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鸟见出师告捷,顺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请他去观看今晚的话剧演出。说出这个要求后,她仔细观察关重山的表情,只见他神情坦然,并未有什么介意,似乎对关于《罗密欧与茱莉叶》这出戏的传言不以为意。
她立刻又道:“我们会将这出戏演到最好,绝对不会辜负莎翁的杰作。这是我们社长和副社长在京都大学最后一次排戏了,他们都十分敬重您,希望您可以给我们这个机会。”她站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拜托了!”
关重山沉思片刻,道:“不会辜负?”
“是!”
“好,就让我看看,你们能将这个故事演出什么新意吧!”
许青鸟心中一喜,没料到关重山竟如此轻易地答应了这件事。她同关重山约定了晚上的时间、地点,立刻赶回学校。看了看手表,上午七点半,八点半开始排演,还来得及。
这时候,手机信息声突然响起,许青鸟打开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信息中写着:别去演茱莉叶!落款:司宇。
司宇怎么会突然来了一条这样的信息?他是如何得知她要出演茱莉叶的?不行,计划已经做到一半,她要得到梅若君的灵力,绝不能就此放弃。不管司宇是为何又这样的要求,她都不能放手。
上午八点半,许青鸟顺利抵达大礼堂,演员们基本都已到齐,只等着社长宣布开始排戏。许青鸟领了新剧本。详细地看了一遍,将里面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句台词、包括每一个动作神态都记入脑海。但是,记住是一回事,能否顺利演出并与其他演员顺利配合又是另一回事。还需要多加努力才行。
排戏开始之前,她找到邱数理,决定问一问他对她演戏的意见和建议。不料,邱数理正同一人说话,言语间似乎有些争执。只见司宇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命令道:“这出戏,必须暂停,要么就到校外找个地方演。如果你们需要资金,我可以出!”
他这话若是说给社长老陶听,效果绝对不错。说不定老陶还会说些漂亮话感激他的资助。然而,在一切以排戏为重的邱数理这里,司宇便成了阻挠演出的坏家伙,自然得不到任何好脸色。
“你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可以随便指挥别人吗?我们社团每一个人都在为这出戏努力,到校外去?到了这种时候。怎么现场找地方?再说,我们为什么要放弃好不容易布置好的场地?!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外人,哪儿来滚哪儿去!”
司宇怒道:“因为......因为有危险!当年的事,昨天的事,难道你都不在乎有人再受伤吗?!”
“那只是巧合而已!”
“就算是巧合,我也不能让我的朋友受伤!”
许青鸟感到心口一震,司宇的话让她感动无比。原来他是担心她才会费心给她发信息,见她坚持演出便又找到了话剧社来。司宇对她的心思,早在毕业聚餐那天,她便若有所觉,或许他并非真的只是为了陆新而照顾她,而是动了情。
然而。对如今的她来说,任何与爱情有关的情意,都太过沉重,她这样满身仇怨的女子,给不了任何人爱情的承诺。司宇若继续喜欢她☆终只会伤痕累累,如同被陆新和严砺伤得体无完肤的她。因此,虽然同在京都大学,她却总是刻意躲避他,希望他能够明白她对他的态度,及时收回那偏离轨道的情感。
为防二人的争执愈演愈烈,许青鸟及时跑过去,喊住了邱数理。
“抱歉邱学长,司宇他也是出于好心,请你别生气,让我和他好好聊一聊,好吗?”
邱数理蹭了蹭镜框,板着脸道:“你跟你这朋友说,别显摆那些破千钱,真正的艺术是不能被收买的!”
“我明白。”
邱数理转身就走,忽而想起什么,又道:“十分钟后第一场开始,你抓紧!”
“嗯!”
许青鸟面向司宇道:“好久不见,你......听说还不错,恭喜正式进入京都大学校学生会。”
“不是好久不见,”司宇道,“是你见了却总是避开,你是不是知道我......”他话音一顿,忽而记起那一夜的心悸和情不自禁的亲吻,每记起一次,便心中激荡浑身躁动,同时更加唾弃自己。
从那天开始,许青鸟便像是在故意躲避他,他想问却又不敢问,生怕她将他视作登徒子,从此再不肯理会他。可是,他时刻关注着她的生活,知道她每日兼职、上学两不误,与同学、室友相处融洽,脸上渐渐有了过去不曾见到过的笑容,他才放心下来,默默地不去打扰她。
然而......
“你......你怎么?”许青鸟故作不知。
“没什么。”司宇的回答有些僵硬。
“抱歉,”许青鸟低头道,“我太忙碌,你也比较忙碌,所以总是错过去。”
忙?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这是21世纪的社交网络中不想同人接触时最好也是用得最烂的理由。
司宇明知这只是她的借口,却苦于无法发作,毕竟是他犯错在先。
“不管怎样,这次演出如果真是在校内,你还是不可以参加。”
“为何?那应当只是巧合而已。”
“不是巧合!”司宇脸色阴沉,语气极其严肃,“十年前受伤的那个演茱莉叶的演员,名叫司英,正是我的姑姑。她说,她在舞台上看到了一只鬼,那只鬼用血红色的头发缠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摔下了舞台!”
许青鸟心中有些诧异,没想到司宇的姑姑竟是十年前那个被梅若君赶下舞台的女生。只是,梅若君分明是银白色的头发,并非血红色。据梅若君所言,她只是现身吓唬司英,使得司英惊吓过度跌下舞台。再者说,鬼魂是无法实体碰触人类的身体的,除非对方和青鸟一样是重生者或者是半灵半鬼的躯体。或许,司英只是惊吓过度,所以记忆出现了偏差。
“这出话剧已经几经折腾,险些流产。艺瑾那般喜欢这出戏,结果也无法参演,我不能再临时退场,否则实在对不起大家长久以来的付出。”许青鸟微笑着,循循善诱,“司宇,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司宇还欲劝说,只听得有人喊她去排戏,催得十分急。
许青鸟笑道:“司宇,我先过去了,谢谢你。”他的心意,他的照顾、他的帮助,她很感激,却无法予以回应。如果有一天可以为他做些事情,她一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排演的时间十分紧张,从八点半到中午十二点,都在不停地排练、对词、走场子。中午简单地吃了些盒饭,又开始化妆,换服装,下午再进行两次彩排,就到了紧张的表演前的候场。
晚上六点半,观众陆陆续续进场,许青鸟悄悄赶到观众席一侧,寻到了关重山。他答应来看表演,但不希望兴师动众,所以只是穿了再寻常不过的皮夹克,戴了顶稍显老气的鸭舌帽,可依然掩藏不住他满身的学术气息。
“啧啧,小姑娘,化了妆倒是极漂亮的,以后多打扮打扮呀!”关重山见了她,连声赞赏。他这般的热情,倒是让许青鸟有些招架不住,脸红了些,好在有厚厚的粉底衬着,倒也看不太出来。
许青鸟低声对他的到来表示感谢,并将他安排到提前为他预留的席位,正好在第二排中央的位置。
“啧啧,好好加油!”
“谢谢关老师。”
随着大幕拉起,演出即将正式开始。头一次登上正式的舞台,许青鸟纵然已有充足的准备,还是难掩紧张,双腿微微发起颤来,忍不住想去厕所。
邱数理发现了她的状况,鼓励道:“许青鸟,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天分、最有悟性的演员,别紧张,相信自己!”说完,他指着后台的镜子道:“实在紧张,告诉你一个好法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十遍‘我能行’,你就绝对能行!”
“好的,我试一试。”许青鸟面对光滑透亮的镜子,只见镜中的自己身着欧洲公主服饰,头发微微卷起,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安。她微微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再度睁开,突然,镜子中多出了一张惨白的脸。她惊骇地倒退一步,定睛一看,竟是梅若君。
只见梅若君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公主服,银白的发丝在风中凌乱飞舞。
许青鸟向她微微点头:“已经准备完毕。”
梅若君咧嘴微笑,双眸流出血一般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