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候非常有表现欲,”本尼迪克特笑道,“如果是现在那是好事,当演员的没有表现欲怎么能行呢?可那时我还小,于是就很讨人厌了,总是制造麻烦,比如在课堂上制造噪音之类的。”那时候老师和父母都尝试着把他的精力放到好的事情上去,所以,他在校园剧仲夏夜之梦里得到了他的第一个角色。
李寒也看过这个剧,就问:“你演的拉山德?”
蒂莫西忍着笑道:“不,他演的赫米娅。”
赫米娅是仲夏夜之梦里的女主角,李寒与加文看着本尼迪克特,忍不住都笑了起来,实在没办法想象他怎么反串演女孩。
本尼迪克特却不介意,反而得意的说:“我还演了六个半便士里的安呢。”安是六个半便士里的女主角,一个长期受苦的女性角色。
他开始唱一歌,李寒有些茫然地看向加文,加文便低声给他介绍:“这歌叫我一个字都不信,是六个半便士里的歌曲。”六个半便士讲的是一对身陷穷困的情侣,在不得不分别之际,各携六个便士为信物,相约日后再续情缘的故事,而本尼迪克特当时扮演的就是这对情侣中的女孩。
本尼迪克特用歌声表现出一个1o岁小孩演戏的样子,他平时就很有些孩子气,表演又活灵活现的,哪怕现在三十多岁了,也一点儿都不觉得违和。
这餐饭吃的时间很长,餐厅里有一个用鸟雀代替数字的挂钟。吃完饭的时候李寒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针正好指向苍头燕雀的位置,那是下午两点。他们帮着万达把空盘拿到厨房去,万达像任何一个老妇人一样絮叨着儿子的往事。
“我们出去散散步吧?”本尼迪克特提议。
李寒与加文都说好,反正也没什么事,正好出去消消食。斯温顿是个很小的城市,就算走遍整个小城大概也只需要二十分钟,比国内的县城还不如。大概就一个乡镇街道的大小。不过风景却漂亮极了,可以说是处处皆风景。
进门的时候太过震惊了,也没注意看,这会儿李寒才现本尼迪克特家这幢老屋还挺漂亮的。说起来这不过是一幢小小的农舍,古老,矮小。但那灰色砖瓦中却透出厚重的历史感。
“现在太冷了,春天的时候更漂亮。”本尼迪克特自豪的说。与正在把茶花移植到院子里的蒂莫西打了个招呼,带着他们拐了个弯,“那时候到处是各种绿树草坪,家家户户的墙上都挂着主人种的花草,澄净的河水里有各种水鸟嬉戏,有时候还能看见白天鹅顺河而下。”
小城里的房舍都跟本杰明家差不多。都是那种石质小房,错落有致地座落在道路两旁,古色古香。一条婉约清澈的小河穿过村庄,由几座古拙的石拱桥连接着河的两岸。这更让那幢蜜黄色豪宅显得突兀,李寒就开玩笑地问:“那幢房子是谁的?太不合群了。”
本尼迪克特解释道:“那是凯特摩斯的房子,你大概不认识,她是个模。是克里登人,这房子是她前两年新建的。”
虽然本尼迪克特没有明说,李寒还是听出了他的未竟之意,不过还是英国阶层之间的一些暗地里的问题。本尼迪克特虽然不承认自己是上层社会的,一直强调自己是中层阶级,但不论是蒂莫西与万达,还是本尼迪克特身上透出来的那股气质,都是经过岁月沉淀和环境熏陶的。从房间摆饰到言谈举止,都透出一种上层人士的范儿。而这位凯特摩斯女士显然是出身平民,出名后赚了钱就免不了有一种暴户的味道在里面。看她的房子就知道了,和这座小城格格不入。
李寒不想谈论阶层这种敏感话题,就转移话题问:“那是什么地方?”他指的是河对面的一片宽阔的空地,边上还有几间非常矮小的石头房子,看起来不像是住人的地方。
“那边是个小牧场。现在牧场都枯了,好在羊喜欢吃的是草根,不过得小心,要时不时就赶着它们换个地方。不然明年草就长不起来了。”
李寒很想说他们这是涸泽而渔,舍不得买草料就要影响明年的牧场质量,却一直想不起这个词应该怎么说。
拐过弯,前面是个教堂,教堂前面是个墓地,墓碑大多都很破旧,从上面的年份就能看出教堂的古老。
从这儿就能看出东西方的差别,李寒在国内也没少在乡下呆,看到过农村里的人土葬,他们的坟地都是在郊外的荒山上,偶尔有近一点的也是在村外的田地旁边,没有谁会把死人葬在村里。
沿着古旧的石板小路穿过墓地,又走过一片松树林,转过几间小石房子,一个大庄园出现在眼前,房子是有几百年历史的古堡,古堡前面是有几百年历史的大牧场,后面是有几百年历史的花园,处处能看见历史的痕迹,这大概是庄园酒店最大的卖点。
牧场有两、三个足球场那么大,雪被扫得干干净净。酒店的大门是一个石头的拱门,上面刻着建造年份:1633。绕过酒店,李寒这才现它是临河而建,河流穿过它的后花园,与一条土路并行着,顺着山绕了个弯不见了。
顺着小河往前走,转过弯是几幢小小的石头房子,看着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这里大概是以前这个庄园领主的仆人们住的地方吧,”本尼迪克特猜测,“不知道为什么改建庄园酒店的时候没有拆掉。”
再往前走就是一条热闹的商业街,说它热闹是因为街道两边全是各种店,有饭店、旅馆、成衣店、宠物店等等,还有一家小小的诊所。只是今天是圣诞前夕,所有人都放假的时候,店铺也全关门休息了,只有一、两家饭店还开着,但也冷清的很。
商业街走到头再一拐,李寒就现他们回到了本尼迪克特家门前,蒂莫西正把一棵2米高的大圣诞树从杂物间里往外搬,本尼迪克特连忙过去帮忙,李寒与加文则在蒂莫西的指挥下从杂物间里找出一大卷彩灯和一大袋装饰用的小饰品,于是剩下的时间他们全都花在了装饰圣诞树上。
等他们打扮完圣诞树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整个小城都被盖在了白雪下。李寒无聊地坐在窗前,看着对面的屋顶被雪一点点加厚,漫天雪花飞舞,让他想起以前看到的一些英国雪景的图片。英国的历史远远不如篁国,但人家注意保护,不论是文化还是建筑,都一直保持着自己的特色,不像篁国,一直叫着展前进,别人的东西学的不伦不类,自己的文化又被远远的抛在一边。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少有的感伤,是艾德文的电话:“艾德文,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寒,另外,你那个案子,我不是交到国际刑警手里了吗?”
那个国际犯罪组织的案子从交上去后他就没再听到过任何消息了,李寒好奇地问:“案子解决了?”
“没,”艾德文声音里带着沉郁,“那几个罪犯在押送途中被人杀掉了,死了六个押送的警察和三个司机,线索就断了。那个犯罪组织不知道是哪边有内线,打听得风声不好,就直接销声匿迹了,现在国际刑警那边也不知道要从何下手,就完全停下来了。总之你以后还是要小心点,我怕他们不肯死心。”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圣诞礼物收到了吗?不知道小亚伯喜不喜欢?”
说到儿子艾德文就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教的,小家伙说圣诞礼物是要圣诞节早上拆的,他一直留着呢。我看他其实心里直痒痒,拿在手里看了好多回了。”
挂上电话,李寒犹豫了一下,拨通了莉迪亚的手机:“莉迪亚,在做什么呢?”
电话那边的声音有点嘈杂,过了一会儿才又安静下来,莉迪亚道:“刚才里面太吵了,我跟朋友开圣诞派对呢,开完派对再回去吃圣诞大餐……”
虽然说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能挂上电话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但热恋中的人就是这样,总是喜欢在电话里说一些毫无意义的话题,却乐此不疲,明明没生什么大事,偏就一天的生活也能讲上两个小时,哪怕是在路上看见一只狗,或者院子里有朵好看的花这一类的事情也能说的起劲。
等再挂上电话时,万达已经在准备圣诞大餐了,蒂莫西在厨房给她打下手,本尼迪克特与加文则在下棋。李寒对于国际象棋只知道一点规则的皮毛,甚至都没下过哪怕一盘棋,坐在旁边也不过看个热闹而已。不过这温暖的壁炉和漂亮的圣诞树,还有窗外飘舞的雪花,让他想要出一种“这才叫圣诞节”的感慨,就好像国内只有贴对联放鞭炮才像过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