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修然一离开,屋里的姑娘们都纷纷散开了去。
刚刚阿福突然走出来的用意,秦姑现在是明了了。
只是看来,这计策却是被玄修然给识破了,阿福终究是要去面对玄修然的。
秦姑送别了玄修然后,转过身来对阿福说道:“杨公子,还望您多担待。”
正说着话,外头进来了一个神色紧张的女子,见到秦姑后赶紧上前去在秦姑耳旁耳语了一番。
秦姑的脸色登时有些不好,挥手让那人退下后,才又整理了神色,淡淡抬眼看向阿福。
看秦姑的神色,阿福虽然心中也有些担忧刚刚的消息是不是些对她不利的消息,但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妈妈,若今日的事成了,还望妈妈答应我一件事。”
“杨公子请说。”秦姑淡淡的回道。
阿福示意秦姑往一旁人少的地方挪了几步:“我会再给您一些曲子,到时候凭借这些曲子,和妈妈您阁中的这些姑娘们,花容阁应该是能树立起别具一格的特色,足以试试和趣风阁一争高下。”
阿福顿了顿,才说道:“只是我的身份,还望妈妈保密了。”
但这回秦姑的神色却是没了之前的和煦,她用冷冷的目光琢磨的看向阿福道:“杨公子,借问一句,您可是前些日子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柳家绸缎庄的那个杨瑞福?”
原来是这件事。
阿福没料想到自己的名字这么快就传开了,不过当时闹得那般大,被人记住也是不可避免的。
只是没想到秦姑还会派人去调查她,而且这么快便有了结果。
阿福心中镇定了下来,说道:“妈妈既然是知道,那杨某便只能认了,可这一回,我确是为着紫菱姑娘一人而来。”
她只为紫菱而来,但愿秦姑能相信她的目的单纯了。
然而秦姑却是笑着摇头:“杨公子,不是秦姑我不愿帮你,而是花容阁可经不起您的折腾。”
消息说,就是这个杨瑞福,挑起了钟灵毓秀和柳家绸缎庄之间的无端祸事。
今日她又来花容阁,还提及了趣风阁和花容阁之间的明争暗斗,秦姑不得不留个心眼儿。
就算她花容阁是多想夺得头筹,但看那钟灵毓秀如今搅合进的是非里,秦姑也不敢轻易拿花容阁的名声去做赌注。
“来人,给杨公子卸妆,领着他去见大皇子罢,”秦姑说完,又斜睨了一眼一旁的紫菱,“你也多长点心。”
说完没再看阿福一眼,唤了近旁的丫鬟便离开了后室。
阿福看着秦姑离去的背影,却是不知该作何解释。
况且她来这里,并非是为了振兴花容阁。
阿福往一旁的紫菱看去。
刚刚紫菱也在一旁听着阿福和秦姑二人的说话,就不知紫菱会不会因为她是杨瑞福,而毁约了。
不管如何,阿福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紫菱姑娘,我们的约定您可还记得?”
紫菱将目光从门边上收了回来,眼神渐渐流露出一股笑意:“公子恕罪,紫菱无能为力。”
此时的青袍阁中,洛明真已经将自己从阿福那得知的关于柳家和钟家之间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可看座上的钟秀,却是一副并没仔细听的模样,只在一旁享用着美酒佳肴。
洛明真询问般看向柳陵风。
柳陵风眼神示意她不用着急。
这么干坐着也不是办法,洛明真索性也拿起了筷子,也在一侧径自吃了起来。
她打量着钟秀,心知这个人定然是不简单,自己说的这些,他定然是知道的。
但他现下的态度,却是让人不得不好好的琢磨琢磨了。
他到底是会秉公查探,还是选择掩盖了事?
“杨公子刚刚所讲之事,钟某也略知一二,只是杨公子所讲也只是一面之词,钟某还需细细调查一番,才能给一番定夺。”钟秀不紧不慢的放下筷子,端起了酒杯,笑道。
“此事只有从钟大公子身上才能找到突破点,这个想必您也是知道的。”洛明真看着钟秀的态度,却是有些蔑视此人。
这吊儿郎当的态度,当真是让人瞧着心底生出闷火来。
“杨公子的意思,是在下包庇钟家的人了?”钟秀放下酒杯,冷冽的视线抬眼便落到了洛明真的身上。
“并无此意,我只是将我知道的告知公子,其余的还需公子多下功夫去调查。”洛明真稳住心神回道。
她放在膝上的手抓紧了衣袖。
钟秀的眼神,确实是有股令人生寒的魄力。
柳陵风在一旁浅酌多时,这会儿倒是一副神色轻松的模样,对眼前二人的较量有些视若无睹。
钟秀就这样看了一会儿洛明真,才垂下眼睑,笑道:“今日难得见到杨公子,一道去大堂消遣消遣罢。”
是说去和刚刚来上菜的那个男子一般的人一道消遣吗?
洛明真登时打了一个寒颤,随即看向柳陵风。
刚刚钟秀看那送菜的小男倌儿的眼神洛明真可是真真的瞧在了眼里,这要去大堂的意思,她可是分外明了的。
只是柳陵风并没有如洛明真所想那般给她解围,而是拿起一旁的帕子擦拭了嘴角后,笑道:“那便一道去罢。”
阿福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裳,此时正和紫菱一道朝玄修然所在的厢房里走去。
她还是忍不住出声道:“紫菱,刚刚只是权宜之计吧?”
怎么会就因为她是杨瑞福,就毁了之前的约定呢?
“杨公子何以见得?”紫菱却是一副与之前全然不同冷静,此时正边看着前头的路,边笑道。
“因为这是我们二人私底下的约定。”阿福皱眉说道。
她心中隐隐约约有些预感,紫菱怕不是要毁约?
“杨公子高估了紫菱的品德。”紫菱侧头,两弯淡淡烟青色的柳叶眉,随着紫菱的笑意舒展开来。
“要知道你进宫的事还没敲定,你怎能如此快的失信?”
阿福不敢置信,就在几个时辰前,她看到的紫菱还是那个对待琴曲严谨认真的好姑娘,怎这一下,就成了这般模样?
“杨公子,”紫菱说完,顿了顿,像是发觉到自己说出口的话有多离谱一般讽刺的笑了笑,才接着说道,“不,杨姑娘,你我彼此彼此。”
听到这一声杨姑娘,阿福脑袋一嗡,差点没踩空了楼梯栽下楼来。
这,连她的性别都调查出来了?
叹了口气,阿福看着走在她前头的紫菱的背影,也不再拘泥于礼节,有些激动的说道:“绛倾城的消息对我很重要,我帮了你,你就不能告诉我哪怕一点关于她的事?”
“杨姑娘,”紫菱走到了二楼的地面上,回身看着阿福,说道,“恕难从命。”
阿福几步走了上来。
“你就不怕我待会儿进去将此事搅黄?”
紫菱看着阿福的眼睛,依旧是一副平静的笑脸:“你不会。”
“我若会呢。”阿福狠下心来,眼神也分外的认真起来。
她不是没有假设过这个可能,只是她不愿意做这种太过决绝的事情。
要惩罚违背诺言的人,付出的代价也是很大的。
她只是想要得到绛倾城的一些信息,并不想将事情弄大,牵绊住自己。
但紫菱这回若是失信了,当真要做釜底抽薪的事情,阿福也不会就这么白白被诓骗了去。
许是面对这般认真的阿福,紫菱有些动摇,脸上表露了些许犹疑:“罢,事成之后,我告诉你。”
“紫菱姑娘,”阿福依旧冷然的盯着紫菱的眼睛,“我也不得不提醒您一句,如若您失信,我一样有办法让您于这赏花会失之交臂。”
她要让紫菱知道,若这次当真是诓骗了她,那么紫菱重视的这次进宫机会,她能促成,也能毁掉。
“紫菱记下了。”
说了这句后,二人没再说话,站在一扇门前,二人冷静了片刻,才敲响了门扉。
里头有丫鬟给阿福和紫菱开了门。
门开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便带着一股酸味飘进了阿福和紫菱的耳朵里。
“哟,这不是咱们的紫菱姑娘吗?倒当真是国色天香呢。”
二人往屋里一眼就看到了牡丹。
一张雕花躺椅上,玄修然舒坦的半躺在上头,牡丹半坐在地上,就这么歪着身子依偎在玄修然的怀里,手里正把玩着玄修然腰间的一块暖玉,双眸笑中带妒的盯着站在门口的紫菱。
“牡丹,你先出去。”玄修然坐起了身子,将腰间的暖玉摘下放到了牡丹的手中,说道。
“殿下……”牡丹汪着一双水眸,楚楚可怜的望着已然站了起来的玄修然。
玄修然轻轻扭过头来看了一眼还坐在地上的牡丹,牡丹顿时便感到了一股威严不可违逆的震慑。
饶是地上铺上了厚厚的毯子,她还是忍不住牙间轻颤。
握着手中的那枚暖玉,牡丹踉跄起身,低垂着头给玄修然行礼后,小心的退了出去。
只是在经过紫菱身旁时,那悄悄看向紫菱的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憎恨。
紫菱只当无事,淡淡的将目光从牡丹的身上收了回来。
阿福也感受到了牡丹和紫菱之间的气氛,看到这女子之间为这种事情而相互较劲,她心底里顿时有些不得劲儿。
为了恩宠,为了生存,这些明争暗斗,当真是必要的么?
“二位过来坐下罢。”玄修然已经坐到了圆桌旁,挥退了屋里的丫鬟,亲自给阿福和紫菱提壶倒茶。
阿福和紫菱对视了一眼,才一道走了过去。
阿福端过那杯给她的茶,道了一声谢,便专心的品了起来,等着玄修然问话。
她知道,玄修然定然是有事要问。
玄修然将茶壶放置到了桌上,也不急着品尝自己那一杯,反倒是看着阿福,含笑开了口:“不知这一位,该如何称呼?”
阿福从茶碗将目光捞了出来:“草民姓杨。”
玄修然目有深意的加重了语气:“杨公子?”
看到玄修然那似是知道她底细的眼神,想到古来素有欺君之罪,这皇子应该也是不能骗的吧?
想想自己是男是女也无所谓了,名字都给人查出来了,总归还是要京考的,也不再隐瞒:“民女姓杨。”
然而看玄修然还是沉默笑着看着她一言不发的样子,阿福有些不懂了。
她扭头看了看紫菱。
紫菱低头不语。
阿福想了想,方才反应过来:“杨瑞福。”
这名字一出来,玄修然的眸光里顿时闪过一丝杀气。
然而他很快便掩饰了下来:“你就是杨瑞福。”
“是。”阿福敛下眉眼,看着桌子回道。
良久,才听到玄修然问道:“今日这曲子,从实招来,若有一句谎言,你们该是知道后果。”
这一声问,听得出里头警告意味。
阿福的心头下意识的抖了抖。
“殿下——”
紫菱正欲开口,阿福却是出声打断了她:“我来说罢,这曲子是紫菱姑娘作的,词和今夜的构思是我的想法,大殿下。”
“当真?”玄修然扭头看向紫菱,敛下笑意,沉沉的问道。
“此事当真,大殿下。”紫菱顺着阿福的话,回道。
玄修然轻哼了声,又是没了动静。
一会儿之后,阿福都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垂累了,才听到玄修然再次开口:“杨瑞福,你这主意是从何而来?”
“行走天地间,自然而然的就想了这一出。”
“那柳家绸缎庄那一出,又作何解释?”玄修然继续问道。
“那是陵爷的功劳。”
看来玄修然知道的不少。
话音一转,虽是淡淡,可言语之间的清冷阿福可是听了个真切:“你可是知道那日柳家绸缎庄游行时,队伍前的那些女子弹奏的曲子是何人所作?”
他竟然留意到了那些曲子。
阿福稳住心神回道:“民女不知。”
曲子是她亲自交给柳陵风的,除了他们二人,旁人是不会知道的。
“你又是否知道,那些曲子,和你今夜这曲琵琶行的调子,有哪里相似?”玄修然又将视线转移到了紫菱的身上。
那股属于皇子的高贵气息压在紫菱的身上,重得厉害,然而她知道此刻犹疑不得,无论如何她都要赌上一赌。
“紫菱不知。”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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