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就坐在外室的桌案旁,执笔正写着什么,与往常不同的是,她没有靠在书案旁边,而是随随便便坐着绘了起来。绿萝巧步上前,将手中的心间摊开来给自家小姐看,“小姐,刚刚府门口有公主府的人送信过来,说务必要让奴婢亲自交到您的手上。”
上官手中的动作一顿,略转过头瞄了一眼绿萝手中的信纸,“公主府的人?”
“是,管家交给奴婢的时候是这样交代的,那人说自己是公主府的。”
上官柳眉微蹙,缓缓伸出手接过了信纸,“公主府的信……”从来没有这个时间段送过来的。她在心中将没有说完的话补充完整,随即低下头看了起来,看完了信神情很是古怪的将信纸又重新折好了。
“主子,现在该怎么做?”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冬语突然开口了,很显然她也看出了不对劲。往常公主府的信件都是天刚黑的时候才送过来,因为那时候孙府的管理最是松懈,并无人顾及紫琼苑这边的动静。而其他时间段,不管是什么东西,公主府都从来不曾送来过。
所以今日这一封自称是公主府人送进来的信件很是可疑。
上官没有回答,只是面带微笑的缓缓将手中折好的信件撕了,撕成了一条一条的,最后揉成一团。“冬语。备车。出府。”
冬语眼眉一挑,“主子,这?”
“快去吧。”上官微笑着,那笑容似乎凝结了巨大的力量,看的冬语一震,便应允着,退了下去。
孙府门口,早已经备好的马车上。上官被绿萝和冬语搀扶着上了马车,绿萝灵巧的跟着跳了上去,冬语则站离了原来的位置,颇为担忧的看着上官,“主子,您路上注意安全。”
上官只是微笑,“嗯,我吩咐你做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即可,估计要离开一上午,没什么事儿你就待在府中吧。”冬语应允着。目送了马车离去,随即担忧的转身进了孙府的大门。
一路上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在中央大街的马路上。绿萝双手冰冷,并且有些颤抖了,很明显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小姐,你说到底是谁要对您下手呢?”
上官面色不变,“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很快就会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了,不着急。”她话音刚落,马车突然一个晃动,车里坐着的人险些从座位上掉落下来,很显然是急刹车。马车前头紧接着掀起了一阵喧闹,上官仿佛没感觉到任何异常,相反的,脸上却出现了更深一层的笑容,“绿萝,下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绿萝应着,掀开车帘子就走了出去,不多时又进来,脸色已经极度难看,“小姐,不好了,咱们马车刚刚似乎撞到了一个老者,那人正躺在路上,一动不动了,似乎是奄奄一息。”
上官眼眉一挑,“哦?是吗?”神情却依旧淡然,“走吧,扶我下车。”说着,便缓缓站起了身子。绿萝一愣,“小姐,这时候您万万不能出面啊,外头围着的百姓越来越多了,若是您现在出去。”
“若是我不出去,问题才会更大,不要多说了,扶着我下车。”说着,她已经将胳膊递出去给绿萝,绿萝不敢再劝阻,只得按照自家小姐的吩咐做事儿,掀开帘子,搀扶着上官走出了马车。
中央大街本就是京都的繁华之地,百姓们又是极爱看热闹的,这边的人便越围越多,不大会儿的功夫,整个马车几乎被围的水泄不通,而地面上躺着的老太太,看着六十左右的样子,正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的叫个不停,她身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皱紧了眉头极为关切的模样,应该是老太太的儿子,上官淡淡扫了一眼,待看清楚情况,这才在众人的注视下朝着地上躺着呻吟的老太太走去。
四周的百姓却已经议论开了,鲁阳郡主在京都已经是无人不知了,她一从马车上下来,周遭的人儿都愣住了,官家的人儿想来最是重视信誉,这样公然大街上撞倒百姓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尤其是现在正愁嫁的鲁阳郡主,很有可能成为四皇子府内的人或者是英王府内的人呢,若是这时候有了什么污点,恐怕是要前途尽毁。
与其说刚刚他们围过来是要看热闹的,那么此时此刻这些百姓们的目光更加复杂,他们更加好奇,这种情况下鲁阳郡主会怎样面对。
“这不是鲁阳郡主吗?她的马车居然撞倒了百姓,这回看她怎么收场。”
“是啊,还好人还活着,若是出了人命,恐怕这郡主也别想当了。”
“对啊,我可听说最近皇家正在找她的麻烦呢,说不定这就是一个局,别人特意为她准备的呢。”
“那些都是没用的,当下只看她怎么过的了这一关叻”
周遭人七嘴八舌的,好不热闹,被围堵的中心却异常安静。
上官脸上的神情没有半点蛛丝马迹可寻,说她是在紧张吧,看着并不太像,但若说她是视人命如草芥,又没有那么严重,她步履很轻,脚步却很快,急速的走到躺着的老太太面前,丝毫不顾及的就蹲了下来,先是柔声细语道,“婆婆,让我给您看看身体伤到哪儿了。”说完就要去牵过老太太的手腕。
老太太身旁的男人却突然黑了一张脸,“你要做什么?杀人灭口吗?这儿可这么多人呢,你要做什么事情可事先要……”男人趾高气昂的说着话,说着说着却突然停了下来,目光正颇有些惊惧的看着上官。那一双沉静如死水的眼睛不知道怎么的,似乎能够将人整个吸进去,男人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台词,看了这丫头一眼却不由觉得后背发凉,说不出口了。
而趁此机会,上官已经操手拈起了那躺在地上老太太的手腕,探起了脉息,“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位应该是你的老母亲,刚刚一路上我马车行的并不快,这又是中央大街,本就是喧闹之处,磕碰是难免,我没有逃避问题,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本就精通医术,现在就为你老母亲诊治,若是你再在一旁大吵大嚷耽误我为她医治,那么害死你老母亲的人就不是我的马车而是你这个不忠不孝的儿子了。”几句话下来,那中年男子被堵得哑口无言。
上官见这头儿不敢挑事儿了,这才敢静下心来为那老太太诊脉,却发现此人脉息平稳,没有一丝一毫病态之势。良久上官收回了手,头却偏了过去,直视着老太太。老太太捂着肚子,颇有些心虚的瞄着上官的方向,与她对视的瞬间眼神闪躲,一看就是在假装。上官却没有当众揭穿,而是颇有些担忧的叹息了一声,“你的老母亲刚刚受到惊吓导致腹痛不止,这一点我有责任,不过我可以医治,绿萝?备纸和笔……”
绿萝应了一声,很快从马车上拿下了一个盒子,掀开后里侧的文房四宝赫然呈现在众人面前。上官简单取出一张纸,柔指捻起轻笔在纸上唰唰唰写了一个方子,“这是我通常给府中人医治的好方子,保准药到病除,你可以拿着去给母亲抓药了,抓药熬药的钱,一律由我来负,两天后若你母亲还是没有起色,那说明我上官罗漪医术不精,自会找来医术更高明的前辈来为婆婆诊治,你可以带她过来孙府,我随时恭候。”说着,上官略一挥袖,一旁的绿萝动作轻快的从袖口中翻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鼓鼓囊囊的一看就装了不少金银。
那中年男子原本打算死扛到底一直抵赖的,却没想到被这个小丫头占了上风,人家既不躲避问题也不回避错误,从头到尾态度都是很好,还主动出钱为他家人抓药,这简直是半点儿错处也找不出来啊。他可是拿了贵人的钱才拉着母亲来演这场戏的啊,若是演砸了……他盯着绿萝递过来的那个满满登登的布包,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不知道谁突然吆喝了一句,“人家郡主都好心好意给你医治了,你还想要怎样?看你老母亲除了肚子痛也没什么,身上一点儿血迹都没有,擦破了皮儿都不算,钱就收下吧,见好就收。”
“是啊是啊,郡主可是给足了你面子,若再不下台阶儿,可就没这么好的事儿了。”
绿萝面带微笑的听着,看了看面前中年男子的反应,作势就要把布包收回袖口之中,那男人却突然动作起来,操手将布包夺了过来,“谁说不要,我要!”紧接着揣进自己怀里,回身便将躺在地上的老母亲搀扶了起来,“这可是你说的,若是我老母亲两天后还是没好,我就去孙府找你。”
上官不惧不恼,微笑着看着那男人远去,很小声的补充了一句,“对,是我说的,不过你忘了拿药方了。”
周遭的百姓顿时都愣了愣,随即变脸似的都用鄙夷的目光看向那男人,真相已经大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