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师臣如此坚决的声音,小童虽然有些犹豫,可还是转身又出了门。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阮星竹便听到从门外传来一声声布鞋踏着木地板咯噔咯噔的声音。
这声音十分杂乱,一听就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可是,随后一点动静都没有,安静的只有屋那师臣下棋子的声音。
“大药师。”随着小童支呀一声开门的声音,阮星竹清楚的看到穿着银色衣衫的小童和乌压压的站着一大片人影。
“都请过来了。”
“嗯。”大药师声音淡淡的,依旧看着那盘残棋局,丝毫没有搭理来的那些人。
可阮星竹坐在座位上定睛一看,就发现那些人全都是镇子上大富大贵或者是某些大药店的老板,现如今全都挤进了这个有些狭小的屋子中。
虽然大药师师臣没有给他们落座,可是他们脸上却都带着笑呵呵讨好的笑容。
为首的阮星竹认识,是镇子上数一数二有钱人,他们家在主道上开了不止三个钱庄,几乎钱庄一天的流水都够他们家一家三口吃半年的。
可是现如今那个吃的油头油脑的中年人挺着一个大肚子撮着手指,嘿嘿的笑着,带着十分讨好的语气对一旁看都没看他一眼的大药师师臣,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随后向身后的自己带着的小厮摆了摆手,那个小厮的手里好像端着什么东西,看着沉甸甸的分外有重量。
“大药师。”那个肥肥胖胖的男人像是还不够尊敬师臣似的,又对药师向前拱了拱手。这才指着身后小厮手中沉甸甸的盘子说,“今日得知大药师手中有毒蝎子,特来求药。”一边说着,肥胖的男人就一把把身后小厮盘子上的红绸布掀开,露出来的竟然足足有三十根金条。
可是大药师师臣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他轻轻的笑了一声,从容不迫的把手中的棋子慢慢放进棋盒中,这才拿起一旁的捐布擦了擦手,抬头正对着那人说:“三十根金条。杨老板莫不是在糊弄我?”
“哪里,我怎么敢糊弄您?”那肥肥胖胖的男人虽然看着油腻,但是也是个老狐狸。听见师臣这么说,连忙把身后的另一个小童招招手,掀开了盘子中的红绸,赫然也是三十根沉甸甸的金条。
阮星竹在一旁看着心惊又眼馋,她自己什么时候能争气一点,像大药师一样,自己不眼巴巴的上门求着别人买药,而让别人求着自己呢?
况且之前师臣买这些药材的时候,几乎很多人都在场,这些有钱的富贵人家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现如今师臣刚刚得手了,就拿来转卖,那些人却还不管不顾的拿着这么多钱。
如果说这些人是为了药材,那为何不找自己来买?那些人家大业大根本就不用怕药行联盟。
但是啊,这其中的缘故,阮星竹心中一转便想了个通透,他们不单单是来求药,而是贪图师臣的名声。
趋利附势,踩高捧低,这些人做的比谁都溜。
“哎哎哎!还不来个先来后到嘛。”另一旁看着骨瘦如柴的一个老头咳嗽了几声,敲了敲手上的拐杖,被一个衣着十分名贵的人慢慢的扶着走上前来。
“既然都已经来到了,谁不愿意从大药师的手中重金求购的一个药材。”那个老头儿斥责了一番杨掌柜。
面对比他年纪轻了有几十岁的大药师,还是恭恭敬敬的低下了头:“我们原出前者的十倍的价格来收您的药材,您看看您……”
师臣表面上虽然一直在听着那些人的争执,可是,眼睛却一直盯着阮星竹一直在变化的脸。
任由那些人争执了一炷香的时间,师臣最后终于忍受不住他俩的聒噪示意他们停下来。
“既然都来了,那就有份。”
师臣的话音刚落,那些人本来还紧绷绷的表面就是显而易见的松了一口气。
似乎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一旁还坐着的阮星竹和肖凌,他们的眼睛都火辣辣的盯着师臣和面前的那半筐似乎还沾着灰尘的毒蝎子。
既然师臣都已经发话了,那么接下来毒蝎子的出售也越来越快,小童动作迅速的把毒蝎子一一包好,塞进那些亲自排着队来领取的大老板们手里。
当然,师臣桌旁的残局早就已经被那些放金条的小厮打乱,时不时的被一些毛手毛脚的小厮们带下来一两个棋子,在安静的屋中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响声。
一摞一摞的金子,被一旁窗户的阳光映照发出金灿灿的光,刺的阮星竹的眼睛发直。
可一旁的师臣却云淡风轻,他闲散的气度几乎要把一旁的金子压了下去。
阮星竹看的眼红之际心中又暗自伤心,突然又觉得有些好笑,她不清楚那些人到底知不知道,他们争着抢着要买的毒蝎子自己炮制的。
但是事实就是这么的讽刺,在自己手中求着要给那些掌柜的都卖不出去的东西,放在师臣的手里,既能被别人争先恐后的争抢,又能卖出天价。
也许,制药的圈子不仅仅是炮制药材那么简单,除了机敏,聪慧和天赋,还要有被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名誉。
若有所思地看着身旁闲散的翘着手指,侧着头,嘴角噙着一丝微笑盯着小童动作的师臣,阮星竹心中波澜四起。
她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难受,她感动于师臣把制药的圈子赤裸裸的剖析在自己的面前,又难受于这个圈子到底不是她天真以为。
没一会儿,那些人便把毒蝎子全都购买完了,破烂的竹篮子里竟然装了和它完全不相称的满满一筐的金子。
小童拖着金子的动作分外的滑稽,那些人购买完了药材,还犹犹豫豫的不肯离开。
师臣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闭上了眼睛任由他们在自己耳朵边说话。
直到那个小童回来之后,才把那些仍然不肯走喋喋不休的人送了出去。
见阮星竹渐渐能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师臣声音轻飘飘的反问了一句。
“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