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外面的是刀疤和红玦。
刀疤一看满身是血的秦苍,吓得直结巴:“老……老大?”颤颤抖抖就要上去扶。
“别动!”被红玦一把拦住:“夕诏公子,这是何物所伤?伤口有毒,不尽快除去怕是有危险。”
“你,去告诉你城中小弟,要芦荟,城中挨家挨户的要,越多越好,天黑之前若拿不到,你就只有换个老大了。”夕诏边解开拴马的绳子,边和两人吩咐:“你,”低头看一眼红玦:“把东西带来找我!”
说罢提着秦苍,翻身上马,一骑绝尘。
花海后院的小屋里暖暖和和,可秦苍感觉伤口一阵冷又一阵热,冷时寒冰彻骨,热时火辣辣在烧。自己的意识还是很清晰的,半睁着眼就见夕诏来来回回,在配置什么药,过一会儿又过来摸摸自己头。看夕诏眉头紧皱,脸上没有此前的愤怒也没平日里的戏谑,秦苍觉得很不习惯。就侧着脸问:“师父,原来你打架这么厉害。”
夕诏忙着配药,突然听见嗓子完全哑了的秦苍来这么一句,头也不回:“为师我什么不厉害。”边说,手上不停。
“师父,你肯认我了?”
夕诏白了秦苍一眼,想调侃一句:“不认你?这么多年心血都喂了狗了?”却又没心情。自己真是想骂上几句,让你别去犯险、多个心眼,羽翼未丰倒是龙潭虎穴哪都敢闯。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竟然想以自己一身血跟人家同归于尽?可现下,席上的人全身是伤,几乎不能动,仅一双大眼睛泪汪汪追随着自己。骂是肯定舍不得了,于是别过脸,不看她。
话语间,全身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秦苍知道自己或许马上要失去意识了,这种不可控的感觉令她害怕。她强撑着,想转移注意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师父。”疼得直抽气。
“嗯?”
“你禅杖真漂亮。”
“嗯,你又不是没见过。”
“……师父。”
“嗯?”
“今日你也很漂亮。”
“为师何时不漂亮。”
“……师父。”
“嗯?”
“你生我气了?”
“……不曾。”
“师父……”
“嗯?”
“我疼……”
“我知道……刚才的止血和止疼药,发挥起来需要点时间。我现在配的是去你身上弦鞭的毒,马上就好了。小苍儿坚强一点,再忍一下。”
夕诏回过头,发现秦苍已经昏睡过去了,脸发红,额间全是汗,双唇毫无血色。这时才觉,自己只废了赵为半个身子便宜他了。此事虽不是那黄老儿下达命令,该是下属居心叵测,滥用职权,可也是他治下无方。暗阁这笔帐,没完。至于自己的事,只有加快进度尽,尽早抽身。
晚些时,红玦扛着好几大袋芦荟,来到花海小院,看来这刀疤倒是真用了心了。
看秦苍已经止血、退烧,伤口也都包扎好,正在睡梦中,就退出屋子,不再打扰。
刚要告退,夕诏却叫住他。
月色正好,夕诏正在慢悠悠喝茶,面上又恢复了昔日里玩世不恭的狐狸神色:“红楼教出来的人都不错,重情重义。”
“夕诏公子,秦苍与我情同手足,友人涉险,红玦定当竭尽全力。”
“嗯!好孩子。”夕诏抿一口茶,也不叫红玦坐下来,也不让他走:“能独自找来我这寒舍,你定然努力了。这我相信。”
红玦眼波流转,面上流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潮红:“夕诏公子,红玦不明白。”
“哦?不明白?我这里风景甚好,为了独赏,我于四周设下九重阵、九重境、九重毒。也就秦苍这个傻乎乎的才认为是花海路途崎岖,无人问津。你明不明白我不想知道,不过破此险境前来找我报信,我倒是相信你与她友情不假。”
“夕诏公子,我……”
“叫我少司命吧,都说了一半了,还何必隐隐藏藏?”
“少司命……”
“你和秦苍能善待彼此自然是很好的,可你应该明白,以你的身份若是和她纠缠太深早晚会令她陷入险境。若你真当她是朋友,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
红玦咬着牙,盯着夕诏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看得出心里在挣扎。过了很久,终于拜一声:“红玦明白了,谢少司命提点!”
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夕诏也不起身,又啜一口茶。心想幸好相互生出的不是男女之情,不然自己岂不是有损功德?后一品,又觉得拆了这么一副纯真的友情才是罪加一等。可想来自己本就一身罪孽,还哪轮得到寻思此等鸡毛蒜皮的小过?就笑笑,看看月光,继续喝茶。
风清月明,岁月静好。
不对!
炉子上还煎着了药!完了、完了,不知烧干了没?匆匆丢了茶杯,颠颠往厨房跑……
梦里是很恐惧的,有血、有尸首,更甚,自己的身体竟然在慢慢被“分解”:一开始衣服熔化了;接着是手指,手指脱落了,手指上的戒指也应声而落;再后是腿上和胳膊上的皮肤,像羽毛一样腾空,在天际化为虚无;最后就见到白骨了。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眼前有一个衣袂飘飘的仙人从天而降,护在自己身前,他手持佩剑,转过身,身后有一束极其明亮的光打在自己脸上。他拉住自己的手说:“苍苍,要等我!”
“……二哥?”
“谁?”
秦苍睁开眼睛,就见一副绝美的脸凑在眼前,双眉微蹙,睫毛长得打在自己脸上。
“啊!……嘶……疼……”
“叫什么,吓我一跳!”
身上伤口剧痛,尤其是左肩,像裂了一样(本来就裂了)。虽不似前一日冰火两重天那般疼得层次分明,可一动也差点背过气去。好半天缓过两口气,又着急地说:“你怎么还偷听人说梦话?!”
“你之前不也听我说梦话了吗?打平。再说你说那么小声,我想听也听不清嘛。”
“你!……嘶……”
“你再动,包你这条胳膊残废。”又见秦苍一边“嘶……”一边竟然眼泛泪光,不忍心道:“真疼啊?”
能不疼吗?赵为以音律为攻,弦鞭几乎天下无敌。秦苍那时已经没有戒指护身,活下来是人家没下狠手,算是奇迹了。这孩子也时怪,明明不太疼时,叫得杀猪一般;现下真疼了,又只是咬着牙,憋着不说话。这般隐忍又张扬,多疑又奋不顾身的性格像谁呢?夕诏想,反正真是一点不随我。
“他……他真是极乐阁阁主?”想到黄烈,秦苍始终有些闷闷。
“是。你真当他是说书捕鱼的老伯?”
“原来你都知道啊……”
“你以为能瞒住我?”一圈迷阵都是我设下的,通向哪我会不知?只是,此时夕诏也多少后悔,本意是不想过多干涉秦苍自己的生活,反倒恰恰没能保护好她。带孩子真难,过于管控不对,放养又有危险。
“……我也不是故意没跟你说的……可他为何找上我?”
六年间,黄伯的样子,看着自己的样子、对自己笑的样子、脊背疼痛倒霉的样子、给自己讲兵法、战役的样子……历历在目,今日他是要杀了我?
“赵为说他们是要招我入极乐阁?极乐阁是什么地方?”
“赌场呗。”
“……”
夕诏看席上的人无力与自己斗嘴,迟疑了一会:“是西齐的暗部。”
秦苍一听有惊讶又有些意料之中。暗部,维护主权领土安全的官方地下组织。西齐内,秘密监管皇室在内的所有人;西齐外,明里暗里安插间谍在各国。掌控大量秘密,经手重要事宜,势力盘根错节。当然也储备着一批常人难以想象的“暗影”。
“极乐阁借赌坊的名头,实则秘密从各处大量挑选、栽培的预备种子。一定时间,通过地下赌局的形式让这些人自相残斗,剩下的那唯一一个就成为真正的暗影。‘暗影’是西齐的武器,成为‘暗影’便不再是人。既能收博戏冤大头的钱,又能裁出新的暗影,一箭双雕。”
“赵为也是暗影?”
“是”
“有谁会想成为杀人武器,生活得暗无天日啊。他们这般强迫人,成了暗影难道就会尽心竭力吗?”
“其他的人都与你一般不自愿吗?”
秦苍回忆当时斗兽场里的景象,其他人至少是知道赌场规则的。然而是不是自愿呢?流星锤女人和虎爪勾少年显然“兴致盎然”,鸳鸯剑的男人更像是遭人陷害,那个死前诅咒自己的老者呢?秦苍想不明白,等着夕诏自问自答。
“极乐阁的博戏也不是什么秘密,一定身份地位的人就得以下注。只是池中‘鱼’需再三甄选,极乐阁看上的人不论愿与不愿都只能参与角斗,成为暗影是唯一活下去的方式。”
“那你来救我,不就打乱了规则?”夕诏的行为如果被构陷代表临南,这场营救将被定性为什么?干预他**政?
“是啊。为师当时也是非常犹豫呢。”夕诏眯着狐狸眼,瞥见秦苍皱着眉认认真真地担心,又不咸不淡的补充:“临南对我的通缉,各国高层早已知晓。他们尊我一声少司命那是看我比较厉害。往后,他们不敢再来找麻烦了,小苍儿不必担心。”
“真的吗?”
“是。”
“师父,你是不是……”秦苍看夕诏今日有问必答,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你是不是威胁到西齐的安全了?”
夕诏一愣,眼波流转,继而缓缓道:“是,也不全是。再者,凡事得讲证据。”
难得这么真诚一句。认了。即使做了,也要有证据,否则师出无名。但往好了想,或许行为程度并不严重,否则西齐暗阁就算战至一兵一卒,也不可能轻易让我们离开。
“尽传那黄烈老儿为了西齐一国安危抛妻弃子,自然是不懂得父母心。”这方显然不想让秦苍追问极乐阁了:“我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孩子啊,各中艰辛谁人知道?好不容易出落得人中龙凤,只待一日乘风,扶摇直上。哎,为师心痛啊。小苍儿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但是要多休息,知道吗?在我们搬家前,就留在家里,不要再出门了。”
“啊?那上巳节呢?”
“不去了。”
“那不是欺君吗?”
“他还不是君呢?”
“可他爹是君啊。”
“很快就不是了。”
“……嗯?你说什么?”
“……世上事瞬息万变,谁知道呢?”
“师父你要干什么?”夕诏故意透露给自己的,秦苍警觉起来。
“不干什么?”
“你告诉我!”秦苍一急又要动,一动又是锥心的疼,一疼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涌。
夕诏怀疑她在用自虐的方式威胁自己。
“行,我不问……但是,你会有危险吗?”
她不该关心我要杀了西齐君王吗?
“我定能全身而退,之后带你搬家,行走江湖,过逍遥日子。”
秦苍听罢安生一些。她自然猜测过夕诏要做什么,结合极乐阁的警告和那句“祸不及妻儿”,甚至也猜得七七八八。可是待他真的如实相告时,却又有些难以接受。弑君,虽说夕诏不是西齐人,也不算是以下犯上,破了纲常伦理。可他要杀的毕竟是一个国家的君王。
“听说王宫守卫森严,你当真……”
“我又没说我亲自动手。”
“啊?可是,你刚刚说……”
“小苍儿还记得第一次进红楼时,为师跟你说过的吗?”夕诏的狐狸眼有浅浅笑意:“人心最不可测、也最毒。人类的各种情绪和人际间各种情感都是可以幻化成武器杀人的。为师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他们心里播一颗种子,最终无论开什么花结什么果,做什么样的选择,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秦苍无可奈何,自己并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要让夕诏作此决定,所以没有资格劝说对错。甚至,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秦苍了解,没有人能对夕诏的决定造成丝毫动摇,于是也就只说“注意安全”便不再提此事,转而改口。
“上巳那天我很想去,可能这一面之后,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六……刘祁也不是坏人,他那个身份自然不能如实相告。而且,至少我想和红玦告别。”
“小苍儿,有时我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我受伤了,师父不许骂我。”
夕诏看着秦苍,叹口气,从衣袖中拿出一粒小小的花种子:“上巳那天若是真遇到危险就点燃这‘烟火’……我也是,哎,怎么养了这么个傻……不省心的……”
“谢谢师父。”秦苍一笑,竟想伸手去握那粒种子,身上瞬间疼得直抽。
上巳也是三月三,顾名思义三月第一个巳日。这日人们祓除衅浴,斋戒祈福,愿这一年风调雨顺、无灾无疾。后来这日又慢慢演变,增了郊游踏青、流觞曲水、宴饮玩乐的目的。西齐民风开化,少男少女也借这一天将心思知与有情人。
印芍是齐昌的咽喉,也是西齐皇陵的陵邑。显江流经印芍,冲击过往两侧山脉,席卷大量泥沙在印芍沉积,形成冲积平原。而西齐帝王历代陵墓就在此处沿江而建。
西齐的前身是由四大部落组成的,西齐开国君主舍身发愿,一统四方,建国安邦。可建国初期,经由连年战乱,国库早已亏空。本就民不聊生,若是在修建皇陵的事宜上劳民伤财更是不仁义的。再者,虽然四大部落已然归顺,但各地旧势力依然盘踞,这对中央集权造成威胁。于是第一任西齐王便选址齐昌东南的废弃古城,依显江修建皇陵,再建陵邑。如此一来,就地取材,减少原料运输,二来也减免赋税,吸引其他部落民众聚集于此,让四方势力重新洗牌。
印芍不高山,是一片种满杏树的地方,初春一到漫山遍野的被装点得粉嫩。杏花色浅,并不娇媚,倒似一个初长成的闺阁女儿,不知人世变换,不知为妇艰辛,一心贪恋玩乐,笑盈盈对着一汪春阳。
风雅庄就在这不高山山顶的一片林子里。山间溪流潺潺正经过庄内庭院处,四人席地诗酒茶;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刘祁是很开心的,在山下会了另外三人,一路上连说带比划,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动作之大,几次险些碰着秦苍左肩。
秦苍整整养了近一个月才大病初愈。徒步上山都有些困难,走几步就喘得不行。好在刘祁一路上活蹦乱跳,趣事讲个不断,除了红玦偶尔有意无意走在祁苍二人中间,来挡住笑得前仰后合的刘祁,下意识就要“哥俩好”搂住秦苍肩膀,另二人也没有觉出有什么异样。
秦苍感觉红玦今日怪怪的,自己从极乐阁出来那日后就再没见过红玦。今日也是,不冷不热、不卑不亢,也答话但却不多说,垂着眼几乎不看秦苍。秦苍觉得有些遗憾,这么好的春日光景却不能推心置腹,下次再见不知何时。可又想红楼本就是奇怪的地方,红玦生在那里,终究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也就不多问。不近不远,相携上山。
红瑜今日是一袭红粉相间的襦裙,人面杏花交相应;听得刘祁奇奇怪怪的故事后,笑靥如花,头上的步摇跟着花枝乱颤,美得很。刘祁本就对红瑜有好感,再看心上人如此捧场,于是更加“张牙舞爪”的卖力表演。
到了山顶已是午后,庭内溪边已经摆好了瓜果酒水、熟食冷菜,应有尽有。秦苍想,一路上再没见着一个人,是“包山”了吧?吃食也是丰富到近乎奢侈,到也不奇怪,一个皇子,准备一餐宴饮还不容易?说不定这山间还潜藏了许多看不见的护卫呢。
暖风拂面,四人半是坦然半是心事,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倒也不算辜负良辰美景。
刘祁嗜酒但却不胜酒力,一会儿整个人就轻飘飘了。一把拉过秦苍:“秦兄弟,你说,以后你都想干点什么?”
“我?”秦苍小心翼翼轻轻躲过上着药的伤口:“找个小村落,开家小医馆,衣食无忧,无怨无愁;闲云野鹤,了却余生。”
“想要段什么样的姻缘?”
“若有合意的人未尝不可;若无合意的人也不勉强。”
“哈哈哈,像你的性子。红玦兄弟你呢?”
“我?”红玦性子里有腼腆的部分,突然被问到,面上一阵局促。
“又无旁人,但说无妨!”刘祁又尽一杯。
“我想,我想现下就很好。在红楼里,学曲艺,这行当虽免不了遭人非议,但我……始终觉着欢喜。”红玦说完,脸上一抹黯淡一闪而过。
“哈哈哈,我就喜欢红玦小兄弟这脾性。看着羞羞答答大姑娘似的,实则坚韧的很!你说得对,休管旁人何意,我自逍遥。”
“你呢,六七?”秦苍抿一口茶,低着头,有意试探问。
“我自然是要仗剑走江湖的!惩奸除恶,替天行道!哈哈哈……”刘祁“哈哈”完了,又觉得气氛有点干巴巴的,他问了一圈自然不是想知道这两个小兄弟的想法,要自己直接去问红瑜又有些抹不开面子。
秦苍吃一口果子,看着对面笑得一脸憨傻,不时拿余光瞥一眼身侧佳人的刘祁,不禁笑出来,忍不住助他一臂之力:“红瑜姐,你呢?”
红瑜一听羞红了脸,抿着嘴,看看秦苍,不愿作答似的饮下一口酒,才羞赧道:“红瑜不贪富贵,只愿得一人心,心里眼里有我,白首不离。”秦苍倒没想到红瑜这么直白。这一番话把刘祁说得满心欢喜,连饮好几杯。秦苍想,你这是激动个哪门子的事?人家这话未必冲着你说。
“可是,”红瑜顿一顿:“奴家生在烟花之所,免不了遭人白眼。就希望那人,不要误解我。如此我定不负他。”
秦苍避过隔空飞来的眼神,低头继续找果子吃。倒是刘祁正了色,坐直了身子:“红瑜姑娘哪的话,谁人责难你是他有眼无珠。你万万不要将此放在心上。心下有你的人,你做什么他都会觉得好,觉得对,觉得骄傲;绝不会因为一己私欲就横加干涉,更不会听信谗言给你脸色、责难!”
红瑜一愣,有些感动,面上一红:“六七公子好生豪情,红瑜敬佩。将来与六七公子携手之人真是好福气。”说罢,先干为敬。
傍晚时分,红瑜对刘祁所述的后山萤火虫照亮的温泉池兴趣盎然,刘祁自然义不容辞,与佳人共赏奇观。坐了一天,秦苍一身哪哪都疼,实在是不想行进,就哈气连天佯说累,要在庄内等他们。
其实秦苍是隐隐有些担心刘祁安危的,毕竟身份特殊,难免有贪图权力之人徘徊左右。甚至,黄烈一事加上夕诏的提点,自己现下连红瑜、红玦都有些隐隐不能信任。于是几次出言暗示。可是这刘祁浓情蜜意,满心满眼都是佳人,根本无心思考自己话中话,也只能安慰想想,刘祁一身剑术高超,也不可能单枪匹马四处晃悠,作罢不劝。倒是红玦,不知为何也说要留下。于是四人就分两路,各自安排。
“秦苍,那日去看你,少……夕诏公子对我说你们要离开了。”
“你已经知道了?”红玦竟主动与自己说话了,秦苍有些惊讶:“所以以后我们就要很久都见不着面了。”
“是。秦苍,你我相识六载,兄弟一场,有些话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你要小心一点为好,其实夕……”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几十支燃烧着的火翎箭凌空飞来,直扑向秦苍与红玦。秦苍一个翻身,左右劈下与红玦相距最近的箭,用尽全力一带,两人就向旁侧草地滚去。伤口尚未痊愈,现下一个用力,肩头长出的新肉瞬间撕豁开。秦苍疼的龇牙咧嘴,左肩衣袖霎时殷红一片。
“你的伤!”现下只有两人,红玦不再避讳秦苍伤势。
“庄内有埋伏!”
一瞬间,雅致的房屋和庭院席台就迅速燃烧起来。这个季节天气尚干燥,风一起,周遭一切陷入熊熊烈焰之中。攻击还在继续,红玦不会武功,秦苍双脚并用,几个飞身又劈下几枚火翎箭,紧紧拉住红玦:“掩好口鼻,我们去溪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