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怀抱如此地宽阔与温暖,还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的清香,让醉意朦胧的青苹忍不住贪恋起来,索性就这样躺倒在他的怀里,闭了眼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青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却是已经回到了客栈的床上。四下里安静极了,榻边却扑着一个熟悉的人影,不是张皓陵还会是谁?
青苹略微活动了下僵硬的手脚,醉酒过后,也口干舌燥的厉害,便想起身倒杯茶水来喝。这一番晌动,立时惊醒了床边打盹的张皓陵。
他急忙将青苹按倒在床上,自己跑过去倒了杯温水过来,递给青苹喝了,嘴里不无埋怨地道:“你也太逞能了,做什么要跟那家伙拼酒?太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了!”
青苹笑了笑,“既然是替你们张家打工的,当然要尽心尽力了。你等着瞧吧,不出五天,毛毛虫就得乖乖地将宅子给咱送回来!”
“你凭什么这么有把握?”张皓陵依然迷惑不解。
青苹却故作神秘地笑了,“嘻嘻,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这两天,你得听我的吩咐办事,别问为什么。另外,再找方大公子帮忙打听打听,哪里能够弄到甜高梁的种子!”
“你真的打算种甜高梁?”张皓陵有些吃惊,他原以为青苹说着玩的,没想到当真了。
“是啊。我在去你们家之前,找村里的吴里正佃了二亩地,还没来得及下种子呢,就被你们接走了。那块地现在还荒着呢,就等着我拿种子回去下地呢。”
正说着,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张皓陵警觉地问道:“谁?”
“是我!”
这下两人都听出来了,是方景天的声音。
张皓陵跑去开了门,随后方景天端着一碗清粥走了进来,“估摸着青苹姑娘这会儿应该醒了,所以我就叫客栈的伙计煮了点米粥,快趁热喝了吧。”
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还挺细心的呢。刚才在宴席上,青苹只顾着聊天拼酒了,也没吃多少,过后又全都吐掉了,现下还真的饿了。当下便接过粥碗,在两个大男人的注视下,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末了用手帕随意地擦了擦嘴,才想着要问方景天的来意,“对了,这大半夜的,你怎会出现在我们的客栈里?”
方景天顿时贼笑了,且以一副暖/昧的眼光看着她。
张皓陵却是清咳了两声,然后将话题岔了开去,“方公子,你来得正好,青苹刚才还念叨你呢,说你人缘广,一定能帮她弄到甜高梁的种子。现下你既然来了,就亲自给回个准信吧!”
“好说。回头我给袁大人说说,他那里应该会有。”
“袁大人?”青苹听得心里猛地一跳,“哪位袁大人?”
“就是吃饭时坐我旁边的那位年轻书生。他是上边刚派下来的,专管农事。”
“这么说,他是当官的喽?”青苹立马兴奋得两眼放光,她先前还只是猜想那小年轻是个当官的,没曾想还真是的,看来自己的眼光还不差呢。既然这个社会也有专管农业的部门,那以后的许多事就好办多了。
两人都不明白她兴奋个什么劲儿,那袁大人虽说是个官,但也就是个小品的芝麻官,除了农事,其他可是什么也管不着的。不过他们似乎都忘记了青苹的身分,她可是地地道道的农家女呢。
随后,青苹又问起了那虬髯大汉的事情。
“他是漕帮的九爷。”方景天干脆地答道,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没事别惹他,他脾气暴着呢。”
青苹撇撇嘴,很不屑地朝方景天翻了个白眼,“我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惹他干吗?”嘴里这么说着,然则脑子里却又活动开了。
嘿嘿,漕帮,不就是熟称的黑帮么?还能排得上号,自然不是等闲人物喽!前世的上海滩可不是白看的,什么许文强、杜月笙、燕双鹰,那些大佬们,都是姐心目中的大英雄呢?只可惜,这么好的结交机会,就被毛毛虫那厮给浪费了!
张方二人可不明白她此刻心里的小九九,都以为她因为醉酒的事,身体还没休息好呢,当下略微又说了几句闲话,便要起身离开。
青苹连忙出了声,“别啊,我还有正事跟你俩商量呢。这台戏除了咱们三个,还得找其他的帮手呢。方大公子,我现在认认真真地问你句话,你可得实实诚诚地回答我,知道么?”
方景天听得云里雾里的,干脆摊了摊手,“行,你问吧!”
“好!”青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问道:“如果让你在毛毛虫和张二公子两人当中做个选择,你会帮谁?”
这话大出两人的意外。
张皓陵有些气恼地瞪了她一眼,这丫头也真是的,哪有当着人面儿这样问的,这不是当众给人难堪么?
方景天也是一愣,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回答。
青苹抬手将靠垫往上靠了靠,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满脸毫不在乎的神情,“大公子,我想听实话,你可以慢慢想,但不准骗我!”
青苹说完,又嚷嚷着要喝水。
张皓陵无奈,只得转身去倒水。
其实这会儿青苹的心里也忐忑着呢,这事儿成不成,方景天可是个关键人物,他要是不答应帮忙,还得要多费些周章。不过青苹自信自己看人的本事,方家公子表面上虽然与毛毛虫一家走得很近,碍于家族生意,不得不与之周旋,其心里肯定也憋屈着呢。
反之,他与张皓陵看起来虽然是泛泛之交,但张老二的人品明显要好很多,又挺务实的一个小伙子,能够帮忙的地方他应该会帮。
更何况,这事儿本来就是毛毛虫不占理儿。
青苹原本以为,他要想很久的。不料才喝口水的工夫,方景天就已经给出了回答,“谁占理儿我就选谁!”
“这么说,你愿意帮张二公子喽?”
方景天点点头,随即又朝青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不过,如果青苹姑娘愿意陪我好好喝顿酒,那在下办起事来就会更加卖力了!”
然而还没等青苹回嘴呢,边上的张皓陵已是皱了眉头,“瞎胡闹呢,青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哪能随便陪人喝酒,传出去让她以后还怎么做人哪?”
这话青苹可不乐意听了,“怎么就不能做人了?不偷不抢的,喝个酒碍谁的事了,谁要想说什么就让他说去好了,本姑娘可不在乎?难道就允许你们男人天天花天酒地的到处乱晃,就不许我们女人轻松一回吗?张老二,你这思想得好好改改,不然,以后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张皓陵本是好心,被青苹这一番抢白,气得当场就站了起来,也没了理智,指着青苹的鼻子吼道:“我是为你好!你看哪个正经人家的女子,成天想着抛头露面到处沾花惹草的?我们张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养你一个小丫头还是绰绰有余的。哼!那宅子咱们不要了,明天就跟我回溪水镇去!”
这话顿时也将青苹激怒了,只见她强撑着虚软的身子从床上跳下来,右手狠狠地拍着床楞子,吼得比他还大声,“张皓陵,你给本姑娘听好了!第一,本姑娘身家清白,洁身自好,行得端,坐得直,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你想要泼我污水,那也得找出证据来才行;其二,本姑娘也不是你们张家的什么人,没有义务让你们张家来养;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不就是因为欠了你们张家银子,还债来了吗?要回你自个儿回去,我是不会跟你一起回去的!”
方景天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居然捅了这么大的娄子,于是急忙帮着劝架。哪知他不劝还好,这一劝,两人吵得更凶了。
“我看你们张家,没一个好东西,不是吃货米虫,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叶青苹,你说这话可要凭良心,我们张家哪点待你不好了,整天吃的穿着,哪点不比照着妹妹们来的?你居然这样摸黑他们?”
“哼,你以为我稀罕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肚子里的小九九,我不挑明,并不代表我不知道,你好自为之吧!”
“你说啊,我们张家又没做什么见不着人的事儿!”
……
最后闹得方景天没法,只好武力镇压,强行将张皓陵推搡出了屋子。此时的张皓陵完全像头发怒的狮子,根本没了理智,逮着方景天就是一阵批头盖脸地乱吼,“你就别在这假惺惺的充当好人了。你不就是想让青苹跟你走么?我现在就还告诉你了,不可能的,我不会让青苹跟你走的!”
方景天顿时也黑下脸来,“她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你凭什么做她的主?”
“谁说她不是我的人,她早晚都会是我的。方大公子,我可警告你,不准再打青苹的主意!虽然我们张家欠了你不少人情,但一码归一码,人情我会慢慢还,但不会拿青苹来还!”
这些话憋在他心里很久了,今天难得地有了一个突破口,说出来顿觉轻松多了。
然而方景天的神情却是异样的纠结,良久才淡淡地莫名其妙地回了一句,“皓陵,不论为了什么,但愿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说完不待张皓陵有所反应,就径自下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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