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鹏琨听从指令,“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于午间将刘玄降捉到,并装在笼车里,一路经由大街小巷,在无数百姓看热闹的情况下,带回到了中垒营。
撄宁也看热闹似地,当即见了刘玄降。
“大人,该如何处置他?”
“我屋后边有间耳房空置,先关到那里去吧!”撄宁道。
“大人不可!”马钊立即上前,煞有介事道:“此人野性难驯,上午打斗时差点被他咬了!只怕关在您屋后,会有危险。”
“怕什么?”撄宁笑了一下,“大不了用铁链先锁起来,再派两个人日夜看守。我倒要看看,这野人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变成这样的,还有没有得治。”说着她转向樊鹏琨,吩咐道:“樊队正,你再去给他请个大夫来,好好给他治治看。”
“是。”
樊鹏琨当真依着撄宁的吩咐,请了一个自己熟识的大夫来给刘玄降看治。
刘玄降即便是被铁链绑着,也还是不老实,大夫进屋,吓都吓死了,更莫说近他的身了。最后是樊鹏琨马钊等人上前桎梏住他,大夫方才能施展望闻问切的本事。
大夫很快诊治出结果:野人极具野性,情绪激动,不通人性,倒是个身强体健的。
他开了几服药,说能稳定情绪的,至于能不能治,他只道:“各位军爷还是另请高明吧!”
夜深人静之时,撄宁起床来到了后边耳房,见守门的两个士兵都睡着了,便悄悄过去,给二人颈侧分别补了一掌,叫他们能够一觉睡到大天亮,随后她才进屋。
刘玄降听到响动也醒了。
撄宁走上前,抱歉道:“刘将军您受苦了。”
“无妨。”刘玄降倒是不以为然。
“明天开始,您就表现出对我放松戒备的样子,亲近我,这样我就不必绑着您了。”撄宁道。
“那我岂不是太容易被你驯服了?”刘玄降还有心思开玩笑。
“那您再疯几天?”撄宁顺了他的玩笑往下开。
“小兔崽子。”刘玄降低骂一句。
撄宁嘿嘿是笑。
“接下来呢?”刘玄降转了话题,问,“你有何打算?”
“我?”撄宁故作惊讶之态,随即双手抱到身前,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道:“我只负责把您接回城,可没说要为您洗脱通敌卖国之罪。”
刘玄降信以为真,失望地垂了眼眸,想想也觉得此事与撄宁无关。她能把自己接回城,让他有个藏身之处,已是帮了大忙了,他岂有让她为自己做更多的道理?更何况,她也不过是中垒营校尉而已,力所能及之事也不多。
而见他神色黯然,撄宁顿时眉开眼笑起来,道:“我骗你的。”
刘玄降不由得眼眸一亮,这下却又有些不可置信,问:“你有办法?你又能有何办法?”
“心有暗鬼者,必怕深更半夜鬼上门。”撄宁笑着,拿出一把钥匙放在了桌边,方才直言道:“这是解开你身上这铁链的钥匙。就今晚,您溜去袁大将军府上,在他那里露个脸吧!记得一定让他看清你的脸。”
“这却是为何?”刘玄降到底是个武夫,想事情都是简单的,“我在孤山上做野人,数月不敢踏入皇城一步,可就是为了躲那些缉拿我的人。他既是陷害我之人,若知道我回来了,还不翻天覆地地要寻到我,杀我灭口?”
“那您想继续这么躲着?”撄宁反问一句,一板一眼道:“不想继续这么躲着,手上也没有绝对的优势可以主动向敌人发起攻击,那就等敌人先出手,时机一道,就重重地给予反击啊。”
刘玄降虽不知撄宁有何具体的计划,但光听着她说这几句话,就莫名认为她心有城府。
他决定信任她。但想想他又皱了眉,不明白自己怎就轻易信任了这么一个黄毛小子的话。
“您当心些。”他虽没有回话,撄宁已当他认可了。她还不忘提醒他,“露了面,早点回来。最好能让他知道,您就躲在中垒营。”
“你确定要让他知道我藏在你这里?就不怕遭惹麻烦?”刘玄绛好意有此一问。
撄宁则是狡黠笑了一下,道:“就怕他不找上门。”
听了她这话,刘玄绛心中更有谱了。待她离开后,他便用钥匙解开了束缚住自己的铁链,随即悄无声息离开中垒营,又悄无声息地摸进了大军司马府。
好在他曾在袁绍峰家里做过宾客,对袁绍峰府上大底布局还是有印象的。他很快找到了袁绍峰的苑落,并猫进了袁绍峰的屋子。
此时袁绍峰拥着一年轻姬妾,正是鼾声大作,直至刘玄绛来至他的床前,他才惊觉弹起身来。
“何人!?”他惊惧地叫了一声,随即便大声喊道:“有刺客!”
刘玄绛冲着他笑了一下,随即转身便逃开了。
袁绍峰只觉来人的笑容,隐藏于密布的须发之间,透着一种渗人的阴森。他提剑追出去,在一片骚乱声中看着刘玄绛飞檐走壁,轻巧逃离的身影,他更是觉得头前那张脸,是自己熟悉的那张脸。
“抓刺客!给我抓回来!”他瞪着眼珠子高声下令。
是刘玄绛!他能十分肯定,是刘玄绛。
刘玄绛竟然来找他了,那必是知道是他害了他,才来找他寻仇的!他不能让他跑了,绝不能。
他回房草草穿了衣裳,也追出了府去,一路追到了五兵营正门口。
家兵告诉他,“刺客进去了。”
他突然犹豫了,不能叫五兵营的人也知道,朝廷通缉的通敌罪犯,曾到他府上刺杀过他。
“要小人带人进去找吗?”家兵问。
袁绍峰想了想,吩咐道:“你找个由头带人进去……断断不可说是抓刺客!你只管看看,他去了哪一营落脚,不可打草惊蛇。”
“……是。”家兵一刹迟疑,却唯有听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