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戴渔夫帽的男人与同伴相继从转御車上下来,绕路到岩山后面避风的地方,在那里还有两位同伴等待着他们。
“得手了吗?齐欢离。”问话的男人和头戴渔夫帽的男人年纪相仿,都是二十七八。他穿着墨绿色长裤和米色的长袖外套,红色刘海下是一双冷漠的眼睛。在他的腰上别着一把红剑鞘白剑柄的利刃,按在其上的左手小指套着一枚亮银色的五角星戒指。
齐欢离整了整被风吹歪的渔夫帽,应道:“没有,那霍云起有些本事,我和他只在车厢内交了一次手,此人力大无穷,跟撒奔差不多。”
这时,在红发男人身边的另一人开口道:“能跟我的力量相提并论?你不是在吹牛吧?”这人是个光头汉子,后脑比常人生的奇特,鼓出一个拳头大的肉包,身躯又高又壮。上身只穿一件黑色马甲,露出粗壮的臂膀,下身则穿黑色的皮靴皮裤。
齐欢离瞅了他一眼,“如果你不信,现在就坐车赶上去,亲自和他过一招。”
撒奔俯视齐欢离,目露凶光,却被红发男人挡在面前,未能说出一言半语反驳。
齐欢离从衣袋里摸出一盒烟,晃出一根叼进嘴里点上,抽了一口道:“虽然我只和他接触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但是却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武者之气。他绝对有和魂纹士交手的丰富经验,光凭我的刃风盾无法对他构成有效的威胁,恐怕咱们三个人的能力才能勉强压制住他。”
撒奔把双手环在胸前,冷声道:“一个普通人能以一人之力对抗我们三个?我宁可相信这世上有鬼。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还真想和这个霍云起干上一架。”又扭头看向一旁的红发男人道:“陈辉风,不如我们再去试探他一回,然后再去和老大汇报如何?”
红发男人陈辉风伸出右手的拇指和中指,轻轻搓弄着左手小指上的戒指,若有所思地看向远方,“好吧。我们三个同去,彻底摸清他的底细。不过所有的行动都要听我指挥,一旦出现危险立即撤离,不允许单独行动。”
撒奔立即点头道:“只要能和霍云起打一架,我都听你的。”
陈辉风又扭头看向齐欢离,后者只是摊开手耸了耸肩头,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青刀镇,荒原边孤独如沙丘绿洲的人类据点。当霍云起的军队涌入并不算太宽阔的街道时,几乎所有居民都逃命似得奔回家里将门窗紧闭。眨眼间,这里便完全失去了人气,仿佛是一座废弃之地。
霍云起下令不许骚扰民众,所有士兵都在镇子周边寻找避风处搭起帐篷,又派些人去镇上的酒馆购酒,再去牧户处买猪、牛、羊宰杀,借此来改善军中的伙食。他深知战争的残酷,一旦到达目的地夏仺,眼前这些部下至少有一多半都要牺牲在战场上。所以,如能让他们吃上一顿好肉,喝上一碗好酒,也是一种对自己内心的慰藉。他看过太多类似的画面,经历过太多生死离别,这其中也包括妻子陈女娇,然而他虽知道这些可能会发生,但却没有一次能够及时阻止。他把这些归结于命运的安排,自己生而为人,只是渺小的人类而已。
酒足饭饱之后,士兵们燃起一堆堆篝火,围坐成一圈唱起家乡的歌谣,跳起搞笑俗气的民间舞蹈。霍云起无心去参与,一个人拎着酒壶走入帐篷,裹起被子盯着天棚发呆,耳中尽是士兵们欢闹的声音。
一个人的酒越喝越苦,就像是在品尝自己人生的苦难。过往和妻子的一幕幕不断重现,让他在黑暗中像个找不到母亲怀抱的孩子一样无助。营帐外的篝火不停摇曳,好似是幻梦中倒映出来的泡影,就在这样的氛围中,他渐渐产生了睡意。
猛然间,霍云起迅速睁开双眼,连被子都来不及掀开,便翻滚身体朝一旁移动。随后便有一把重锤砸在了他刚才躺着的位置,借着外面篝火散发的光亮,一个高大的身躯出现在他面前,正是撒奔。
“哦!?竟然躲开了。”撒奔颇感意外,而他刚刚砸中的地方,地面已然深陷下去,并且被覆上一层薄薄的寒霜。
霍云起的身上裹着被子,帐篷边立着三杆长枪,被他随手抄起一杆握在掌中。撒奔手里的重锤即刻便再次袭来,那锤子的另一端是锋锐的镰刀形状,锤身虽然不比霍云起的长枪长,但却也可以双手握持来战斗。这便是他魂纹能力所化形的武具死镰破冰锤。
裹在身上的被子被霍云起一把掀飞到空中,死镰破冰锤立时被包入其中。锋利的枪尖迅速刺出,反射着火光,宛如流星般划破帐篷中的黑暗,直奔撒奔的咽喉而去。
然而就在此时,气流形成的风刃却横插进来,将霍云起的枪头斩落。手持刃风盾的齐欢离现身,以风盾做挡箭牌朝前猛冲。霍云起立刻弃枪闪避,同时又抄起另外两把枪,一把飞掷向撒奔,而另一把则用来对齐欢离发起反攻。风盾与枪尖对撞,这一幕似曾相识,让两人不由得都是一愣。率先恢复冷静的还是霍云起,和上次一样,他双手握持长枪朝前冲顶,强大的力量瞬间占尽优势,将齐欢离逼退回撒奔身旁。
与此同时,外面的护卫们也发觉到了异常,当他们准备冲进去接应时,却发现在帐篷顶端早已有个身影立在那里。正是前来袭击的三人中的另一人陈辉风。由魂纹能量幻化出的火焰绽放出太阳般的光华,从空间的裂缝中如蝶破茧般出现一头生着九条尾巴的火焰狐兽,烁烁放光的九条尾巴左右摇摆,好似燃烧的火苗飘上夜空。这便是火焰属性的异界魂灵九尾火狐。
“有刺客!”护卫们大声喧闹,引得周围的士兵纷纷聚来。
陈辉风俯视黑压压的人群,笑出声来,“这么寂静的夜晚,为何要让它如此喧嚣呢?不如让它变成炽热的火海吧?”
九尾火狐的尾巴瞬间如急速生长的植物般伸长开来,像是九条火焰巨蟒在夜空中放肆地扭动身躯。试图接近帐篷的士兵刚踏前一步,燃烧的狐尾便从空中降下,无情地抽打在他们身上。盔甲在烈焰的灼烧下瞬时融化,很多人的肉体都被火焰包围,痛苦地翻倒在地上打滚。随后赶到的人匆忙救下同伴,无可奈何地远远观望,再没有谁敢来挑战这九条火狐尾构成的燃烧地狱。
帐篷内的战斗也越发激烈,撒奔和齐欢离这两人,一个注重力量,一个注重技巧,这让霍云起感到无比痛苦。与在麻村对战杨紫蝎兄妹时不同,此刻的战斗局限在一个狭窄的区域内,自己的长枪无法发挥作用,还要同时防备两人的夹攻。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自身的力量,他想要找机会冲出帐篷外,但显然对方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
其实齐欢离和撒奔也是和他差不多的心情。一开始瞧不起霍云起的撒奔,此刻经过激烈交锋之后也不由得在心中暗赞他的厉害。这不只因为霍云起的力量和他不相上下,还因为霍云起那惊人的反应力和判断力。
枪尖在黑暗中一刻不停地反复刺出再收回,面对狂风暴雨般袭来的攻势,撒奔和齐欢离竟然落入下风。每当他们企图静待霍云起露出破绽时,霍云起却总能抢先一步,用长枪攻击他们的软肋。撒奔的力量虽强,但速度稍显迟钝。齐欢离则是过于注重能力的技巧性,因而却发挥不出能力本身具备的威力。拿捏住了这两人的优缺点,形势瞬间就被霍云起轻而易举的颠覆,在面对齐欢离的时候,他刺出的枪尖着重在力量上,反之,在面对撒奔时,则又出其不意地以速度压制。
黑暗中,一切仿佛都化为虚无,没有丝毫真实感。霍云起用尽全力击出一枪,将手持风盾的齐欢离整个顶飞出帐篷。同时身后撒奔的死镰破冰锤已从他头顶砸落,却被他蹲身朝前扑倒,险之又险地避了过去。
撒奔一锤砸空还想再来一锤,可霍云起却以躺倒的姿势朝他刺出一枪。这一枪是霍云起扑倒在地时为防备撒奔而胡乱刺出的,所以并没能直击要害,只是刺中了撒奔的右肩。强壮的巨汉面对这刺入肉身的枪头丝毫没有受到阻碍,毅然决然地便将重锤砸向霍云起的身体。
情急之下霍云起立即弃掉掌中枪,起身用尽浑身气力握住撒奔手中的锤柄,两人进入了一番力量的角逐中。
正当此时,一条燃烧的狐尾从帐篷外袭来,抽打在了霍云起的腰腹上。霍云起只感觉腰上传来一阵火辣的灼烧感,浑身的劲力一失,身体稍一倾斜,撒奔的重锤便落到了他的肩头上。重如泰山的巨力加上寒霜般刺骨的冰冷瞬间占据了霍云起的一切感官,在剧痛之中,他隐约听到自己锁骨和肩胛骨的碎裂声。
这时陈辉风才进入帐篷中来,见撒奔已经受伤,便拔出腰间的利剑斩断了插在他肩头的枪身,只留下很短的一截枪头。转而又对之前被霍云起顶飞出帐篷的齐欢离喊道:“撤吧!再待下去情况只会对我们不利。”
撒奔却在一旁嚷道:“先把霍云起杀了再说!”这便要再次挥锤朝霍云起的脑袋砸过去。
陈辉风用利剑架住死镰破冰锤,看向撒奔的目光多了一丝不可抗拒的威严,“你忘记来之前答应过我什么吗?”
撒奔这才识趣地解除魂纹能力,三人奔出帐篷外,顺手又杀了几名想要阻拦他们的士兵,匆匆消失在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