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芝回到安府,顺道上翠萝那儿坐了一会儿。
翠萝照例和她聊起家常,听说灵芝今天去看榜了,翠萝也“哎”一声,说到:“那探花郎是姓谢吧。”
灵芝捧起茶盏喝一口,端在手中点点头,“似乎叫谢方,翠姨娘也知道?”
翠萝一拍腿,“对,就这个人,听说是户部黄侍郎的亲戚,今日黄府已经摆上酒了,大太太晌午后就赶着去了。”
灵芝对这些事情倒不怎么在意,自顾自喝着茶,淡淡道:“消息传得还挺快的。”
翠萝则有些眉飞色舞,凑向灵芝跟前神神秘秘道:“听说大太太这去呀,可不是给探花郎捧场的,是去相看的。”
“哦?”灵芝这才抬起眼,“给谁相看?”
翠萝举着帕子压低嗓门,“二少爷呀。”
灵芝这才恍然大悟,是了,安敄,也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了。
翠萝说的没错,今年的探花郎是户部右侍郎黄仲永的娘家侄子谢方。
谢家远在陕西,黄侍郎便在自家府上大摆筵席,原本与他家无甚交集的各家官眷也纷纷寻人带友蹭了去,只为看看今年的探花郎是不是佳婿。
还有些为自己子侄说亲的,也趁这热热闹闹的境况去探探情形,能凑齐京中数得过来的闺阁当嫁女子,那可不容易。
安家大太太秦氏就是其中之一,她去这贺宴,一来算是凑热闹,二来,就是给安敄相看来了。
安敄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应氏被罚去了庄子,二房一应事务都落到了秦氏头上,包括安敄的亲事。
如今毓芝也已出阁,严氏便把重心放到了安敄身上,立定心思要找个能将安家带向正途的孙媳妇儿,家世高低不重要,一定要性子好,脑子灵,知进退,懂分寸,千万不要应氏那样的,祸及子女!
秦氏照这标准一路寻摸过去,觉得吏部尚书林阁老家的六姑娘不错。
安家有个阁老,安敄是二房嫡长子,林家也有个阁老,六姑娘是三房嫡女,家世相当,且那六姑娘性子出了名的温婉,稳重、矜持,从不多话。
秦氏趁着机会看了几眼,颇为满意,转头就寻了个机会找安怀玉说话。
“……你帮忙去打听打听,看他们六姑娘说亲了没,若是没有,探探意思。”、
苏廷信最后娶的是林家二房的三姑娘,安怀玉与林家自然是相熟。
安怀玉这一年日子越过越好,儿媳孝顺,儿子女婿都官运亨通,美中不足的是媳妇儿肚子还没动静,日子一滋润,脸也跟着圆润起来。
听完秦氏的意思,安怀玉已堆出肉的下巴点了点,甩着帕子就过去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黑了脸回来,坐到秦氏身边,将帕子往案上一甩。
秦氏眼皮一跳,“这是怎么了?”
安怀玉咬着牙,“大嫂,妹子说了你可别气,方才我上后头转了一圈,说想给侄子说门亲,结果你猜怎么着?她们一个个支支吾吾,好像咱们安家是什么沾不得身的疫病似的。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出来,原来这些日子城里都在传,咱们安家败了。”
秦氏疑惑地皱起眉,“这话怎么说起?”
“也不知哪个嚼舌根子的在后头诋毁咱们安家,说安家香坊出了事儿,兄弟阖墙,让一个香坊管事的把家底子给掏空了,又卖铺子又卖田庄,如今已经没了底子,连嫡长女出嫁都灰溜溜送出去。”
安怀玉越说越气,攥紧帕子死命绞着。
秦氏也有些疑惑,这话你说完全没影吧,说的也是事实,兄弟阖墙,那是安三那事儿。
香坊出事儿,去年确实因人手不够,卖了不少南边的铺子庄子。
毓芝出嫁,这就有些冤枉了,那也不是安家不想办呀。
安怀玉还在说,“那些人都说,听说皇上赐婚的安四姑娘下月也要出嫁,安府到现在都一点动静没有,想是连操办嫁女的钱财都紧张,要不就是吝啬抠门,这样的人家,谁敢把女儿嫁过去。”
秦氏这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对于灵芝的婚事,严氏确实没打算好好操办,按她的意思,赶紧送出门,再找个理由从族谱上去了,安家这桩心病就一了百了了。
可没想到这流言捕风捉影,倒是将安家的名声赔了进去。
那安敄的婚事儿确实麻烦,嫁女儿都要探家底的,不外乎是旁敲侧击,四处打听。
安家自己总不能抖着家底儿给人看吧?
被这风言风语传遍京城,安家可怎么才能把自己给摘干净?
秦氏当天回去就上松雪堂与严氏讨论起这事儿来。
严氏支着身子斜靠在迎枕上,半阖着眼,脸色很不好。
“都这么说?”
秦氏有些为难的点点头,“今日去的人里头,京城数得出来的人家至少占了一半,既有了这消息,怕是已经传开了。”
安家在京城的名声,基本是靠钱财支撑起来的,官居二品?京城里多了去的公侯伯爵,谁稀罕安阁老一个官居二品?
所以安家有地位的关键,还在“官商一体”,这官商一体之家,论名声没有诗书簪缨世家那么好听,靠的就是有钱,那些官宦人家才会对安家这样的另眼相看。
可若是钱财上败下来,嫁女儿的人家就得掂量掂量,更何况安家这两年名声确实不好,严氏在心头暗暗咒骂,都是应氏那个歪脖子娘带头给带偏了,把毓芝给害惨不说,连带敄哥儿亲事都受累。
“那四姑娘的亲事……”秦氏凑过去,轻轻给严氏揉着腿。
严氏心头窝火,却没处撒去,本想着给灵芝把嫁妆扔过去算数,也不操办,从此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可若是那样,看热闹说闲话的人指不定还要传些什么。
如今唯一能证明那是谣传的办法,就是将灵芝风风光光嫁出去,让那些人看看安家的实力!
她呼出一口气,招呼刘嬷嬷将她额上眉勒摘下,“罢了,给办起来吧,花不了多少钱,起嫁酒照五十席办,该请的都请了来,特别是给敄哥儿看中的那几家,让那些嚼舌根的都好好看看,我安家到底如何!”
“是。”秦氏应下。
秦氏说完事,刚要出门,安二就急匆匆跨进松雪堂来。
“大嫂。”
秦氏笑着回礼。
严氏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在里头问,“是老二吗?这么晚有什么事?”
安二应了一声,又对秦氏道:“是有个事儿想找娘和大嫂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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