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接过那道赐婚的圣旨的时候,我想将那张黄绸布揉成一团屎,丢到皇帝的龙脸上,斜着眼睛睥睨他一眼,然后飘然而去。Www..Com
但是,这只能是一个永远不会实现的幻想。
事实上,我连抗旨都不敢。因为柳家和赵家是死对头,如果我反抗,赵家肯定会抓住这个把柄,伙同那位出自赵家,并且宠冠后宫的皇后给我使绊子。到时候,我一定不会好过。
虽然我的父亲柳重域是皇帝手下头号人物,权倾朝野,保住我的小命肯定没问题,但是这样一来,我在柳家嫡长子继承人的地位将会动摇。
柳家除了我还有两个男孩,俱都人才出众,气度翩翩,腹有乾坤,且都是嫡出,任何一个都有能力成为柳家继承人。
我虽然不稀罕继承人的位置,却也不想以这种事由被剥夺继承人权力。如果以这种方式让出继承人位置给柳寓封和柳寓澜,我会不甘心。
要知道我和柳寓封、柳寓澜并非一母所生,我的母亲在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了,他们的母亲是柳家现任当家主母,是父亲的继室,她除了有柳寓封、柳寓澜两个儿子外,还有一个女儿叫柳玉卿。
柳夫人看起来是一个高贵典雅,贤良大方的女子。听说有很多人惋惜柳夫人不是原配这个惋惜也是有缘由的。据说,最开始柳家现任家主,我的父亲就和现任柳夫人情投意合。不料,齐家的姑娘,我的母亲,横插一脚成了当时还是柳家公子的柳重域的原配。
我的母亲是翼临王府的郡主,乃翼临王妃所生次女,是真正的皇家明珠,帝王一道圣旨成就了我的父亲和母亲的结合。
我母亲去世那年,柳家现任的柳夫人,当时的卢姑娘正值二八年华,虽然求娶者甚众,奈何当时的柳家公子柳重域珠玉在前,能望其项背的人实在太稀少,估计卢姑娘是看不上的。
两年后,卢姑娘终于还是成了柳夫人,我的继母。
大家都对柳夫人赞誉有加,她对我貌似也视如己出一般,但是我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这个人,虽然我没有抓到她任何的把柄,但是我在潜意识里觉得她是个虚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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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恭喜你。”对我说话的人是我的三弟柳寓澜,他喜着白衣,手持折扇,容貌华丽,俨然是翩翩才子佳公子的典范,在士林学子中有超高的人气,声名可谓远播。
我不得不承认这位弟弟确实才华横溢,确实风流倜傥,确实是人中龙凤。他的恭喜显得那么诚恳,我的心情却更加抑郁。
“大哥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柳寓澜收起他那展现其潇洒不羁形象的扇子,面带关切地看着我。
我将摆在书桌上的圣旨收好,面无表情道:“三弟有事?”
柳寓澜整了整袖摆,双手负于身后,姿态风流:“韶华公主天姿国色,又文采非凡,大哥能得此女应当高兴才是,何故愁眉不展。”
我瞥了一眼已经在茶几旁坐下的三弟,声音平板道:“人各有志,韶华公主虽好,却不是我所好。”
柳寓澜眉梢眼角都露出让人不喜欢的笑:“大哥怎会有这种想法,大哥和韶华公主郎才女貌,共结连理想来是一件美事。”他把玩了一下墨绿的扇坠,“再者,大哥若是喜欢什么样的不是可以纳为妾室吗?想来韶华公主定不是个善妒的女子。”
我冷然道:“我不需要妾这种东西。”柳寓澜露出愕然的表情,笑容暧昧,我面无表情地瞪着他。
“大哥很喜爱云麓县主?”柳寓澜突然一本正经地问我,我却一愣。
云麓是我的表妹,我母亲的姐姐,华韵郡主的女儿,我现在的心上人,照说我应该为即将失去心上人而痛苦,但是我发现我此刻的痛苦完全不是来自于失去她,而是对强制赐婚的不满,对失去获得爱情资格的不满。我今天以前都自认为很爱表妹,但是今天以后,我还确定自己爱她吗?
表妹美丽可爱,性格温柔,知书达理,没有某些名门贵女的傲慢,我和她也算情投意合。就算我不爱她,应该也是喜欢她的。在没有圣旨赐婚之前,两家人应该也是乐见我们在一起的,可是现在……
“大哥何必执着,据弟弟所见,韶华公主比之云麓县主,无论美貌还是才华都更盛,哥哥若见之,定会喜之。”
“汝非吾,安知吾见之即喜。”
“哥哥没见过,安知见了不会喜?”
“弟弟若是喜之,那弟弟娶之。”
“可惜人家公主看上的是哥哥您,而不是弟弟我,而且圣旨已下,弟弟我若代哥哥娶之,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我冷冷地瞧了柳寓澜一眼,起身甩袖出门而去。任柳寓澜在后面说什么,我只当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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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我在院中独自漫步。明明是盛夏的季节,我却倍感寂寞如雪。
走着走着,却忽然听到断断续续的暧昧呻.吟传来,我循着声音走去,然后我看到了虽然是第一次瞧见,但并不令我感到意外的画面。
我的父亲,柳重域衣冠整齐地端坐在一张石椅上,一个女人衣衫不整地跨坐在他的大腿上,身体自动上下起伏。
几乎是我露面的一瞬间,一双冷酷深沉的眼便盯住了我。显然,以我父亲的警觉早就发现了我的靠近。
我们隔空对视,我想我从来不惧怕那双暗藏刀锋的眼,我只是看不明白那双眼,看不懂那双眼的主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也许已经有一会儿了,也许只是一秒,我听见自己平淡地开口说:“我想和父亲聊一聊。”
父亲腿上的女人听见我的声音后尖叫一声,停止了摆动,手忙脚乱地拉起衣服,头埋进男人的怀里。父亲推开女人,眼中冷厉之色一闪,女人全身颤抖如糠筛,逃也似的跑开了。
我第一次看到了父亲的小兄弟,我不得不感叹它的雄伟。其实我并不想看到一个男人的那玩意儿,而且还是我的父亲,但是作为男人,作为一个很有态度的男人,我不能做出转移视线这种有点弱势的行为。所以,我看着我的父亲整理好裤子,然后移步到不远处的石桌边坐下,好整以暇地看向我。
我走过去在他的对面坐下,一时不知说什么,便沉默。
少顷,一个侍卫装扮的人端来一个托盘放在石桌上,里面是一壶酒,两只酒杯。
我看了看酒,又看了看父亲,他老神在在地坐着,像一尊神像。想了想,便给他樽了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酒量不是很好,连饮三杯后便有些微醺,不过我即便醉了面上也不大看得出来。我开始说话,我对他说我不想娶公主,还说如果父亲替我表达出拒绝的意思,皇上一定不会强行赐婚。
我盯着他语气冷淡地问,为什么我感觉不到自己是有父亲的,父亲除了对我行使家长的权力,从来没有带给我任何我想要的东西,我讨厌父亲。我和父亲除了有血缘关系,还有什么?
我看到我对面冷峻的男人眉头越皱越深,眼神变得奇怪,不是我以前见过任何一种眼神。但不管是什么眼神,我总之是看不明白的。大概在他的思想里,我的想法和要求是无礼的。
也许从这刻起,他会重新考虑继承人选。我忽然间就不太在意这个问题了。如果他剥夺我继承人的权利,我就离家出走。以我坚强的生命力想来可以在任何地方生活得不错。
大概是长期的封建束缚让我压抑太久了,便开始不顾一切地诉说一些从来不曾说过的话。说我厌恶一切安排我人生的人,我凑近他,轻声说我厌恶柳夫人,她已经虚伪到了一定境界,如果有虚伪之神这个神格存在,她很有成为这样一位神砥的潜质。
我这样说的时候,父亲的神情已经完全收敛成了一贯的冷峻。但我揣测他的心中一定不会这样平静。我最后说,我最最最厌恶的人是他。
说完这些后,我便失去了意识。
重新聚拢意识的时候,我有那么一丝丝后悔昨晚在父亲面前胡言乱语。虽然那些话并不是胡言乱语,全是我的真心话,但是我觉得我不应该跟父亲说,昨晚,我真是太冲动了。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没法收回。
算了,我说那些的时候也挺痛快的,如此一想我就释然了。唯一让我无所适从的是关于今后如何对待柳夫人,我很难做到像过去一样对她敬爱有加,尤其是还有父亲在场的时候。
早上给父亲和柳夫人请安的时候,我被留下和他们一起用饭。柳夫人对我说了几句关心的话,还说我即将迎娶公主要好好努力上进之类的。若是以往,我肯定虚心地听了,态度百分百端正。但今儿个,呃,我还是努力做到了和以往一样恭敬有爱的态度。看来我的演技已经达到专业演员的水准了。
出了柳夫人那里我才算松了口气。我不得不承认,父亲是一个极其有威严人,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比他还有气势的人,可以说连皇帝都没有他这么有气势。这也许和年龄有关,我父三十八,早已修炼成精,达到气势收放自如的境界了。皇帝二十五,登基也才没几年,虽然比其他任何人都有气势,但终归是缺了岁月的洗练,比起我父自然差了一点境界。
“大少爷,老爷叫你去书房。”多福叫住我时,我正准备进自己的房间再悄悄睡个回笼觉,这下是睡不成了。
我冷着脸往柳重域的书房走,边走边想,难道他要对我进行批评教育?
父亲的书房我来的次数不多也不少,对里面的摆设还算熟悉,书架,书桌,沉香木打造的。书很多,种类齐全。墙上的字画很值钱。房间的格局大气沉稳,和他这个人一样。
他负手站在窗边,望着窗外,我走到他身后左侧三步之距的地方站定,恭敬地问:“父亲找我有何事?”
把玩了一下手上的一枚玉扳指,斜睨我一眼,问:“你不想娶公主?”
“是。”
“那你想娶谁?”
“还没有遇到我想娶的人。”
“哼,你以为你想娶谁就娶谁。”父亲转过身,冷冷地盯着我。
我抬起眼皮对上他深沉的眼:“如果有父亲的帮助,我就可以想娶谁就娶谁。”
父亲眯起眼,光影在他眼中波动,我仿佛看见了大海里涌起的细微波澜。不等他开口,我说:“父亲放心,我不会抗旨。”
“是吗?”
“是的。”我不会抗旨,我只是会想办法不娶公主。
“在娶公主之前,哪里都不要去。”
我倏然抬头:“我又不会抗旨,父亲为何要我禁足。”
“你是不会抗旨,你只是会不娶公主。”
“……”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想法?
“身为柳家的长子,你应该清楚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父亲的语气十分严厉。
我看着他,反驳道:“如果我不是柳家的长子,不是继承人,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清楚自己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柳重域皱起了眉。
我昂着头,无所谓道:“我愿意放弃柳家继承人的权力。”
这是我主动放弃的,我不会心不甘情不愿。而且说出这句话,我感觉很痛快,有一种即将把父亲这座大山从头顶搬开的感觉。
柳重域盯着我,脸上的神情完全变成了面无表情。我不动如山地站在那里,脚都酸麻了才听到他说:“下去。”
他大概是生气了,但是我却很高兴。沉默地转身离开,心情有些雀跃。柳重域那厮被我气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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