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波的心一颤,几乎有点慌张,因为那女孩的眼神是看着他们这边的车子的。
而裴启宸的视线也朝向了这边,灵波一动没动。却感觉,似乎他们发现了自己跟肖恪。
但,又好像不是。
因为裴启宸淡淡一瞥后,走到了副驾驶的车门边,然后,伸手牵了女孩的手,又是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这边的车子,和女孩相视一笑,两人肩并肩朝公寓走去。
再然后,他们没有下楼。
灵波就愣在车里,良久,不曾说话。安静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肖恪很配合的一动不动,也没说话。
突然,灵波就笑了。笑得疲惫却也释然,那些细腻到极致美丽的时光剪影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原来,从开始到现在,自己,其实,很傻!
她早已把裴启宸从那般恣意毒舌美丽尖锐的男孩宠成这般风姿卓越高傲无敌流光溢彩的男人,萦绕舌尖轻轻默念,也不过一句,裴启宸,把我变成傻瓜,你如愿以偿了吗?
视线一直望着他们身影消失的地方,早已不见,而她,却还在想什么?
那一扇窗,灯亮了!
而后,灯灭了!
而她,看到的明明只有隐约的人的侧影隐匿在窗扇后,模糊的,眼睛却无法移开,宛若被蛊惑了一般,只能以仰视的姿势滞在车里,在树缝中以微妙而紧张的心情凝视着那扇窗。
撕碎了脑海里最美好的记忆。
裴启宸,你伤我的,何止一点?
一瞬间,那一抹影再清晰不过,眼睛却已因为太过纯洁太具毁灭性的美丽而刺痛起来。
莫名地,却只剩下一片寂静,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缓缓地,好像被人溺在水中,消失了知觉再无力周旋的。
“灵波,上去吗?”肖恪转头看灵波,这一刻,神情是格外的严肃。
“暂时不用!”淡淡的四个字回答,拉回思绪。
“跟我回去,先休息吧!”肖恪又道。
“不用了!”灵波还是那句话,然后推门下车,站在车门边,轻声道:“肖恪,你走吧!我自己等下走就会走!”
肖恪也下了车子,“我上去找他!帮你教训他。”
“不!”灵波沉声一个字。
“那你上车,我陪你等!”肖恪怎么放心她一个女孩子深夜在这里等?何况天气还有些冷。
“你走吧!”
“灵波,别折磨自己!”肖恪看着她,很是认真地说。
灵波却道:“我没事!”
“上车!”肖恪也不管她是不是愿意,直接下车把人抓上去。“如果你真的想等下去,我就陪你。”
不再坚持,灵波坐进了车里。
“有烟吗?”灵波问。
肖恪一愣,烟,他这两年就是上好烟民,为香烟事业添砖加瓦,大力奉献。“有,你别告诉我你想抽烟!”
“的确想抽!”灵波道。
肖恪从后座上拿过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有好几包香烟,欧洲货。
灵波拿过去,肖恪也抽了一支,打火机打开,为灵波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沉声道:“作践自己的是傻瓜!”
灵波沉默不语,良久才说:“你也是傻瓜!晓水是傻瓜,大概裴启宸也是傻瓜!每个人都自以为很聪明,一切不过是作茧自缚而已!”
“生气吗?”肖恪问她。
“不气!”灵波轻声回答,没有力气生气。
肖恪讶然,又听她说:“一切的后果从最初我早已预料,只是没有想到来的那么快,有点措手不及而已。”
“真的不怨他?”肖恪真是搞不懂灵波怎么想的,“灵波,以你的性格怎么会这么沉静?我觉得换做两年前,通常这种情况不都是冲过去敲开门甩给裴启宸和林筝一人一个耳光吗?你倒好,坐在这里跟我一起抽烟,你还真是可爱!让我都不得不心疼你!”
“男人都很容易心疼一个女人吗?”灵波问。
“心疼不代表爱!”肖恪道。
“心疼在我看来已经心动!已经背叛了曾经的爱情和爱人。肖恪,易地而处,如果现在我告诉你,晓水现在心疼着另外的男人,你会怎样想?”
肖恪一下哑然,转头看灵波,灵波也看他,四目相对,车子里静得空气都像是凝固住了一般,微微一愣之下的肖恪迅速平静了,如实回答:“我会疯吧!”
灵波低下头,心里惨然一笑,“裴启宸之于我,我之于裴启宸,或许已经走到了尽头。时间和空间可以将一切改变,果真如此!而我,终究是傻了。”
她只觉得脚底冰冷,仿佛踩在冰上,寒气从脚上一点点逼上来,天还是很冷,那寒意一点点浸入骨髓,只觉得心冰到顶点,无法抵御的冷,彻心彻肺。
灵波深深地抽了口烟,吐出白色的烟雾,然后烟一点点点燃,燃尽。
肖恪又看着她,递过去一支:“还抽吗?”
灵波摇摇头。“谢谢!”
“现在怎么办?”
“上楼!”灵波沉声。“你可以不用去!”
“灵波,你上去做什么?也许是自取其辱!”
“辱的未必是我!”灵波轻轻一笑,笑容竟是如此的璀璨,可是在肖恪看来,那笑容却是如此的让人悲伤,心生不忍。
“灵波,要打阳子我陪你!”
灵波轻笑:“不,要打,我自己来!有些事,我得自己来。谢谢,肖恪。你真的可以回去了。”
“这不行,这不是我风格,起码咱们还是亲戚,舅哥哥不能看你吃亏不是?何况我还欠你人情!”
灵波转头看他:“你这个人做朋友凑合,做情人,真是差劲,晓水不要你是十分正确的!”
“也许我浪子回头金不换呢?”肖恪挑眉。
“女人一旦下了决定,是不会再回头的!你浪子回头金不换也好,你从一而终不曾变也好,别伤一个女人到极限。”灵波几乎是一语双关的说道。
“你真坚强,这个时候还能跟我在这里扯淡!”
“我该嚎啕大哭吗?”灵波反问。
“好像那不是你的风格!”肖恪轻声:“进去万一他们睡一张床上怎么办?”
“见了才能知道!”
肖恪十分的同情裴启宸,兄弟对不住了,你自己玩火,我可不想给你捣乱,但谁让你的丫头这么聪明来着,不信你也不是我的问题了
从车子到公寓的几十米距离里,灵波觉得周遭一切都很清晰而又模糊,耳朵几乎再也听不到周围的任何声音。
几十米,不知道走了多久,也许十几分钟,也许几十分钟,也许已经够了千年万载,直到她终于走上了楼。
到了门口,她痛苦的把眼睛闭上了,可是脑子里却无法控制的浮现出了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很呼吸,终于,按了门铃。
开门的是林筝,她穿着很保守的睡衣。
灵波看到那张脸,明艳,年轻,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鼻子秀气,眉如远黛,小脸巴掌大,长得是楚楚动人,而眸子里却有着极致地淡定。这面容有点莫名的熟悉,脑海里飞快的闪过,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场车祸,那个闯入车流中的林萧雨!
林筝?林萧雨?友人的妹妹?!灵波几乎在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林筝是谁!
林筝在看到程灵波和肖恪的瞬间并无什么别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看着灵波,面容沉静,却是对着灵波身后的肖恪开口“肖哥,有事?”
“筝筝,是谁?”低沉内敛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灵波身躯蓦地一震!然而嘴角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优雅修长的身影踏至门口,她一直在等着,等着他抬头看到她的瞬间。
震惊!那双有如黑夜的冷眸深处是难以掩饰的震惊是该震惊的,毕竟她没有上飞机,而是又扑了回来。
“灵波?”裴启宸低喃了一声,他似乎没有想到她会上来。
没有回答,灵波径直走了进去,眼瞳微沉,越过林筝和裴启宸。
此时的裴启宸也是着了睡衣的,灵波走进去,推开了两间卧室的门。
床是两张,各自一间,至于上没上,不知。
裴启宸眼神瞪向肖恪。
肖恪无奈的耸肩。“不关我事,这丫头聪明,我有什么办法?你想送人走,也得看人愿意不愿意,这么怕自己后院失火就别玩这么大!”
林筝却是表情挺淡地笑了笑,然后看向灵波,也不解释,不怎么说话,径直走到了自己的房间,灵波此时就站在她的房门口。
林筝走了过去,看都不看灵波,只是语气十分冷漠且带着一丝讥讽地道:“想看我跟裴哥是不是睡一张床,其实要莋爱,未必就在床上!随便哪里都可以解决生理需要。”
说完,林筝关了自己的门。
门外,裴启宸,肖恪,灵波立在那里。
并没有同睡一张床。但,灵波还是不免心中起了嫌隙。
裴启宸走了过来,伸手握住灵波的手。
灵波低头看向那双略显黝黑的修长手掌,往事再一次纹在她心头,一针一针,血往外渗。良久,轻声:“这双手,还干净吗?”
裴启宸若有所思的眼眸回望向她,眼底有着隐忍的情绪,那么明显。
灵波微微一笑,转身往外走去。
裴启宸从身后拉住灵波的手腕,力道不重但很牢,这举动让她浑身一颤,“放手。”
“要去哪,回法国吗?”裴启宸的话问的有点急迫。
他拉下他的手,“放心,我会回法国的,虽然不是此刻,但很快,明早就走!”
裴启宸看着她,眸光冰冷。
灵波亦从容不迫回视着他,良久后率先转开头开口道,“将我送到法国,是方便在伦敦金屋藏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