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菻嫣吃过早饭,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告而别有些失礼,便来向韩歌涛打声招呼。
“少东家,我回去了。”南菻嫣说道。
“菻儿姑娘,你今日恐怕是走不了了。”韩歌涛淡淡的说道。
南菻嫣皱了皱眉头,以为韩歌涛又要逗弄她,然后一抬头,却看见韩歌涛严肃表情,不觉心中一惊。暗自思考着是出了什么事儿?竟然让韩歌涛都敛去了笑意。
“出什么事?”南菻嫣疑惑的问道。
“倒也没什么……”韩歌涛又恢复了平日里笑面狐狸的模样,抬起头来看着南菻嫣。
“今天早上抬进来一个病人,病情有些严重……”韩歌涛见南菻嫣皱了皱眉头,这才继续说到。
“这里是药铺,病情严重他到这里算怎么回事儿?”南菻嫣还是有些不解,奇怪的问道。
“因为……”韩歌涛沉吟了一会儿,这再才继续说道:“看遍了城里的医馆,确没有人能治。”
见南菻嫣依然有些疑惑的皱着眉头,韩歌涛又补充道:“现在城里人都在说,百草阁请了一位神医看病施药,所以……”
“所以他们就找了上来?”南菻嫣接过了韩歌涛没有说完的话。
韩歌涛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南菻嫣的话。
“神医姑娘,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子吧!”
南菻嫣一走到大厅并看见一个面色苍白,形容憔悴的女子坐在那里,浑身上下都没有几分人气。回想起韩歌涛所说的病情严重,南菻嫣猜测,这女子多半就是那病人了。然而却不曾想到,那女子一看见她走进来,便径直扑上来跪的她面前,哭天喊地的恳求道。南菻嫣这才反应过来,生病的人不是她,而是她的儿子。
“大姐,你起来说话。我是大夫,如果你的儿子生了病,我一定会尽量治好他的。”南菻嫣连忙弯下腰,将地上的女子拉扯起来,安抚的说道。
“多谢神医姑娘,多谢神医姑娘。”地上的女子站起身来,一个劲的感谢南菻嫣。
虽然南菻嫣还没有做些什么,可那女子都听镇上的人说了,百草阁有位神医姑娘,医术高超,各种疑难杂症都能治好。镇上的大夫都看不出她的儿子得了什么病,女子如今早就走投无路,简直就是吧南菻嫣当成神一般。此时见南菻嫣答应救治,不由是激动的语无伦次。
“大姐,你的儿子呢?让我看看。”南菻嫣有些心酸地看着女子。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谁家的孩子生病了,父母不担心啊。看着女子如此形容憔悴,简直才更像是个病人。
“神医姑娘,这就是我的儿子,请你一定要救救他呀。”女子从身后拉出一个小男孩儿,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止不住的抽泣。
见到真正的病人,南菻嫣更加确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无论从各种角度来说,那个女人都比眼前这个唇红齿白的小男孩儿,更像是病人。
南菻嫣微微有些惊讶,眼前的这个小男孩皮肤白皙,面色红润,两个脸蛋上还有点肉嘟嘟的婴儿肥,怎么看也不像是韩歌涛与女子口中病情严重之人。我不是这女人得了疯病?南菻嫣在心中想到。
但是很快,南菻嫣就查觉出不对劲了。如果说是眼前的孩子是个人,倒不如说他是个极度仿真的木偶。虽然长得很可爱,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仔细看去,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竟然毫无光彩,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在南菻嫣面前。
“这……大姐,你儿子是哪里有问题?”南菻嫣奇怪的问道。
“神医姑娘,我也不知道涛儿是怎么了。那天一早上便成了这个样子,明明前一天都还好好的。”听闻南菻嫣问起,那女子更是止不住的哭泣。
“大姐,你先别哭,你儿子有什么症状呢?我看他……好像没有意识。”南菻嫣皱了皱眉头,安抚地说道。
“是的,是的……神医姑娘,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求你一定要救救他啊……”那女人是止不住的惊喜,看了这么多大夫,只有南菻嫣发现了自己儿子的不对劲,这样女人更加坚定地相信南菻嫣是绝世神医想法。
“大姐,我先给他把把脉。”
南菻嫣值得无可奈何的摇摇头,那女子此刻已经完全被急昏了头脑,动不动就是流眼泪,南菻嫣知道是问不出什么了,便决定先看看再说。
“好好。”那女人从地上把小男孩抱起,原本瘦小虚弱的身子轻轻一颤,南菻嫣连忙扶住,将她搀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等南菻嫣触碰到小男孩时,才真正感觉到不对劲,小男孩的皮肤凉凉的,几乎没有一点温度,就连脉搏也很轻微,若不仔细,根本就察觉不出来。
不一会儿,南菻嫣便收回的手,看着那个女人,皱着眉头轻声问道:“大姐,您儿子在变成这个样子之前,可曾落过水?”
见这么一句毫不相干的话,那女人明显一愣,怔怔的说道:“没有啊……”
听见女人这么说,南菻嫣眉头皱的更紧,是自己想差了吗?那又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南菻嫣在心里不住地想到。
“哦,我想起来了,涛儿在变成这个样子前一天,不小心掉到池塘里。”正当南菻嫣皱眉思考的时候,那女人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连忙说道。
南菻嫣点了点头,终于是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神医姑娘,我儿子到底怎么了?”那女人见南菻嫣皱着眉头,低着头也不说话,不由焦急的问道。
“大姐,你先别担心。”南菻嫣抬起头,安抚的看了那女人一眼,沉思了一会儿才自言自语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这样的,小孩子落水后导致的溺水。由于各种原因水进入呼吸道后,引起咽喉、气管、支气管反射性痉挛使气道阻塞,以及水进入肺内引起肺水肿,导致通气功能障碍……”
“神医姑娘,你在说什么?”那女人有些听不懂南菻嫣的话,以为小孩子病的严重,急切的说道。
“应该是因为救上来及时,吸入水量并不多造成的吧。而且他现在的样子,也不是溺水……”南菻嫣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只是看了眼急切的女人,便耐心的解释道。
“那是什么?”那女人着急的问道,这也不怪她,孩子莫名其妙就成了这个样子,哪个做父母的能不着急呢。南菻嫣平素里是不喜欢别人打断她说话的,可是此时,南菻嫣自然懂得那女人的心情,知晓情有可原,便也没有过多的计较。
“算是一种冬眠。”南菻嫣想了想,用一种容易理解的话说了出来。
“冬眠?”女子有些诧异,不由有些怀疑南菻嫣是不是真的有传说中的本事,但想起南菻嫣之前的几句话,不由继续问道:“人怎么会冬眠呢?”
“大姐,我说的这个冬眠,只是一种比喻。”南菻嫣无奈的摇摇头,接着刚才的话说道:“动物冬眠是因为冬季寒冷,便采用睡觉的方式度过。动物冬眠的时候不吃东西,却保持这一定的体温,这样才不会被寒冷的冬天冻死。”
“而你的儿子,我猜想也是差不多的原因。虽然表面上并没有什么事情,但是因为落水,身体机能受到了影响,这才导致短暂的沉睡,以此来保证自身的基本生理活动。”
南菻嫣给女人打着比方,慢慢的解释道,索性女人只是因为着急而昏了头,并不是什么蠢笨的人,这么一说也就明白了。虽然有些词语她并不懂,但是她已经大概理解了意思,不由脸色苍白的看着南菻嫣。
“神医姑娘,那现在应该怎么办?是要等他自己醒来吗?可是这都已经三天过去了,怎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啊。”那女人抱住小男孩,看着孩子有些木楞的脸庞,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流。
“这自然不行,他是并不和动物一样,不是自主选择冬眠,而是身体在不得已之下做出的反应,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唤醒他。”南菻嫣解释到。
“唤醒他?神医姑娘,请你一定要唤醒我的儿子啊。不然的话,他可以辈子就只能这么躺着了……”那女人擦擦眼泪,低低的抽泣。
如果不能唤醒,那就不是一直躺着的事了。小男孩目前的状态,只是身体短暂作出的反应,如果不及时补救,再这么躺着,没几日,这小男孩就没命了。南菻嫣在心里默默补充道,却不敢讲实话告诉女人,南菻嫣害怕百草阁会被女人的泪水淹没。
“大姐你放心,我先开些药,再加上用药熏,先看看效果如何再做打算。”南菻嫣此时已经不会再去劝女人“别哭”了,因为南菻嫣知道女人根本就听不进去。
“多谢神医姑娘,多谢神医姑娘!”这两句话虽然是提前说了,但除了不住地说着谢谢,女子此时已经找不到别的话了。
“女娃子,你的想法很独特啊。”
当南菻嫣蹲在院子里熬药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老人的声音,还带着些许赞叹。
南菻嫣回过身去,边看见回廊下站着一个穿着白袍的老人,满头银丝却看不出苍老之态,面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南菻嫣可以看见些许的赞赏。
南菻嫣觉得这人有些眼熟,还没反应过来,那人便已经到跟前,脚步刚劲有力,全然不像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南菻嫣仔细看去,那人正是在军营有过一面之缘的程老。
“老人家过奖了。”
南菻嫣笑着朝来人点了点头,对于这个据木冲说很有名望的老大夫,南菻嫣很是尊敬。南菻嫣尊敬一切有本事的人,特别是中医行业的老前辈。
“丫头,你年纪不大,心性倒是沉稳的很。”
程老见南菻嫣对于自己的夸奖不骄不躁,甚至没有一点点的暗自窃喜,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菻儿向来认为心性和年纪没什么关系。”
南菻嫣面色不变,淡淡的说道,其实却在袖子里暗自捏紧了手心,不由在心里思考,是不是自己有什么地方漏了马脚,这才让旁人起了疑心。
“嗯,有道理。”
程老依旧微笑,将双手背在身后,俨然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南菻嫣这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由在心里暗自猜想程老来的目的。南菻嫣在百草阁坐诊,没少听人提起这位鼎鼎有名的程老。
老人原来是百草阁的首席大夫,医术高超,却没有收一个徒弟,一直以来待在京都,后来退了下来。因为不想被慕名而来的人打扰,便到了这个偏僻的小镇上隐居,平日里很少出门,只是有时候闲来无事会来百草阁,和店里的伙计一起捣药。
然而药房可不在这里,也根本不会从这路过。
“丫头,你觉得为医之道是什么?”
程老见南菻嫣没有说话,便微笑着问道,语气里多了几分严肃。
“医者仁心。”
南菻嫣也不由正色道,没有过多的修饰,只有短短四个字,却是南菻嫣心底最真切的想法。医者在南菻嫣心中的地位是伟大而神圣的,而在南菻嫣眼中,只有拥有一颗仁心才有资格成为一个真正的医者。
程老低下了头,像是在思索着南菻嫣刚刚所说的话。作为一个有名望的老大夫,这句话他听过无数次,也听过太多人说,却从没有一个人像南菻嫣这么神圣坚定,像是可以用一生去证明。医者仁心,这看起来轻飘飘的四个字,却包含着无言的沉重,那里面蕴藏的都是行医做人的责任。
“好啊,丫头,你可愿意做我的徒弟?”
程老抬起头来,静静的望着南菻嫣。他一生都没有收过徒弟,不是因为没有遇见天赋绝佳的,也不是因为没有遇见勤奋刻苦的,而是因为没有遇见过真正懂医的人,一腔通透,不为名,不为利,只求一颗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