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睇晃了晃李武的胳膊,问他:“你那天冲入火场,不是说人已经没……”
“我和令飞搜遍了所有地方,却没找到鹿家父女俩,当时真没想到两位竟然逃脱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李武脸上带笑,又转向鹿家父女,“到底是怎么回事?”
鹿大壮道:“诸位英雄,既然你们救过鹿英,我也就不甚隐瞒。其实这火灾是由我自己策划的,其目的就是诈死,不然因为某些缘故,迟早要被燕大人杀死。几位也是官差,我向各位保证自己平生从未做过大奸大恶之事,至于燕大人为什么缉捕我,还望诸位不要过问。”
诈死。
这手段着实精妙,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如果你活着,你早晚会死;如果你死了,你就永远活着。
钱三郎赞道:“真是妙计,正如大叔所说,就是阎罗王,总不能来催我一个死人的命吧?”
几人都笑起来,但是李武却暗中琢磨:此等妙计,绝非鹿大壮所能想出来,倒不是说鹿大壮愚笨,而是他的性情直来直往,肯定不会想出诈死这种曲折的手段。
他还想问上两句,但是毕竟鹿大壮满含真挚地让他们不要多过问,自己也就不太好管人家的闲事。
总之,六个人畅聊一通,只觉得其乐融融。李武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将斗篷重新罩回鹿家父女的头上:“既然是为了掩人耳目,那伪装还是继续做好,别被他人察觉。”
其实说来,机关外城认识鹿家父女的人并不多,安云的诈死计,到了火烧墨客斋这一步就基本成功了,现在有了李武的帮助,这鹿家父女更是安全。
“对了,”关翼指着台下戴着面具的安云,“咱侄子也知道这事吧?”
鹿大壮看看台下戴着面具的安云,摇摇头:“并不知晓。”
“那你们和他相认了吗?”
“也没有,”鹿大壮道,“燕大人所寻者就只有我和鹿英,所以就连同他一起骗了。虽说残酷,也是为他的性命着想。”
众人都喟叹,没想到几个陌生的不良人可以重见鹿家父女,最亲的侄子却要忍受骨肉分离之痛。
“坏了,如果让侄子跟盗命师打,那恐怕……”钱三郎忽然感到惊悚,“要知道,林无根肯定会暗中帮助盗命师,好让他打败侄子。”
鹿英忽然说:“哼,你们别小瞧他哦,他很强很强很强……”
场上一片沸腾之声,终于,圆台中间的一块板子陷下去,过了不久,又重新升起。
板子上站着一个人,此人正是万起,但是在所有人的眼里,这个人就是盗命师。
“那就是盗命师……”众人倒抽一口凉气,他们已经听说盗命师只身解决朱晓生手下所有机关兵的传说了。
与其正对面,戴着悟空面具的安云轻巧迈步,犹如腾风一般上了圆台,他透过面具看了一眼对面,心中稍宽。
万起是毫无战斗能力的,开场直接把他打晕,然后提着他舞蹈一下,装出难解难分的样子,就行了。
虽说这样有点对不住万起,但是他自己的心中也有执念,就是一定要取得血肉造机(当然安云并不知道叫这个名字)。
二人正对着站上了圆台,值得一提的是,万起并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安云。
在他的设想中,安云应该已经开始筹划刺杀行动,这两天都躲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所以看到眼前的面具男,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就是安云。
安云冲他抱拳。
万起没有回礼,只是摇晃着手说:“兄弟,速杀我,取义成仁今日事。”
安云心中一震,没想到万起的内心已经如此决绝。
就在此时,圆台旁侧的高台上,一个跟寺钟差不多大的喇叭直直伸出,喇叭由两个喽啰抬着,接声口站着林无根。
她一开嗓,洪亮的女声便立刻传遍了整个比武场,暂时压制了所有人的声音:
“今日,由戴面具者与囚犯盗命师作战,前者胜利可以立刻取走神器【血肉造机】,后者胜利可以免于死刑。规则只有一条,至死方休——”
万起低声对安云说:“别听她胡扯,如果我没死,还有两天就会被拉去做实验,所以死不死刑无所谓,但是兄弟你一定需要那个血肉造机,所以快杀了我。”
安云原想把他打晕,但是规则却是至死方休,也就是说如果不杀了万起,自己就不可能拿到血肉造机。
观众此时也开始议论纷纷:“唉,平时不都是打出擂台就算赢吗,今天怎么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嗐,管他呢,反正这样更有看头。”
“别胡说八道,昨天面具男给我打醒了,咱们都是人,就非要看同胞自相残杀?”
“别管了,来,吃个梨。”
“哦,谢谢啊。”
这时,不良人一行也开始议论,李武摩挲着下巴:“林无根的计谋还真是颇高啊。”
“何解?”众人都没有读懂个中含义。
“盗命师是绝不可能输的,因为燕大人要他,肯定会派机关派的人来保。而他的免死又没有意义,因为燕大人本来就不是想杀他,是为了用他来做实验。”
“可是,”鹿大壮惊异道,“如此说来,我侄子不就必死了吗?”
李武沉吟片刻,招呼余下三人道:“立刻下看台,如果机关派要暗中使坏,咱们就给他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韩睇、关翼和钱三郎都心情振奋,鹿大壮眼含泪水道:“我们本是陌路人,你们已经救过鹿英,竟然还帮我到这份儿上。”
鹿英抬起过长的袖子,掩口(其实掩不掩都藏在斗篷里看不见)笑道:“我还以为李武哥哥很没人情味儿呢。”
“嘿,小丫头怎么说话呢!”李武笑着敲了下她脑袋,随后正色,“按常理,为了多管闲事得罪机关城的老大,这是确凿的傻子。”
他望向圆台,微微一笑,又加重了语气:“但是,为了苟安,使得无辜的性命遭到谋害,那还不如当个傻子。”
几个不良人看李武的样子,都露出笑意,他们挥袍而下,鹿家父女目送四人的背影,这时,又听见李武的一句话飘来:
“再说了,我要想阴他们,还能被发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