
以往的这些加强皇权的事实说明了汉族制度的重要性,出于统治需要和皇权需要,改革的方向不只是在官制上,进入太和以后,在官员服制上也做了改动,太和十年正月,孝文帝就以依照汉族皇帝的衮冕由右衽改为左衽的衮冕接受朝贺,八月还给本族和汉族官员分赐依照汉晋服制制度改制的官服。在汉化之路上平城是领先于其他地区的。
而改革除了官制,服制,还有宫殿制度也在同时进行,太和以来,在皇宫和各地建了不少宫殿,一是积累建筑经验和改进技术,二是因为汉晋以来因为战争流失的旧宫殿制度在不断得到完善,所以持续修建了更多宫殿去验证。
自从进入十五年以后,皇帝在汉化的道路上想走的更快些,因此在服制推广上已经决定在本年给州郡县官员颁赐新官服,而在宫殿上,皇帝主要是想重新修建皇宫主殿,将宫殿更加正规化。这就不得不说魏晋以来南朝历代相传一直没有做改动的主殿—太极殿。
太极殿自从曹魏以来就作为主殿的殿名,后来朝代更替,其他宫殿的名字和形制都会做出改动,唯有作为主殿的太极殿从来没有改变过,这也是皇帝重视太极殿的原因,因此年后,招来了以曾经设计修建皇信堂的蒋少游为首的精于宫殿建造的团队来设计太极殿的形制,而乾象六合殿就存放着蒋少游等人制作的太极殿木制模范。只不过因为制度之中依然有不少不了解的部分。因为太极殿相关尺寸有的是从南朝逃来的人士口中打听来的,有的是过去书籍中记载的,都有不一样的地方,故而重新修建主殿的事还在计划中。
皇帝此时正在乾象六合殿中看着面前的诸多宫殿木模范,这些有不少是以前设计好,但是没有建造的模范。也有新设计的太极殿半成品,因为制度尺寸不同的说法,所以五六个木模范以此摆着,每个木模范前都标注着该模范的尺寸和记录出处。
皇帝看着这些伪太极殿的木模范,甚为头疼,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太极殿修建起来。
“陛下,南平王殿下来了,是否宣见?”张瑁进来禀告道
“宣”皇帝很自然的应声道,他知道今日一早冯诞肯定会来问北苑的事。
冯诞进了殿,看见只有皇帝一人在,君臣叙礼毕后站在皇帝后面,看着皇帝眼前的宫殿模型,等了一会儿,不见皇帝问他来做什么,只能主动开口道:“臣今日在宫外听外朝议论纷然,说是长殿下因事触怒了圣驾,今幽执于太和殿中,不知其情真假?若无此事,臣请去宫外澄清此妄论。”
皇帝转过身,看着冯诞说道:“外朝何以知此事?卿所言议论纷然,又所指何人?”
冯诞哑然,无话可说,他说外面议论纷然的话他只是拿来做个由头,好询问皇帝为何原因幽禁拓跋恂,可不是真有什么人议论,没想到皇帝跟他认真起来了。皇帝平时可不会这么堵他的。
皇帝也没真等着冯诞答他的话,又接着说道:“朕以子恂为长子,又怜他无母,故亲养之,于今也有半载,本是只望他能学业优佳,道德备善,没想到却是本性难驯,竟然敢背着朕服食五石散”越说越发愤怒,转身道:“此等无行逆子,朕怎能托他以祖宗鸿业?十岁便行事无所忌惮,日后君临万国,万民将何以赖之?”
冯诞听到皇帝说出这等狠话,以为皇帝有不以拓跋恂为太子的想法,吓得赶紧跪地道:“长殿下此事诚然可憾,但我魏室以长子列序百年,还望陛下以大魏传承至重,暂息雷霆怒火,勿以一时之怒发此动荡外朝之言。”
皇帝没有接冯诞的话,走到一边踱步道:“向者,卿言择后宫抚养此子,朕虑此子自幼受宠,后宫难以教导,故留此子于身侧,今观其所为,大失朕望,朕以君父之尊,尚不能使其去恶,后宫何人能胜此任!”
冯诞听了皇帝的话,磕头不止,道:“太甲失德能改前过,后人称之。若以一时之过骤弃长殿下,外人必以为陛下待子过于苛厉。还请陛下念太后情面,宽恕长殿下一时妄为。殿下今为璞玉,只需精琢,久后必能称陛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