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下黄昏,林天来到自家小院。
推门而入,便见父亲坐在院中,痴痴地盯着空中,有些忘神。
开门之声,打断林不雨的沉思,见是林天,便一指身旁的座椅,问道:“怎么样?”
林天走到一旁坐下,说道:“我已拜入古老门下,跟他学习炼丹!”
林不雨似乎并不意外,轻声道:“也好,古老丹术不弱,你跟他好好学便是!”
“可是我本不想学习炼丹的,我想修炼神通,我想变强,我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林天心中有些不甘,声音因激动变得有些高亢。
林不雨笑笑,转眼看着林天,说道:“傻孩子,炼丹也是修仙啊!”
林天摇头,“可是炼丹,并不能变成强者,不能获得强大的力量,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倘若当年你修为比三屠老人高的话,他怎能伤你?”
“好了,不必懊恼,炼丹跟修炼又没有冲突,两者相互补充,动静结合,反倒对修为提升有不少好处。修炼之时遇到瓶颈,去练炼丹,或许会有感悟;再者炼制的丹药,对你修为的提升也有不少帮助,修为越高,灵丹亦是难寻,倘若自己便是炼丹师,岂不比寻常之人好上很多。”
林天转怒为喜,心中却暗狠自己这死脑筋,又没人说学习炼丹就不可以修炼神通了,古老不也是门内为数不多的金丹期的高手。
早点明白过来,顺便跟铁长老学学炼器不也挺好,那把翠霜剑......想起那把灵剑,林天就是一阵肉痛,白送的一把上好的灵剑,竟然没要,可恨啊。
林不雨见林天脸色阴晴不定,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接着说道:“不过你也不要高兴太早,两者同修,自然不如专精一门轻松,毕竟人的精力有限。要知贪多不厌,世上两者同修之人,绝大多数都是一事无成。”
林天并不意外,世上本就没有两全其美之事。
不过事在人为,别人不行之事,自己未必不行,林天偏偏不信邪。
父亲身上的旧疾,还需自己炼丹救治;父亲之债,还待自己修炼有成,亲手去讨回来。
炼丹与修炼神通,林天不会放弃任何一个。
林天想通日后之路,便道:“孩儿明白。”
两人不再说话,静静坐着,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辉落下。
“爹,昨日你说我开启灵脉之后,便跟我讲讲你的故事的!”林天忽然轻声问道。
林不雨轻叹一声,“如今你开启灵脉,也算是踏入修仙界,也罢,一些事情,你早晚也要知晓。”
勾起了尘封多年的往事,林不雨身子轻颤,难以压制的咳嗽之声从喉中低沉传出,渐渐响亮起来,索性不再压制,咳嗽之声便像撒了缰的野马,肆无忌惮地如惊雷般炸起。
林天心中难过,却不能分担父亲的痛苦,只能轻拍后背,希望能稍稍减轻点父亲的痛苦,让父亲能感受到身边还有人在关心着他。
半晌,咳嗽之声才渐渐停歇,林不雨缓缓抬头,一张憋得通红的脸出现在林天眼前,脸上青筋暴凸。
林天心中仿佛有万丈高山,压抑的万分难受,声音颤抖道:“爹......”
林不雨轻轻摇手,喘上几口粗气,这才缓过来,一块病态的潮红,映在苍白的脸上,甚是醒目!
“从哪里说起呢?”林不雨轻声问道。
“从头说起!”林天答道,林天有太多的东西想要知道,父亲之病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得来的,还有父亲从不愿提起的母亲,姓甚名谁,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林不雨抬头看看已经全部暗淡下来的天空,月亮还未升起,此刻便是这宁静夜晚里最为黑暗的一刻,凉风佛来,溅起一阵凉意。
“好!”吐出一个字来,又是半天的沉寂。
林天也不催促,安静坐在一旁等待。
“我并不是你爹,而是你舅舅。”
林不雨的一句话像道惊雷,把林天惊呆了。
林天满脸痴呆,情不自禁转眼去看林不雨,想从父亲的脸上寻出一丝的异样,可是他失望了,父亲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林天心中大乱,叫了十六年的父亲,竟然是自己的舅舅,那自己的亲生爹娘呢?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林不雨能理解此刻林天的心情,认作十六年的父亲,忽然之间变成了自己的舅舅,难免有些难以接受,可是林天毕竟长大了,以后的路要一个人去走,自己的身世总要知晓。
况且再不说,只怕来不及了。
便接着说道:“你娘名叫林蓉,跟我是一胞同生,你外祖父、外祖母早逝,我与蓉儿相依为命,相互扶持才长大成人。蓉儿貌赛天仙,才智无双,又温柔贤德,善解人意。身居通灵之体,开具九条神脉,乃是万年难觅的一代天才,被人称为‘蓉花仙子’”。
“当年,你父亲萧正,是凌霄宫的少宫主,也是一代天骄,偶遇蓉儿,两人一见钟情,不久便成婚,蓉儿便随他居住在凌霄宫中。”
“好景不长,那日大敌临门,凌霄宫被围,你父亲又遭人暗算,身中剧毒,蓉儿心绪忧愤,又加之助你父亲克敌,动了胎气。哎!天妒红颜!”,林不雨陷入追思之中,满脸的伤悲。
林天静静地听着,只觉得胸口仿佛有万斤巨石压着,闷得慌。
“蓉儿便传讯与我,恰巧我当时在外游历,离凌霄宫不远,便立即赶往。待我到达之时,却见凌霄宫已是血流成河,白骨累累,两千余人的鲜血,汇成一条血河自宫门缓缓流出,连绵不断。”
事过多年,林不雨想起那个场景不禁的浑身发寒。
林天脸色极为难看,胸口万斤巨石下,一股冲天的怒火欲要喷薄而出。
“待我悄悄进入凌霄宫后,便见老宫主正在空中大战三名蒙面人,还有不少黑衣人四处扫荡。几人都是当世大能,非我能敌,我又挂念蓉儿,便悄悄绕过,来至后山。我与蓉儿乃是一胞所生,自小便有些心灵感应,隐隐感到蓉儿位置。”
“待寻到蓉儿之时,为时已晚,你爹娘已然去了,没来得及见上最后一面。看周围凌乱躺着的七八个蒙面之人,定是经历了一番死战。蓉儿腹中一刀,眼睛未闭,我见蓉儿惨死,心中悲愤难死,欲要寻那些黑衣人拼命,可是蓉儿僵硬的手指方向一丝啼哭之声传出,打消了我的念头。”
“我寻将过去,在不远处的一处山洞,发现了浑身青紫的你,呼吸微弱如丝。我虽心头滴血,想找黑衣人拼个你死我活,可看到刚出生的你,还是先为蓉儿保留下血脉要紧。为防这些蒙面人斩草除根,我便去山下城镇之中,寻了个刚出生的婴儿,狠心扔进了那个山洞。为了逼真,你娘遗留给你之物,也留在那里!”
“罪过!”林不雨痛苦万分,“我自负光明磊落,无愧天地,不负他人,没想到竟亲手毁了一无辜婴儿!”
林不雨平复一下,接着说道:“一来一回耗费了不少时间,再准备离开之时,已有三人赶来。这三人修为跟我不相上下,我担心他们走漏风声,便后患无穷,不计后果,拼死力战,终将三人斩杀,却也身负重伤!”
“你出生之时,尚不足月,所以身子自然比旁人虚弱一些,又天生经脉残缺,命悬一线。我便马不停蹄地赶向一玄宗,想求得门中密藏的千年玉泉乳,以续幼命。”
林天静静地听着,心中却翻起滔天巨浪,满腔的怒火,要将他吞噬。
“我不敢走大路,只走偏僻荒野,饶了远路,两天才到了一玄宗!”
“我本是一玄宗的弟子,天资也不弱,和另外两位师兄、师姐,并称为‘一玄三英’,我们三人是当时年轻一代的翘首,大师兄韩通、二师姐莫秋檀和我一同拜入当时的掌门天玄子门下。我与二师姐日久生情,暗定终身!”
“不知那群蒙面人什么来历,不过既然能灭掉玄霄宫,自然能耐巨大,我不想为一玄宗招惹大敌,又不想暴露你的身份,便说你是我在外的私生子。本想仗着我是掌门的门下最为得意的亲传弟子,师父总会偏袒一二,纵是责罚我在外有些不检点,也会赐下千年玉泉乳,只是对不住秋檀师姐。哪知......咳咳咳......”念及悲处,又止不住地厉咳起来。
“哪知,那日明明不在宗门的秋檀,忽然出现,我无颜面对,只待求得千年玉泉乳,治好你的身子,再去负荆请罪。秋檀乃是师父的爱女,见我与秋檀有情,却又在外厮混,顿时勃然大怒,不管我如何恳求他老人家,他就是不肯,并将我逐出师门。看着怀中的你脸色紫黑,我心中万念俱灰,便自斩一剑,以还多年的教导之恩!”
林不雨娓娓叙说,不急不缓,似乎是在说的别人之事,只是眼神之中的伤悲之色,透着凄凉。
“出了宗门,秋檀追来,怀中的你已气若游丝,眼见生机已断,我连日大战,也已不支,心中已有轻生之念。忍痛对她说,与她情断,永世不见!”林不雨又急咳起来。
“可是离去不久,又有一人追来,却是大师兄,他责问与我,为何始乱终弃,我无言以对,他要为秋檀讨个公道,要我交出怀中婴儿,与他回去请罪!我自是不肯,他便出手抢夺,我此时早已灯枯油尽,哪里是他的对手!幸好有天无绝人之路,被一神秘之人所救,这才逃走!”
林天此时已没有了愤怒,只觉得浑身发冷。
“后来,我见神秘之人,道法通天,非寻常之人,便请他出手医治,再带你离去,我返回凌霄宫,寻那些神秘之人报仇,不死不休。可是他却不肯,只是出手医治了你一番,便悄然离去。”
“此时你脸色紫黑之色渐消,我见你好转,便只好按下心中怒火,先把你养大,保全蓉儿的这份血脉,这才来到了这一剑宗。此后的事你也知晓了!”
“那三屠老人,又是怎么回事?”林天声音冷的让人发寒。
“三屠老人修为高深莫测,为人又是睚呲必报,却又心狠手辣,他杀上门来,便要屠门,你在门中,我自然要护你周全,要死,我也先走你一步!”
林不雨的故事讲完了,两人都沉默下来,只有阵阵痛心的咳嗽之声在这宁静的夜晚里回荡不止。
一轮圆月升起,月寒光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