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单靠两个女人种田,是不够支撑这个四口之家的。于是忙完田里地里的,老太太就和陈氏做些缝缝补补的针线活儿贴补家用,虽然苦了点,总算也勉强能养活一家子。
只是香菜光喂些米汤迷糊,营养跟不上,有些面黄肌瘦的,不像刘嫂的女儿桂花养的又白又胖。桂花也不是真是傻子,只是眼神有点呆滞,头脑比较迟钝而已。陈氏见香菜瘦黄,心里着急,就把刘嫂送来的那些个鸡蛋,偷偷儿的每日做一碗鸡蛋羹,给小香菜加餐。陈氏把一个鸡蛋磕入碗中,用筷子搅匀调散成稠稠的蛋液,抓一点细盐一撒,加水调匀,滴上几滴香油,放进锅里蒸,末了再撒上一些葱花,金黄翠绿,诱的小香菜口水“吧嗒吧嗒”的掉。
陈氏自己倒一个也没舍得吃,自打那以后,小香菜就喜欢上了吃香软滑嫩的鸡蛋羹,面色也红润起来。
这日傍晚,陈氏正在西屋里头用一个小木盆给香菜洗澡,就听到院子里有了说话声。
“哎,是陈柱啊!你咋来啦?”老太太正坐在小木凳上缝补一件衣裳,瞧见陈氏的弟弟陈柱进了院门,左手还拎了一网兜活蹦乱跳的鲜鱼,右手腋窝下还夹了匹花布,眼神一亮,忙堆着笑,热情的起身相迎。
“听说我阿姐生了个女儿,我娘可高兴哩,她身体不好,就叫我来看看我阿姐。”
“喔,屋里头呢。等着。我去给你喊去。”老太太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站起身颠着小脚,走到西屋窗下,喊了声,“汝贤媳妇,你娘家来人啦!”
“等会,马上出来。”陈氏听到弟弟陈柱熟悉的的声音,心情一阵激动,在家里没出嫁时,她向来与这个弟弟感情亲厚,陈柱虽然有点不务正业,偷懒耍滑,对陈凤这个姐姐的感情却是十分要好的。
陈氏急急忙忙的帮香菜拿粗布巾子帮香菜擦干身子,裹在襁褓里就抱了出去。
“姐!”
“柱子!”
看到久违的弟弟,陈氏激动不已。
“姐--你咋瘦了。”陈柱看到姐姐瘦了,鼻头一酸。
“不碍,还不是生香菜折腾的哟,俗话说,儿奔生,娘奔死。”陈氏听弟弟话语亲切,也是眼眶一热。
老太太有些不满的拿眼瞟了一眼陈柱,拉了脸子坐下继续缝补。心里头却想,啥叫瘦了,这话啥意思,还不是说给我老太太听的,怨怪我海家亏了她不成?本就是个没福的,身无二两肉,嫁过来就跟个竹竿子似的。哪像人刘嫂,一看就是个福相的,准能旺夫,没看人小日子过得风风火火的?
“香菜?姐,这就是我小外甥女?”陈柱瞧瞧陈氏怀中的香菜,虽然不白胖,但是那双大眼滴溜溜的,格外神气。
“恩。咋样,喜欢不。”陈氏笑盈盈的点头。
“嗯。阿姐生的能不喜欢么。来,香菜,舅舅抱抱。”陈柱放下网兜,把布匹靠在门边,笑着去抱香菜,香菜“咯咯”的伸出小手就扑到他怀里,陈柱笑眯了眼,“哎呦,阿姐 ̄这小丫头眼神可神,好像能听懂咱们说啥呢!”
“是呢,香菜可乖巧了。”陈氏在自家弟弟面前,连话都多了些,她笑道,“就是生她的时候,遭罪儿呢!”
“嗳,姐,以后就甭生了,你看你瘦的,遭罪!叫娘见了,还不知怎么心疼。”陈柱大喇喇道,“反正都有香菜了!”
“咳……咳咳……”老太太面色一变,重重的咳嗽一声。
陈氏心里头一惊,忙使眼色白了陈柱一眼。老太太一直想要儿子,本来生了香菜就不乐意,这一说不接着生儿子了,就更气恼自己了,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陈氏心里头暗暗叫苦,这个傻弟弟,一点没变,还是个直肠子口无遮拦。
陈柱虽然直却不傻,瞧瞧姐姐,再瞧一眼老太太的脸色,咋回事儿就猜到七八分了,无非是嫌姐姐没生个小子。他年青气盛,当下哼了一声就要发作,陈氏忙拉住他,胳膊肘子暗地里捣他一下,亲热道,“好弟弟,你来看姐姐,渴了吧?去姐姐屋里头坐坐,喝碗茶再走。”
陈柱也不是鲁莽的人,知道闹起来,只是让阿姐夹在当中难做,于是也就应了。
“喔对了,阿姐!我从咱村的河里钓了几条鱼,带过来给你炖鲜鱼汤喝,可补身子叻!还有娘让我捎你的一匹花布,说是给你和娃儿扯件衣裳,我都给你一并带过来了。你看这鱼养在哪里?”
“就养在水缸里头吧。”陈氏把香菜抱过来,朝灶房外地大水缸努努嘴。
陈柱提起那一网兜鱼,走到水缸边,打开水缸上的木板盖子,网兜一抖,七八条一寸多长的鲫鱼就欢快的跃进水里,扑腾起清凉凉的水花。
香菜“咿呀呀”的在陈氏怀里窜着,朝水缸伸出肉乎乎的小手。
哇……野生鲫鱼 ̄好想喝鲜鱼汤嗳。
香菜可爱的小模样逗的陈氏和陈柱都乐起来。
“阿姐,这小家伙跟你一样,爱吃鱼呢!”陈柱笑着刮刮香菜的鼻尖,香菜咧嘴冲他甜笑。
“可不是,进屋吧,柱子。”陈氏抱了香菜进屋,陈柱瞥一眼老太太,见她只管低头缝补,眼皮子也不抬一下,拿起靠门的那匹花布,就随着陈氏进屋去了。
“哎呦。”老太太心头有气,一不小心叫针扎了拇指,一滴血珠子冒了出来,她胡乱在裤子上蹭掉,抬起头,朝着西屋的方向狠狠的“呸”了一口。
陈氏把香菜放到床上,端了碗茶水,放到陈柱面前的木桌子上。
“喝吧,姐这可没啥好东西招呼你。你就将就着些吧。”陈氏说着有些心酸。
“瞧你说的,姐。”陈柱在屋里唯一的一张长条凳上坐了,笑呵呵道,“这话多见外,我又不是外人。我是你亲弟嗳。”
“这花布的色真好。料子也好。”陈氏坐了,因常年劳作而粗糙皲裂的手掌,轻轻抚过搁在床沿上的那匹子花布。花布是白花蓝底子,瞧着素雅大方,摸上去又滑又软,比陈氏身上穿的粗麻布衣不知好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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