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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深入骨髓的记忆(1 / 1)

()事情追溯到十五年前,那年我才十岁。收养我的天使孤儿院因为资金出现裂痕,已经经营不下去了。孤儿院里所有的小孩一夜之间变成没有人收留的真正孤儿。就在我们以为自己要开始在街头流浪的时候,一个好心人出现了,同意接纳天使孤儿院里所有十五岁以下的小孩。十五岁以上的,由他们自行安排就业。

我属于被接手的那一部分孩子。那天,苍老的院长含着泪帮我们穿上最好看的衣服,嘱咐我们到了新环境要听新院长的话,要勤劳自爱,懂得感恩。除了身上那身衣服,其他一切东西都不允许带走。因为新的孤儿院很讲究,他们怕天使孤儿院带去的东西都很脏。

那时我有只毛绒小熊,是三岁时,母亲把我抛弃后唯一留在我身边的东西。在孤儿院的七年时间里,我和小熊始终形影不离,连睡觉都抱着它一起睡。经过七年的时间,小熊已经很就旧了,甚至很多地方都有了破洞。但是我还是很爱它,没有它,我就觉得像缺少了什么。

新孤儿院的车子来接我们的时候,我抱着小熊上车。眼尖的司机立刻看见了,并冲了过来。

“那个!穿红裙子的!手上是什么东西!赶紧丢了!”他指着我,一脸厌恶地说道。

我把小熊紧紧地抱在怀里,一边摇着头一边惊恐地看着他:“不要……叔叔,让我带上它吧!”

时候不早了,司机显得有些烦躁。他根本不在乎我的哀求,甚至连多说一句话的耐心都没有,就冲过来一把抢过小熊远远地丢了。

老院长怕得罪他们,我以后没有好日子过,连忙将我抱上车。

我伤心地看着被丢弃的小熊大哭起来,车子已经启动,小熊渐渐地离我越来越远,我看着他躺在草地上,安安静静,就像当年母亲抛弃我的时候,我连方向都找不到。突然,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挣开拥挤的车厢,从行驶着的车子上跳了下来。

那一下摔得不轻,我觉得身上很疼,来不及检查自己怎么样就固执地冲到小熊跟前,将它紧紧地搂在怀里,仿佛找到失散的母亲一般,泪如泉涌。Www..Com

司机恼怒地把车子开走了,没有等我。老院长叹着气走过来,将我抱进房间,一边小心地给我擦药一边心疼地说:“丫头,你太任性了。找不到新的地方,你该怎么办呢?这里很快就要被新的主人买走,他们要把这里拆了,建成工厂。到时候,你只能像街上的小孩一样流浪,甚至被他们骗走……”

我哭着问院长:“院长,我跟着你好吗?”

院长苦笑地摇了摇头,她没有跟我多说什么。后来我才知道,院长的儿子要把她接到国外去享清福,她不可能带着我。

我在院长的房间里住了一个晚上,一夜不停地做噩梦,梦见我抱着小熊茫然地叫着“妈妈”,四周只有空远的回音,却什么人也没有。

我在梦中哭醒,这个梦已经做了不下百次。

第二天,院长叫了辆车把我送进新的孤儿院,岑伦孤儿院。她请求新的院长收留我,新院长倒是个好说话的人,不像那个凶恶的司机。他看了看我,又翻看了我的健康记录,笑着点了点头。

我在新院长的带领下走进食堂,那时正是吃饭的时间。新的地方吃的东西比老的地方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是新来的。所有的人都朝我看来,有的是以前认识的,更多的,是从来没见过的。

他们诧异地看着我和怀里的小熊,小熊是破的,身上打着补丁。而我,因为头一天摔伤了,脸上胳膊上都贴着胶布。我和小熊,真是有其主必又其物。

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个个子很矮的小男生。他看了看我的小熊,嘲笑我:“你和这个破东西一样丑!”

他说着,提起我的小熊转了两圈,突然手一松,小熊直直地掉进我的汤里,浸得一身湿漉漉的。

旁边的小孩都笑了。他在他们的笑声里把弄脏的小熊丢给我,然后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埋头吃饭。

坐在里间吃饭的阿姨听到笑声跑出来朝我们大骂了两句:“你们干什么!吃饭不好好吃!”

大家都不再作声,我默默地抱起小熊,小心地擦拭它。然后站起身,对着那个男生狠狠地推了一下!

他从椅子上摔了下去,脚勾到桌子,桌子倒了,连汤连饭全都撒在地上。

我被管事的抓到黑屋子里关了两天。可是一点也不害怕。我在黑暗的屋子里呆着,心里想着的是没有人可以欺负我,还有我相依为命的小熊。两天后我被放了出来,所有的人都不喜欢我,他们觉得我是个坏女生,也没有人愿意跟我同住一间宿舍。我在里面备受排挤地度过了两个月,直到两个月后,林老大从孤儿院带走了我。

殷泽皓说,我推那个男生的时候,他也在里面。

我很惊讶,难以相信他说的话。我只知道他是殷家的养子,却没想到他原来也在孤儿院呆过。

“是的,我曾经和你一样。受人欺负,被同伴排挤。那天院长把你带进来的时候,你浑身是伤,一点也不想其他女生唯唯诺诺的样子。你的眼睛里满是倔强。让我一下子看到自己。如果我在那里多呆一段时间,或许我和你早就是好朋友。可是你被关了两天,而我,在第三天被养父领走了。”殷泽皓回忆起当时的事,口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暖和伤感。

“他们都说我找到一个很好的归宿,殷家很有钱。在商场叱咤风云,在黑道也称得上是枭雄。可是我很清楚,殷长天收养我,不过是为他们殷家养一只听话的狗。他想让殷于飞出人头地,以后接他的位置。为了教训他,差点把我从直升飞机上推下来。我在坠落的那一刹那,死死地抓着飞机的门,用力地抓着,丝毫不敢放手。我哀求地看着他,希望他拉我一把,救我上去,可是他没有……”殷泽皓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渐渐开始痛苦。

“他没有拉我,连伸手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冷冷地指着我对他亲生儿子说:‘儿子,你看着,等有一天你坐到爸爸这个位置的时候,就会像他一样,随时随地,每时每刻,都有人想把你从这个位置推下去,然后狠狠地踩你一脚,直到你死无葬身之地!’他说着,真的用皮鞋踩了我,我十个手指头,疼得几乎没有知觉,全都是血,却还是死死地抓着。在他抬起他的脚的时候,我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救我,能救我的只有我自己。”

“他看我没死,也没有哀求,叫手下将我拉了上来。命人带我去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医生替我治疗。那件事情,他就像没发生过一样,照样带着我到各个场所。可是我的心里对他已经变了。对他而言,我不过是随时用来教育他儿子的教材。他可以给我富足的生活,也可以随时让我死。也就那时候我告诉自己,别人给的东西终究是别人给的,只有自己争取到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殷泽皓说完这些,眼底露出凶狠的目光。

我想起那些关于殷家的传闻,隐约地猜测到某些东西。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设计除掉他们?”

殷泽皓低头看着我,眼神柔和了许多,伸手将我的下巴轻轻抬起,嘴角勾起一抹性感的却带着丝丝邪恶的笑容:“是。殷长天想抢青龙帮的生意,是我给青龙帮的老大放的水。他们杀了殷长天,而我,在和殷于飞找青龙帮报仇的时候,偷偷通知了警察。殷长天怕的是有一天会被人从位置上推下去,可是他没想到,推他下去的,就是他曾经视为敝履的我。”

我惊讶地看着说这些话时轻柔的声音,好象在讲着别人的故事,那么血腥的经历在他的嘴里好象童话一般,说得动情和动容。此刻他的表情就像妖娆的毒罂粟,阴暗而妖娆。

这又是我从未见过的另一面,我见过他的阴冷,暴虐。可是没有见过他笑着生杀予夺的样子。当一个人可以笑着夺人性命,他对那个他想杀的人是恨得多么刻骨,只有除掉他,才能发出来自心底的微笑。

他又轻轻地捻了捻我的头发,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般:“安闵,你怕我?”

我摇了摇头:“不怕。如果我是你,也会那么做。”我朝他笑了笑。

这句话,我是真心的。

殷泽皓很意外,他像不认识我一样看着我。

我说:“我在孤儿院的时候,有一次,一对很有钱的夫妇到孤儿院领养孩子。他们本来看中的是我,可是,另一个比我年长的女孩在那对夫妇来办手续的前一晚,往我的被子里放了虫子。我被咬得全身过敏,长了很多小红点。那对夫妇害怕了,他们以为我有皮肤病,放弃了我,选了另一个更小的女孩。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反应吗?”

殷泽皓很有兴趣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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