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兰臣走出地牢的时候,只听到身后传来的悲怆笑声,那笑声渐歇,变成了哭声。后来被一只巨大的虫腹包裹住,那虫腹比三人叠加站立,看起来还要高得多。通体玄色的虫足如巨大的玄色石柱,虫腹泛着蓝色幽光,像比绝望更深沉的颜色。
这好吸**血与灵力的巨大虫子,便是这里的虫母。
就是这虫母,指挥着密密麻麻的虫,照顾着君兰明这么多年的吃喝拉撒。
君兰明是君兰臣供奉给这虫母的食物。
无论君兰明愿不愿意这样苟且的活着,他都没有选择的余地。那里的无数只虫子,会喂饱他,会替他运转体内的灵力,让他可以产生更多的血与灵力,满足那只虫母。君兰明的身体,早已经不属于他自己。
若是常人,别说十多年下来,就是几天都该疯了。但君兰明果然没有令他君兰臣失望,就是这样,还能清醒着,让君兰臣心底深处生出了极大的报复快感。想来当年父亲,当初对这个他君兰明,是真的动了父子情。
就像他虽然养大君兰卿,只是为了人子的大帝道纹,却也难免还是为这个没有血缘的儿子,动了些情。为他不吝啬钱财,为他请最好的名师……
谁不想有个道种为儿子?谁不想儿子受东大陆万人瞩目?谁不想儿子有朝一日可以成为一代屹立不倒的英雄?千万亿人称赞歌颂,拜倒于脚下!
他为了君兰卿这个儿子,放任了那一支嫡系在南域外。就是怕自己若去找了,君兰卿顺藤摸瓜,有朝一日会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
而现在,看来他是被一时的幻想蒙蔽了双眼。这君兰卿虽然表面上对他这个父亲也算恭敬有佳,但实则却暗中拜于魂族余孽之下,成为魂族的一员……
再让他深究下去,恐怕不仅是身世,他还会牵扯出更多隐秘,恐怕现今的君家,迟早有一日,会毁在君兰卿的手里!
而现在……
当君兰臣走出那座地牢后,站在沉默的虫林里。心中已经有了定夺。
君兰卿如果就这么死了,灵魂被大道清洗个干净,重新投胎了也就罢了。但如果他是魂族,会一些灵魂秘术,那么就难保他能够以魂族特有的方式,避免被大道清算。这样就算不得是真正的‘死’去了。
只是不知道君兰卿对当年的那些事,以及对他自己身上的一些隐秘,知道多少,知道到何种程度了?如果君兰卿都知道了,那么这场父子情再也演不下去,他的那些老师可就将成为大隐患。
别的不说,就那玄极秘境里的极阳苍茫与极阴玄冥二老,就不是什么善于之辈。而那渡林老前辈一手阵法,变幻莫测,比明着来的二老,恐怕只会更麻烦!
看来还是要先一步找到君兰卿,将此子管辖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才能安心。若实在无法约束,说不得,只能让君兰卿作陪他的亲生父亲了。
君兰臣手一挥,一只足有鸽子这么大的蚊虫,悬停在君兰臣面前。君兰臣抬手于空中划写出几笔字,那字便印在蚊虫身上,消失不见。蚊虫瞬息飞驰而去,竟看不清它的身影。
魂魄寻找起来,太飘无踪迹,好在君兰臣准备了后手,步下了这步棋。
早在天机老儿现身时,他就派人去了。现在算算时间,应该已经早就找到天机老儿所在处。天机老儿那里与永夜城很不同,他是魔子,无论什么人来,只要给得起代价,什么都会给出一个答案。而且相似相关问题的答案,他只回答一次,也从来只会告诉一个人,绝不告诉第二人!
当然只做一笔买***之永夜城的来者皆是客,代价自然也高昂得多。不是灵石,灵药这类东西可以买得到的。可以交换的,只有无价之物,或无价之秘。
不过活人,可相比死人好找得多,代价也小得多!
他深呼出一口气去:“是时候从当年的几条线索里,寻找遗留在外的那支君家嫡系了。”
君兰那系的秘术,也终究只有君兰嫡系才知道……当年无论如何逼迫,也未能让君兰明的祖爷爷吐露出来,自此被带进了棺材里去,断了传承。
而君家秘术,虽然远远不如人子的大帝道纹,却也甚是玄妙莫测。尤其是兰系培植草木药力,旁系拍马不能及。兰系血脉,天生便能亲和草木,其中极少数天生奇特,修到高处,甚至能与未成精的草木沟通。
君兰臣呼出一口气,口中沉吟了几句秘语,地下,远处就有轻微‘嗡嗡’声聚集而来。是两群是普通蚊子大小的蚊虫,除了颜色看起来很奇异,通体只有白色或土黄色两种,别的地方都与其他蚊虫无异。
当初并不只是顾忌君兰卿,有可能会知道身世真相,才放缓了搜寻。
也是为了耗费时间去培育这两种,能抵御严寒和沙漠酷暑干渴的蚊虫来,才耽搁了这么久。
但对于蚊虫而言要抵御寒冷和干渴,何其困难!君家花了很多年才培育出奇种,而他又花了二十多年才只养出这样两群出来。本来并不够,但时至今日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只凭借这两股蚊虫,恐怕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搜遍西域和北域。
西北两边,当年都没有参与三百年前的冤案……似乎表现得,对这些事丝毫不关心。但更有可能在暗中庇佑了那些余孽……
君兰臣再摊开手,手中是一只吸饱了血的虫。他一手将那虫捏碎后,血液从他手心滴淌下来,还未滴落到地面,但实在太多,密密麻麻的聚集过来,每只都沾上了一点这种血。
“去给我找——与这人血液相似的人,都在哪!”
白茫茫黄沉沉的两拨蚊虫,瞬间消散一空,君兰臣的手里只剩下了虫壳碎末,竟然没有一丝血腥味。虫壳粉末也抬手风吹去了。
起初那只,足有鸽子大的蚊虫,飞得比鸽子快了许多,显然也是成精了,浑身散发出蕴灵三境的灵力波动,飞行于高空中仿若隐形的般,没有一点声响,只有风影掠过。
只三天,它就飞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镇里,到了一间屋舍内。舍内只有一个穿着黑袍的男子,那只蚊子一上来就将它长长的口器插入那男子的脖颈。那男子竟然不躲也不闪,像是知道会如此般,只是咬牙忍受着。
那只诡异的蚊子吸饱血后,突然爆裂而死。那些血液在黑袍男子足下的地面上,写就一片血书。正是君兰臣书写在那只蚊虫身上的。
黑袍男子脱下黑色帽檐,露出自己苍白的面孔,地垂下头,跪在地上,双手手心向天,头抵地。磕了三个响头:“谨遵君谕!”
磕完,那血液才变黑,像油般吱吱做响,化作一片黑烟消散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