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被这盘突如其来的熟悉无比的篆香震了个五脏皆惊,呆呆跌坐下去,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来。
若是杨陶还在……
霎时间,所有往常不解的疑惑都变得明晰起来。
福寿斋为何会霸占北方香业龙头地位?
因为背后有杨陶!
那汇丰那批海船,难道也和杨陶有关系?
不然为何已稳重见长的汇丰,怎么会忽然就摔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别人或许不知道,杨陶的制香本事,与她的出身来历,他安大是知道的!
而燕王宋珩知道灵芝乃香家女,知道《天香谱》,甚至宫中照看灵芝的人,一定都跟杨陶脱不了关系!
所以宋珩要娶安灵芝,所以宋珩要要走香家给安家的财物!
而福寿斋!
福寿斋找上安二做生意,海船失事,这一切的一切联系起来,再不像是巧合!
安大眼珠子咕噜噜乱转,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得没错。
预谋!安大捏紧了拳头,心底涌起无止境的恐惧,这都是针对他安家而来的预谋!
杨陶,她都知道多少?她回来复仇来了!
“大哥?”安二试探着喊了一声,愈加不解,大哥怎么被一盘篆香吓成这个模样?
“我得进宫!”安大摸索着下地,站起身来。
来不及跟安二解释了,得赶紧告诉皇上去,杨陶还活着!
杨陶知道他的事情了!杨陶他们对他出手了!
安大急促喘着气,两腿直打颤,根本迈不开步子,想想还得跟严氏先说一声,急急对赶上来扶着他的安二喝道:“你赶紧进宫去,跟皇上说燕王的娘还活着!他就明白了!”
若是杨陶在世,而瞒着所有人,足以说明燕王回宫另有目的!
不管他们知不知道当年的真相,但这两人定是留不得的!
安二虽不懂,但见安大如临大敌地模样,揪着眉连声答应:“好,好,我这就去。”
刚要离开,只见安大哆嗦着看了看那似复仇之剑的连珠合璧篆香,又似烫眼珠子一般跳开,不解地喃喃念叨:“那,那这香,怎么今日才买回来?”
“当然是我让福寿斋的人,今日才摆出来的。”
门口传来一个沉稳无波的声音。
“难怪两年前我将这篆香当饵摆出来,想钓出一条大鱼,却毫无反应。原来我要找的人,竟是香家同行。同行不入铺,你们安家这个行规倒是守得挺好。”
宋珩一面说,一面往里走进来,身后跟着目色冰冷死死盯着安大的灵芝。
安二正要走到门口,惊如兔子般猛地跳回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人,结结巴巴道:“燕,燕王,灵芝,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他往他们身后看去,全然不见安府的随从和丫鬟。
这边厢,安大在听到宋珩声音的刹那,已被唬得手一滑,脚底一软,彻底跌坐在地。
“怎么?不欢迎吗?”宋珩挽起灵芝的手,神色自若如上门做客一般,往里走进来。
灵芝紧抿着唇,这书房她再熟悉不过,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在这里,将香家与安家的恩怨做个了结。
宋珩拉着灵芝,安然在书案对面的太师椅上坐下。
宋珩目若寒箭,扫向安大的脸上:“安阁老,你怎么看上去那么慌呢?”
安二再不懂怎么回事,听得宋珩说什么告密者,又见安大那般模样。
早猜到事情的严重性定是超乎他的预料,忙上前扶起站都站不稳的安大:“大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宋珩冷冷哂笑:“安二老爷还不知道是吧?你可知当年,安大老爷是如何从五品京官直接升成二品大员,越级入阁?又可知安家在十五年前,将大半财产都置卖了北上,是为何?”
安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怎么又忽然扯到安大的官运上头了?
但看看宋珩的眼神,与灵芝平静却暗藏怒火的神色,心头揪得死紧。
“为何?”
宋珩吐字一如往常,不急不缓,目光似一张网,遥遥锁住安大:“安阁老,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帮你说?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做的事儿见不得人,就连自个儿亲弟弟都瞒着,是吧?”
安怀析本来心头仍抱着一丝侥幸,没道理,他们当初算计香家,可只有宋谨夫妻知道!
何况进宫告密的是宋谨,他连面都没有出过一次,就算杨陶宋珩他们查出来是宋谨告密,也没道理知道自己和宋谨的关系呀?
可宋珩找上门来,分明是报仇雪恨的模样,从他们进门到现在,外头悄无声息,必然是整个安府都已落在他的掌控之中!
有备而来!他脑中浮现这四个字。
这念头一起,他一手推开安二,“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燕王殿下,燕王妃殿下,安家愿以所有家财奉上,赎当年之罪,还请燕王与燕王妃看在安家与燕王妃有着十多年养育之情的份上,网开一面!”
只要能保住安家人性命,只要杨陶在世的事情被宣德帝知道,燕王再也嚣张不下去!
宋珩心头冷笑,安大只字不提当年究竟是何事,想来还以为他们定不知他与宋谨的密谋,妄想蒙混过关。
他面上仍旧平静道:“不愧是最擅投机的安阁老,散财免灾,果断得狠哪。当年之罪是何罪?安家区区之财,可赔得起?安阁老若是忘了,我给你提醒提醒如何?”
安怀析一颗心渐渐往下沉去,燕王,他究竟知道多少?
安二从来不知安大在京城里头做的那些事,自然以为是灵芝知道了《天香谱》的事情,二人为了《天香谱》而来,见安大跪地,也跟着跪下去,哆嗦着道:“灵芝,那《天香谱》给你拿回去,你在安家的时候,也学着制了不少方子,安家也没亏待过你……”
“安院使。”宋珩冷冷打断他碎碎叨叨的话:“还是刚才那个问题,你不想知道当年安家北上之时,莫名不见的那些财物去哪儿了吗?”
安二愕然停住,刚才宋珩那么一问,他还以为他是要纠结安家收下香家财物的事。
他侧头看了看安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