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一开始,就是我选定的棋子。”李令月得意道,“从一张什么也没有的白纸,发展至今,成为中垒营校尉,受太后恩宠,都是我帮她实现的。现在轮到我要用她的时候了,让她做出些牺牲,有何不可?”
李为止从这件事造成的震惊中回神,闷声问:“你要她做事,何至于挟持她的母亲?”
“她可没有你对我的那份忠心,不使用些阴诡手段,她是不会好好为我办事的。更何况,”李令月唇角微翘,接着道,“那件事之后,她就没有用了。”
“你究竟要她做什么?”李为止因为着急,不由得上前半步。
李令月看他这副反应,不禁问:“你这么紧张她做甚?你从来是个情绪绝不外露之人,今次却是怎么了,竟为一个毫不相干之人,露出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吗?”
“阿宁她于你毫不相干,于我而言……”言及此处,李为止的话戛然而止,并没有说下去。
“于你而言,是什么?”李令月不可置信地看他,“知道她是女儿身,朝夕相处,你喜欢上她了?!”
李为止的手在衣袍之下不自觉握紧了些,一时没有回话。
李令月更是站起身来,走至他跟前,直看着他,命令道:“回答我!你喜欢她是也不是?”
“我对她,并非儿女之情。”
李令月顿时松懈下来,眼底暗含几许讥诮的笑意,“我想你也不会如此肤浅。”
“但她,是我要保护的人。”李为止却道,“打从陪她一起上南征战场开始,她就是我要保护的人。”
李令月大感震惊,眼睛也瞪大了些。她看着他,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她觉得恼怒,也觉得嫉妒。他曾经与她说过,他会效忠于她,誓死保护她。可事到如今,他又要保护那么一个卑微之人,那么,置她这个公主于何地?
“那我呢?还是你要保护的人吗?”她不禁侧目问他。
“不是了。”李为止诚实道,“在你面前,我可能需要保护的,是自己。公主你,不仅舍弃过我,还三番两次派人刺杀过我不是吗?现在,又要舍弃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棋子……在公主心里,没有什么人是重要的,只要有需要之时,都会毫不犹豫地舍弃。”
“呵!”李令月嗤笑一声,“原来楚王墓一事,还有汴州之事,你其实并没有放下。”
“并非我放不下。”李为止道,“只不过公主所作所为,让我开始怀疑,我对公主的忠义,是否值得。”
李令月恍然想到撄宁白间诅咒她的话,说她没有朋友,没有真正愿意为她付出的人。难道,这就应验了吗?
她从未像今天这样讨厌撄宁。
她想她死。即便她再有用,她都一定,要她死。
“你回去吧!”她不想再与李为止说下去。她唯恐说多了,她与他之间所剩不多的信任,会在这一夜彻底瓦解。
“你还没告诉我,究竟要阿宁做什么。”李为止今天,却非要知道答案不可。
“你都怀疑对我的忠义之心了,我为何要把我的计划告诉你?”李令月冷看了他,率先迈开步子,往内殿的方向走了去。
她不想说的,自然任是谁站在她面前质问她,她也不会说。
“公主殿下,”李为止突然唤住她,“至少你我最终的梦想是一致的!我始终是为你好,不希望你执迷不悟,伤了别人,也误了自己。有些人和事,可以靠一片赤诚之心去收服和化解,你没有必要摆出这副冷血无情的样子,做着冷血无情的事。”
“虚情假意,我从小就不会。”李令月重新迈开步子,终于踏进了内殿。
李为止没有办法,只得离开。
可还未走出公主府,便有一个奴子急急忙忙追了过来,告诉他道:“李大人,驸马爷请您过去。”
他跟他的小叔李太白,可不是一路人。他找他做甚?
无论如何,既然小叔要见,他这个做侄儿的,也不得不见。
很快,他来到了驸马李太白的住处。
才到殿外,他便闻得丝竹管乐之声。进殿之后,没入眼帘的,更是香艳一幕——李太白衣冠不整,抱着美女佳人,正在饮酒作乐,沉醉其中。
“今天就到这儿。”见李为止来了,他便吩咐身边伶人舞姬道,“散了,都散了。”
乐声止,美女佳人也都走了,整个大殿,方才安静下来。
李太白走至李为止身边,拉着他的手,有些醉意醺醺问:“公主又找你了?”
“小叔,您喝多了。”李为止搀着他到软榻上坐了下来。
“我没喝多!”李太白却用力推了他一把,“我清楚着呢!公主她欺人太甚!又找我侄儿了……当我不知道她心里其实有多喜欢我侄儿……”
“小叔!”李为止一惊,忙是抬手,示意殿内伺候的奴子都退下。
“既然喜欢,当初太后赐婚,为何要拒绝嘛!拒绝了还找上我……找上我就算了,快两年了,都不跟我同房!有名无实也便罢了,现在……她又要给我戴绿帽儿……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找谁不好,要找我侄儿?这算怎么回事嘛……这是***!”
李为止听不下去了,顺手端了一杯水,直朝李太白面门泼了去。
李太白先是一懵,抬头看了李为止一眼,随即却是眼睛一眯、嘴一咧,将头埋进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我心里苦啊!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苦……我自找没趣啊,偏偏公主越是不把我当回事,越是放纵我,越是远离我,我越是喜欢她……我知道我配不上她。她那么漂亮,那么高贵,那么聪明……我连她一根手指头都配不上……”
“小叔,我还有事,恕不奉陪。”李为止可不想听他耍酒疯,抽身要走。
孰料李太白紧紧抓住他的衣裳,他根本走不掉。可听他说这些疯话,他实在听不下去。想了想,他一掌劈在他的后颈,将其放倒了。
离开之后,小叔的话却一直在他耳畔回响,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