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娇娇脸色大变,冷冷道:“道长好眼力!”
陈北落却仿佛没有看见似的,嘻嘻笑道:“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屠娇娇眼珠子一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娇笑道:“哎呀,还不知道小道长怎么称呼呢?”
陈北落眉轩微挑,揶揄道:“怎么,你看上本道长了?”
屠娇娇媚眼流波,咯咯一笑:“道长生得这般俊俏,试问天下哪个女子不爱呢?”
陈北落摸了摸下巴,道:“这倒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屠娇娇咬了咬红唇,眼波流转,柔声道:“那现在,道长可以告诉奴家了吗?”
陈北落如实说了。
“原来是武当弟子。”屠娇娇眉头一皱,问道:“你是紫髯老道门下?”
陈北落摇摇头:“这你可猜错了,家师陈庭君。”
屠娇娇的眉毛皱得更深了:“陈庭君?没有印象,武当有这号人物吗?”
她最后这句问的是圆脸胖子。
圆脸胖子笑道:“你都没有听过,我自然也不知道。”
屠娇娇撇撇嘴:“原来是个无名小卒。”
陈庭君是传道者,负责弘扬道法,常常现身庙堂之上,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达官贵人的座上宾,在民间的威望极高,却从不插手江湖事务,故而他们不知道倒也很正常。
陈北落淡淡一笑,也不生气。
白子逸却忍不住了,怒喝一声:“你!”手一提,宝剑出鞘,寒光四射。
陈北落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淡淡道:“师弟何必动怒,他们这些人不学无术,又身处这穷乡僻壤之地,一看就没见过什么世面,哪里晓得师傅的威名。”话里话外满是对山野村夫的关爱之情。
白子逸闻言,展颜笑道:“哈哈,师兄言之有理,咱不与他们这帮刁民一般见识。”说话间已将宝剑插了回去。
屠娇娇气得浑身发抖,差点就想动手了,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她在心中拼命地告诉自己,他们马上就要去见阎王爷了,和死人较什么劲。
圆脸胖子虽然在笑,但那笑容实在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屠娇娇深吸一口气,说道:“道长真爱开玩笑。”
然后话题一转,“不知道长可否说说是如何识破奴家身份的,奴家实在好奇得很。”
转移话题,必须转移话题,不然非得被他们气死不可。
而且,她心中也的确对这个问题纠结得很。
陈北落微笑道:“你猜。”
猜你妈个头!
屠娇娇嘴角笑容一僵,心中破口大骂,嘴上却依然柔声道:“道长就不要吊奴家胃口了,可是奴家有什么破绽?”
陈北落真诚道:“这倒没有,你的易容术确实称得上出神入化,鬼神莫辩。”
屠娇娇顿时喜上眉梢,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她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莫过于她的易容之术了,向来自认天下无双,而且也的确算是天下无双。
但是现在,她对自己的易容之术有多自信,心下就有多好奇。
屠娇娇目光闪动,问道:“既没有破绽,那道长又是如何看破奴家身份的呢?”
圆脸胖子也十分好奇:“是啊,这实在没道理。”
陈北落道:“的确没有道理,但是世上的事又有几件是有道理的呢。”
屠娇娇急了,大声叫道:“别他妈废话了,快告诉老娘你是怎么做到的?”
陈北落微微一笑,笑得似乎很神秘,缓缓道:“直觉。”
圆脸胖子拍手笑道:“哈哈,好一个直觉,小道长实在有趣得很。”
直觉不正是这世上最没有道理的事情吗?!
屠娇娇却气得肺都快炸了,她真想狠狠抽陈北落一巴掌。
她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只见她忽然提起纤细白嫩的小手,闪电般击出。
这一下出其不意,又快逾闪电,令人防不胜防。
屠娇娇相信,当今江湖上能够躲过的人绝对不会很多。
至于眼前这个武功貌似深不可测的美少年?
哼哼!
哪知她念头刚起,就感到手腕处,一凉一麻,然后便硬生生停在半空中,连同全身皆动弹不得。
圆脸胖子双眼微眯,脸色阴沉如水。
屠娇娇身在局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而他却瞧得一清二楚。
就在屠娇娇动手的前一刻,少年不慌不忙地抿了一口酒,然后轻轻一吐,悠悠然飞出一滴。
看上去速度并不快,但是屠娇娇竟和瞎子一般,没有丝毫察觉,更不用说躲避了。如此武功,实在可畏而又可怖,叫人胆寒。
更可怕的是,这少年虽然身材高欣,比一般的成年人还要高大,但是依他估计绝不会超过十岁!
最重要的是,他心中还有一个疑惑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是,对方明明已喝下了毒酒,却为何一点事也没有?
陈北落瞥了圆脸胖子一眼,笑吟吟说道:“你是不是在奇怪,我明明已经喝了你们的毒酒,为什么会没有事?”
圆脸胖子沉默半晌,忽而笑道:“不错!不错!我的确是这么想。”
陈北落悠然道:“那你说说这是为什么呀,笑里藏刀小弥陀,哈哈儿。”
这圆脸胖子正是哈哈儿。
哈哈儿似长长叹了口气,道:“自然不是偷梁换柱。”
陈北落道:“当然不是。”
哈哈儿又叹息道:“你也没有解药。”
陈北落道:“自然没有。”
哈哈儿咧嘴一笑,却笑得万分苦涩:“那只剩下一种解释了。”
陈北落笑了笑,一脸饶有兴趣道:“哦?说来听听。”
“哼!”
忽有一个语声从他身后传来,冷冷说道:“阁下好手段,不但内功修为臻至化境,百毒不侵,更是无声无息将七巧化骨散化解!”
陈北落头也不回,漫不经心道:“原来是杜老大,失敬失敬。”语声懒洋洋的,哪有半分道歉的意思。
只见这人身子又瘦又长,一身雪白的长袍,袖长及地,双手则缩在袖中,面色惨白惨白的,白得几乎如冰一般变得透明了,就是比起鬼来也好看不到哪去。
正是十大恶人中武功排名第一,素有「血手」之称的杜杀,性格残忍嗜杀、冷酷严苛。
小鱼儿在恶人谷时,最怕的人就是他了。
他身旁站着一位身材魁梧,嘴巴奇大的男子,自然就是“不吃人头”的李大嘴了。
这位倒是个可怜人,想他原是一个文武双全的才子,三湘武林盟主铁无双的女婿,但后来因其妻偷情且不悔改,怒而将其杀死,从此走上邪道,经常用“吃人肉”来吓唬对手。
杜杀冷冷道:“阁下好高的修为。”
陈北落淡淡道:“马马虎虎,还过得去,总算没有丢恩师的脸。”又朗声说道:“李大嘴果然大嘴。”
李大嘴手里拿着白生生一件东西,正吃得津津有味,闻言立马扔了出去,径直向陈北落闪电般飞来。
陈北落手一抄,抓在手里。
只听李大嘴嘻嘻一笑:“小道长长得好生俊俏,肌肤更是水灵娇嫩,想来一定比这美味多了。”
哈哈儿笑道:“李大嘴怎地三句不离本行,可别吓坏了我们的少年英雄,这年头敢来我们恶人谷的可不多了。”
李大嘴道:“我说他的肉好吃,这正是我李大嘴口中最最奉承的讚美之词,你们这些只会吃猪肉的俗人知道什么!”
哈哈儿道:“说起来,猪又葬又臭,的确没有人肉干净,哈哈哈……”
李大嘴反驳道:“你又不懂了,猪肉有猪肉的滋味,人肉有人肉的滋味,和尚肉有和尚肉的滋味,尼姑肉有尼姑肉的滋味,那当真是各有千秋,各有好处。”
哈哈儿:......
一个娇美的语声突然道:“和尚的肉你也吃过么?”
赫然是屠娇娇,原来哈哈儿已经为她解了穴道。
陈北落看在眼里,却也不阻止。
李大嘴道:“嘿,吃得多了,最有名的一个便是五台山的铁肩和尚,我整整吃了他三天……吃名人的肉,滋味便似特别香些。”
屠娇娇娇笑道:“你到底吃过多少人?”
“这我可就数不清了。”
“谁的肉最好吃?”
“若论最香最嫩的,当真要数我昔日那老婆,她一身细皮白肉……哈哈,我现在想起来还要流口水。”
……
……
陈北落静静听他们的座谈会,忽然转头笑吟吟地对白子逸道:“师弟,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他将手中的事物递给白子逸。
白子逸顺手接过,只觉这东西软软的,嫩嫩的,仔细一瞧,竟是半截手臂,上面牙印宛然,而且是已煮熟了的。
他心中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只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赶紧将这半条人臂远远抛了出去。
李大嘴又伸手接住,嘻嘻笑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样一个细皮嫩肉的家伙,节省着吃了三天,到现在只剩下这半截手了,你若抛了岂非可惜。”一面说着,一面又放怀大嚼起来,嚼得吱吱喳喳的响。
白子逸看在眼里,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几乎忍不住吐了出来。
陈北落摇了摇头,一本正经教育道:“师弟,作为武当弟子,你怎能如此娇弱,为兄有点失望。不过这也不怪你,毕竟你还年轻,嗯,以后多历练历练就好了。”
其实他暗中笑得肚子都痛了。
不过到底有些于心不忍,轻轻地拍了拍白子逸的肩膀,一道真力顺势送入他体内。
白子逸顿觉浑身暖洋洋的,再无那种恶心的感觉,舒服几乎呻吟出来。
“居阳谨记师兄教诲。”
李大嘴一脸呆滞。
他原以为这少年郎定然会被吓得手脚发软,仓皇逃窜呢。
所谓一招鲜,吃遍天。
不知多少成名已久的江湖人士都被李大嘴这一手吓得心底胆寒,落荒而逃。
哪知对方竟不为所动,依然谈笑风生,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李大嘴沉声道:“阁下来我们恶人谷来到底所为何事?”
陈北落双手一摊,无奈道:“我不是说了吗,我是来找小鱼儿的呀。”
李大嘴道:“阁下说笑了,我们这哪有什么小鱼儿大鱼儿的?”
陈北落嘴角含笑,定定地看着他。
李大嘴霎时感觉仿佛被洪荒巨盯上了一般,全身颤栗,连胆汁都要骇出来了。
陈北落忽然收回目光。
李大嘴张大嘴巴,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原来,能够在天地间自由地呼吸,竟然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情。
彼时屠娇娇、哈哈儿和杜杀三人方自发现李大嘴的异样,纷纷投去疑惑的目光,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大嘴微微摇头。
杜杀三人却更纳闷了。
李大嘴苦笑,难道说自己被一个半大的孩子吓破胆了?
唉,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说。
陈北落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小鱼儿已经出谷去了。”
李大嘴四人心底发寒,好可怕的小家伙!
莫非,世上真的有妖怪不成?
心中杀机空前高涨,浓烈得令人窒息。
他们偷偷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所有人的意志空前统一,那就是无论如何一定要在这里把这少年给除去。要不然,日后小鱼儿遇上他可就要倒大霉了。
白子逸挠挠脑袋,疑惑道:“师兄,你怎么知道的?”
陈北落道:“因为......”
众人全都竖起了耳朵,都想要听听他怎么说。
陈北落浅浅一笑,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秘密,小孩子知道那么多干嘛。”同时伸手赏了白子逸一记糖炒栗子。
“哎呦!”
白子逸捂着脑袋,一脸委屈。
杜杀等四大恶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仿佛又看见了另一个小鱼儿,一个升级版的小鱼儿。
突听一人说道:“桀桀!哪来的小鬼头,敢在恶人谷撒野,还是快快到阴间来与大爷我作伴吧。”
语声缥缥缈缈,断断续续,第一句话明明在左边说的,第二句话听来却像是在右边,别人说话纵然阴阳怪气,一口气总是有的,但此人说话却是阳气全无,既像是大病垂死,更像是死人在棺材里说出来的。
白子逸不禁听得寒毛直竖,暗道:“好一个半人半鬼,当真是连说话都有七分鬼气。”
陈北落不屑道:“装神弄鬼!”
说着屈指一弹,劲风呼啸,就听得一声惨叫从头顶上传来,紧接着屋顶破开一个大洞,一道人影直挺挺摔了下来,刚好掉在陈北落的脚边,一动不动,跟死鱼没什么分别。
杜杀等人的脸色变了,变得很难看。
他们远远便从那人身上感觉到了一股迫人的寒气,不是阴九幽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