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一人去驿馆小堂还了餐具,阿福慢悠悠地往住所去。
今天遇到了挺多事的。心里不免有些浮躁。她来到这里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对这个时代有了一定的了解,然而心里还是没有办法完全定下来。大顺啊,这个想不通是从哪里变出来的朝代,过的是这种生活啊。莫名其妙啊,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想看的简单易懂的书,没有各种平日里适应的生活用品。
“……嗯,”遇上几米开外从净室出来的凌月蓉,对方看到她愣了一下,便进了旁边住房的门,她也唯有点头致意。
还有这些随处可见的要谨慎着打交道的人,和身为女性潜在的危险。
还有她和别人相差一大截的距离,要从头学起的繁杂的生活技巧,和现在摆在眼前的京考大关。
并不是预期的那么容易。考不上,又要怎样?
她又受到情绪的影响了。是大姨妈快来了吗?心好颓啊。
“阿福,快来——”看到阿福踏进房门,宋思明连忙唤她。
进得门来便发现了屋内的异样。虽说因为条件有限,女子都要挤在一个大屋里,但是最里侧那几排拉上帷帐享有**权的床榻果然是给傅子槿江玉芙这种地位上层的人设置的。
“好——”她也想有个安静的小空间啊,特别是现在。
房门的旁边有个小隔间,内里并排着放了两张木桌,桌上放置了文房四宝。此刻只有宋思明一人在用:“阿福,坐这里,让我看看你的脸。”
“你画了几张了?”阿福顺从地坐下,让宋思明细致观察。
“只完成了徐善之的,”宋思明端详了一下阿福的脸,便开始落笔,“只是简单的画像,今夜就能完成。”
是了她还要画上玄玉的份,现在也要动笔了。
十二张……还要画两个版本,用毛笔画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效果。说来阿于后来都是在还有三四人时就出局,倒是会藏起锋芒,果然不是一般的侍卫随从。不过阿福想到邢少连那行人就释然了,主子都是那种一看就不同凡响的人,随从是这样优秀的人才也不奇怪了。
待宋思明将阿福的画像完成后,阿福也拿来笔墨用具在一旁埋头苦画。虽然不想被别人看着自己构思,但是明日就要完成,真是略生烦躁啊。
先把手头的任务完成吧。给自己做了会思想工作,阿福执起笔渐渐入了状态。
总算完成子槿的了,宋思明舒展了下肩头。看向一旁的阿福。咦?这是怎么回事?好奇的话语已到了唇边,然看阿福专注作画的神情,宋思明将还是将疑惑悉数咽下。罢了,先别打扰她。
窗外大风起,呼啸的声音听着让人不由得打冷战。
还想着白日里出了太阳会暖上几日,现下风一刮骤然冷冽,倒是要做好会冷上几日的准备了。裹了裹身上的袄子,秋实打开住所的房门:“你们完成了?”
“嗯,阿实你去洗澡了?”怪不得都没瞧见她。
“是”
“完成了。”宋思明停下手里的收拾动作,望向走过来的秋实,“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洗头发?”
“想着今日暖和了些,便洗洗。没成想今夜又转冷。”
“你快点去弄干头发来画你的那份罢,”阿福卷好自己的画作,“这会大概是九点多了吧。”
秋实应声离去。
宋思明不解:“九点多?是什么?”
“噢!就点灯,夜深太黑,就要多点盏灯才够亮。”稍一放松就出错啊……
“是了刚刚——”宋思明想起刚刚不明白的一幕。
今日思绪烦乱,实在不想再说话了。明知宋思明想问什么,还是果断地打断:“好累啊,阿明早点睡,我困的不行了,先去休息了。”起身就走。
“好”还是明日再问罢。
阿福躺在床上望着黑漆漆的瓦顶,不能入眠。不知是因为今夜有人打呼,还是她脑袋里塞满了事情的缘故。
秋实在作画还没回来,右侧是不认识的姑娘,此时也背向她正酣然入梦。这些都是活生生的陌生人,她们都有家,有人会牵挂她们,思念她们。
她们有思念的人,有清晰的未来安排。
阿福却迷茫未来该如何自处了。她是个现代人,她的人生安排都是在现代社会里成型并落实的。
她虽然坚定过成为杨瑞福活下去,可是她需要清楚她这一生活下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她要做些什么来实现这一生的价值?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刀枪棍棒她和这个时代的人差距太大了。要如何去找到自己的位置呢?
真真是道阻且长……
此刻玄玉也躺在马车里思索今日之事。
这几日相处下来,阿福二人确实不是打他的主意。可要说是平民百姓又感觉不对。据他观察,田秋实的武术定是不简单,寻常百姓家就算会送女儿去习武,但是她的佩剑,样子虽是古拙不显眼,但确是上等的好剑,千金难求。这普通的百姓,是如何得到这剑的?
杨瑞福更甚,失忆?短短数日便能精进如此学识?真有这种奇人?显露出来的气度是骗不了人的,她绝对也是不简单。
只不知她们是敌是友。或者,日后可为他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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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将近四更天,驿馆的小门房里还透出点点烛火。
“你那里是什么情况?”小小的门房里除了床铺,就只有一张小方桌搭两条长板凳而已。邢少连坐在其中一条板凳上,对另一条板凳上坐着的沈念秋问道。
“陈家公子怕是不好对付,我暂时还没有接近他,”沈念秋也是今年京考的考生,他爹是江南地带有名的大商,派私人车队送自家儿子上京是轻而易举的事,故没随七里府的车队上京。那日邢少连秘密来找他和云安,听闻情况便来帮了好友一把。现下护卫里有邢少连,考生中有他,待云安和那人来后,保障就更多了几分。可是:“云安说是今夜到?”
“应是今夜,”邢少连也隐隐不安,云安会顺利将人带来吗。
司幽阁阁主,江湖人称神侍。司幽阁前身是镖局,如今由明转暗,做的是暗中保人的营生。阁人不多但个个都是高手,所接任务几乎从未失手。故虽佣金贵得惊人,司幽阁的生意仍是络绎不绝。传闻阁主神侍乃雨师嫡传弟子,却从未接过任务,江湖上也鲜少有他出现的身影。
“京城有传来什么消息?”沈念秋问道。
“最近的军队距此地也有三百里,虽已调动,最快后日在理县碰头,”邢少连凝眉,“收到消息,羲和国已知晓此事内情,杀手恐怕是向我们逼近了。”那日六殿下交代他去寻一枚玉佩,后来玉佩是寻到了,但——
他认得那玉佩!
那是册立太子的国安十八年,他跟随父亲进宫去赴晚宴。席间他去了趟茅厕,回程听得一墙之隔的对侧一阵骚乱,他疑惑地走过去想瞧瞧怎么回事,刚靠近门侧便闪出一道黑影,是太子背着一个人在跑。当时借着门内射出的光影,他一眼看到的便是太子脖颈间因跑动而跳跃,闪烁着光辉的玉佩。
而替六殿下寻回的这枚,恰是和那日太子脖颈间的那枚一模一样。
问题在于,那枚玉佩是先太后在太子出生之日赐予太子的,世间独此一枚的极品。而皇室赏赐之物是不能轻易交给他人的,可如若不是太子转赠给六殿下……
可太子的容貌……他也无法确定!
当下不管八年前那件事是否内有乾坤,而今如若他护送下的这人是六殿下,回京不容有失;如若,此人是太子,此事,更是不容有失!
“羲和国的杀手剑术了得,当年轰动京城的刺客事件你还记得吗,”沈念秋越想越觉危险,“我们的把握不大啊——”
沈念秋的话音刚落,瞬息间只听到一阵门扉开合声,两道身影站在了屋内。
“是我。少连,阿秋,这是我的师弟,九思。司幽阁阁主神侍。”云安及时按住了已迫近在眼前的邢少连握剑的手。
“见过阁主。”眼前容貌普通,一袭黑衣的人是司幽阁阁主?不过,进门的身手,那双精光闪烁的眼睛,加之云安的肯定,应是错不了。邢少连收回剑,恭敬行礼。
“见过阁主,”沈念秋也上前行礼,待得回应后,长吐一口气,“差点吓死我了……你们进门为何如此诡异。”他的身手不算差,饶是如此也是反应不过来,可见司幽阁阁主果真名不虚传。
九思勾唇一笑:“有趣。邢公子,身手不错。”
“阁主抬举,”此人功力高深莫测,邢少连心下又安几分,“这边座。”
“事情我已跟师弟说过了。”云安和九思坐于同一条长板凳上,随后向一旁的邢少连和沈念秋支会一声。
邢少连点头:“阁主既已知晓来龙去脉,我便不复述了。不知阁主此次带来了多少人手?”
“本阁此行带了二十人。保金已收,到达京城之前,定会尽力。”九思悠悠然地开口。
虽素闻司幽阁厉害,但二十人……邢少连不得不讲出自己的疑虑:“人手可否再加派?保金不成问题。”
“本阁也知晓今日所保之人身份,也知晓对手能耐,”九思看向邢少连,“本阁既已收下保金,便是有八成把握的。司幽阁的规矩想必邢公子也是知道的。约定已下,如此还不能交付信任,这买卖不做也可。”
“少连,九思有这个本事,我们要信任他。”云安深知他的师弟是何等高手,也知道那二十人乃司幽阁最顶尖的人才,况且司幽阁阁人并不多,九思此次带上了将近半个司幽阁的人,已经是异常重视这次的事了。
“我等也是为了六殿下的安危,还望阁主体谅。话已至此,便生死与共了,”邢少连拿出路线图纸,“时不待我,我有预感,敌人已经很近了!军队还未到来的这几日最是凶险,来,商量接下来的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