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前世,她心情不好在课堂上发愣时,岳老师没有责骂她,而是把她叫到办公室,也是这般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那种无声的安慰,至今仍让她感动不息。
岳素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敞开心扉,和一个人说说心里话了。眼前的这个女孩儿,是自己过去的学生,心眼儿不错,可是,女儿的事情,可以和她说吗?这关乎女儿在这世上最后的尊严,她不能轻易说出口。
见到岳素英迟疑,许青鸟心中担忧,长此以往,只怕岳老师和薛先生,会因内疚自责,永远过着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一直到死。
一道碧绿的光线越过岳素英的身体,射到薛山的病床上,印出一个绿点。许青鸟双手猛地攥紧,转头看到一只芭比娃娃坐在病床旁边的柜子上,碧绿的眼眸,染血的裙子,都是那么的诡异。
碧眼芭比机械地动了下脖子,发出“咔嚓”的脆响,突然脖子断了,头颅掉了下来,滚落在地上。
许青鸟倒吸一口冷气,浑身绷紧,下意识地握住鬼露,运起右手心的灵力。
头颅上青红色的嘴唇一张一合:“喂,许青鸟,帮我把脑袋放回去,我有办法让你知道真相。”
许青鸟迟疑了一下,眼角观察岳素英和薛山,薛山一直闭着眼,岳素英痛苦地扶着额头哭泣。许青鸟把口袋里的卫生纸扔到地上,装作捡卫生纸,顺手将那颗小小的长发娃娃头颅捡起来。
这种芭比娃娃,她小时候玩过,只要把头颅插进脖子上的插口即可。可是,小时候玩的是没有生命的娃娃,现在她手里拿的,却是冲着她咧嘴笑的鬼头颅。
碧眼芭比又“咔嚓”“咔嚓”活动活动脖子,觉得舒坦了,才跳到床上。
“你要做......”许青鸟连忙压低声音,用唇语问,“你干什么?”
碧眼芭比没有理会她,径自跳到岳素英面前,用碧绿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她的双眼。
“现在,你很困。”
岳素英仿佛被控制住了,漆黑的双眼染上了浓浓的绿色,机械地重复:“现在,我很困。”
“现在,你要睡觉。”
“现在,我要睡觉。”
“好的,乖孩子,快快睡吧。”
“好的,乖孩子,快快睡......”岳素英闭上眼睛,趴在病床上,沉入深深的梦海。
碧眼芭比朝许青鸟示意:“呐,薛晓怡的日记本,你有十分钟的时间。”
许青鸟点点头,从岳素英手上,小心翼翼地取下那个小小的本子。她在心里说:晓怡,抱歉偷看你的日记,但我也是为了帮助岳老师解开心结,希望你不要介意。
这本日记,确切地说,只是一些想法的片段而已,而且看得出,薛晓怡写的时候十分匆忙,仿佛怕被发现一样,字迹十分潦草。
许青鸟看到前面,心中疑惑,这里记载的都是薛晓怡学习上的累,不想学的情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突然,她发现了一行字:我作弊了,怎么办?
接着:最近大脑很昏沉,我怕考不好。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妈妈!
后一页:被发现了,我很害怕!
接着:考到全市第一,爸爸妈妈很高兴。
再往后:米丽,求求你,别说出去!
紧接着,潦草的三个字:杀杀杀!
一个比一个深,最后一笔甚至将纸页都戳破了!
到了最后一页,薛晓怡的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她在日记本上写下:今天,米丽又约我出去,我知道她一定又要威胁我。我不想去,可是我害怕,如果爸爸妈妈知道我作弊,一定会把我看作人生中最大的耻辱。我怕看到他们失望的眼神,怕他们不要我这个无/耻的女儿。
这个世界上,只有爸爸妈妈能真正的伤害我......
中考已经结束了,米丽不能再威胁我!
我决定了,如果米丽还不放过我,我就和她同归于尽!
可是,我真有这份勇气吗?
我是个胆小鬼,爸爸妈妈白养了的胆小鬼。
爸爸,如果我死了,请不要伤心;妈妈,如果我死了,请不要流泪。因为,我不值得......
许青鸟难以抗拒这言语中带来的震撼,薛晓怡她,内心竟藏着这么多痛苦而深刻的情绪。因为想让爸爸妈妈高兴,选择了错误的方法;因为害怕被爸爸妈妈唾弃,选择了独自隐忍......就算薛晓怡不是自杀,看着这样的心语,怎样的父母会不自责、不流泪?
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让岳老师和薛先生不再自责,就要让他们了解薛晓怡现在真正的想法,让他们知道,女儿没有真的责怪他们。
可是,薛晓怡已经魂归地府,怎么办?
“看完了?”碧眼芭比问,“想好怎么办了没?”
许青鸟皱了皱眉,点点头:“我去找黑无常,问问能不能让薛晓怡先回来......”
“白/痴!”碧眼芭比对她所说的方法嗤之以鼻,“已经魂归地府、记入生死簿的鬼魂,哪还出得来?要出来,除非是投胎。再说了,你当黑无常是你家管家,随时能出来给你解决问题?又不是都像鬼王,对你那么好......”
许青鸟沉吟一声,觉得碧眼芭比的话虽不中听,却有其道理。或许,她可以问一问严砺,该怎么做。
许青鸟正要拿出灵机给严砺发信息,只听碧眼芭比冷哼一声:“什么事情都要找鬼王处理,要你当鬼执干什么?麻烦死人了!”
碧眼芭比果然是看她不顺眼,什么事都要将她压下,才痛快。
许青鸟不想再跟它绕弯子,为无谓的纷争浪费时间:“我自认与你只见过几次,并不熟悉,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清楚,更无所谓得罪于你。你究竟为何处处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