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杨崇找来的杨玄奖和崔民寿是暗自叫苦,这很明显是李渊预先设立的一条毒计,本来只要李渊一死,河西军就会释放俘虏,但是这三封信让杨崇很尴尬,同意不同意都要受尽舆论的压力。杨崇要是拒绝释放,就会被人指责没有气度、别有用心;杨崇要是因为这三封信同意了,各大世家便可以轻松地脚踏两只船,连一个嫡女的损失都不会有。
站在杨崇身后的天弃面无表情地说:“我对崔商珪三人原先的侍女和万氏等人进行了询问,这主意是李世民的夫人长孙氏所出,我认为只是一个阴谋,利用一些小事拖住家主,便于其他地方的某些事情发生。”
崔民寿和崔商珪属于博陵崔氏的博陵第二房,李唐的礼部尚书崔民干就是族长,是崔民寿的堂兄,崔民寿闻言顿时打了一个激灵,若是当着自己的面杀了崔民干,还被族人骂死。崔民寿急忙坐直身子劝说:“国公,不可轻开杀戒。”
杨玄奖也想明白了,杨崇只有扩大事件的严重性,才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这三封信抛到一边,给幕后策划的那些人颜色看,杀人就变得尤为重要。不过杨玄奖在河西几年,性情大变,晓得自己到河南来只是出任弘农郡守,不是象崔民寿这样参与军机,于是一句话不说,静观其变。
杨崇同样没开口,示意天弃说下去:“按照惯例,打下邓州后,河南战事告一段落,家主应该回到长安去坐镇,所以长孙氏的谋划从另一个角度说明,长安要有大动作,不希望家主在这时候回去。”
李靖谨慎地问道:“国公准备如何处置信的事?”
杨崇面露冷笑说:“所有李渊家人,必须戴罪立功,凡是写信到衙门投诉李渊无道的嫔妃,全部编入女兵营保护起来;对叛贼有幻想的,全部没入奴籍。凡是娶李渊一族女子的官员同样如此,表明与贼誓不两立的可以酌情释放,不思悔改的全部就地处死。调长孙无乃到长安担任司隶校尉,顺便让他取消观音婢与李世民的婚姻,把观音婢领回家另行嫁人。”
崔民寿的汗下来了,敢情杨崇早就考虑好如何动手,喊自己和杨玄奖来只是通告一声,免得动手后自己不知情出乱子;不过给杨崇出主意的人实在狠辣,一石二鸟,长孙无忌是李世民最得力的大将,要是出现妹妹和李世民离婚这种局面,长孙无忌在李世民那里就很难呆的下去。
杨玄奖低声问了一句:“我能否去见杨妙?”
“当然可以。”杨崇当场答应:“李靖,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宦官,就让红拂女负责女兵
营和看管这些女人,李世民的家眷马上单独押往长安。”
李靖答应一声,杨崇在张掖、长安都成立了女兵营,分别是姜菲的师妹郝婷和独狐家的独狐虹负责,再建一个女兵营也正常。李世民的家眷押往长安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李靖转念便明白,杨崇是要钓鱼,通过邓州到长安的一路,观测各方面的动向。
李靖不由得看看天弃,这个人在山东活动了五六年,鱼俱罗、徐世绩归顺杨崇有一半功劳是他的,比寇九珙在阴谋诡计面前更可怕。天弃似乎没感受到李靖的目光,声音平和地说道:“家主,崔民干可以利用,支持窦建德和李世民的都是河北的门阀,崔民干的影响力巨大。”
杨崇轻轻拍打着椅子的把手,边想边说:“民寿,给你族里去一个消息,只要他们能促使窦建德与我们议和,协助高开道对付李世民,对于崔民干等人,我可以既往不咎,任命崔民干为司农卿。”
杨崇至今未设九卿,哪怕司农卿是最后一位,最起码表现出对崔民干的重视;崔民寿明白杨崇的承诺意味着什么,可还是摇头说:“国公,怎么说呢,族长是一个把门第看得非常重的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因为《氏族志》而投奔李唐的,包括在南方游说杜伏威的李百药,恐怕也是这个原因。”
杨崇晓得崔民寿说的是实话,自己的气势太强硬,士族门阀都清楚,在自己的地盘上氏族等级毫无用处,李渊能想到这一点,果真是一步妙棋。杨崇不为难手下人,爽快地笑道:“那就算了,我让长安方面联系窦建德。虞绰,通知长安,调右翊卫准备出潼关,目标陕、熊耳、灵宝、渑池、新安五县。”
王世充置河南郡,虽然地域有所改变,依旧置河南、洛阳、阌乡、桃林、陕、熊耳、渑池、新安、偃师、巩、宜阳、寿安、陆浑、伊阙、兴泰、缑氏、嵩阳、阳城十八县,即使原熊耳县一度被李唐占为熊州,仍在附近选择城堡另置。杨崇指出的五县正是王世充在西面的屏障,一旦失去,河西军就等于打到洛阳城下。
李唐从邓州撤走的战报传到长安,尚书省再次下令庆祝,虽然杜伏威、卢祖尚都是奉李唐号令,但是从李渊兵败不敢去淮南就能看出,李渊自己对这两个人也不敢相信。明眼人都能看出南方的局势要有变化,李无忌第一时间得到邓州惨败的消息,慌慌忙忙地和韦义节去隔壁找邢如烟,见面劈头就问:“现在你还要去开启宝库吗?”
邢如烟不屑地说:“慌什么慌?宝库的事可以暂缓,但是兵变的事情不能放弃,只有动静够大,杨崇才可能撤军。”
韦义节冷冷的说:“杨崇与唐王的战事已经结束,我们现在逼迫杨崇撤军,就是在帮王世充的忙,死了都不知道是为谁而死的。”
邢如烟俏笑道:“韦爷想得太多了,天下逐鹿,本就是手段用尽,我们现在就是在树林的迷雾里穿梭,虽然跟着前面的一个人,但是根本看不见队伍最前面的领头人,只有走出树林,等雾散了,才知道自己跟的是谁,走没走错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