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只要吃点苦头就行。”大概就是扣个工钱什么的。
念茵突然吃吃地笑了,“夫人放心,我知晓。她们俱是不晓事的孩子,又是家生子,一直伺候着荀府。便是我想严厉些也要考虑其中关系。”渐渐地,念茵收敛了笑意,柔声道,“与其我来告知夫人,夫人不如自己瞧瞧看。恕我直言,夫人宽宏大度,一直未寻他们来问话,可其他下人不定会这么想,不管如何,夫人也该寻个空来见见他们,好歹立立威才是。”
念茵的话不假,她之前只对念茵、昭儿、老管家刘信有些关注,对府里其他下人的情况则是一概不知。想来其他下人对她这位主母也是两眼一抹黑。
王韫支着下巴慢慢想着。
到底是心境不同了,她现在竟然想处理后宅的事来了。
而念茵则偷偷打量着王韫,见王韫面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她心中打起了小鼓,一时也摸不准王韫的心思,只能垂眸轻声道,“抱歉,是念茵多嘴了。”
王韫摇摇头“念茵,待我俩回来,你把下人的名册整理好拿给我。”
此话一出,念茵顿时眉眼弯弯地笑道,“好。”
***
暂且处理好手头的事,第二天,王韫打包了行礼和荀桢上了马车。
其间王韫未告知荀桢发生了什么事,或许是发生在王韫院子里的缘故,荀桢顾忌着她也未问她。
王韫上马车前,荀桢替她撩起了车帘,附身垂首叮嘱道,“此番要去三日,其间舟车劳顿,委屈小友了。”
王韫半个身子都钻入了车中,听了荀桢的话又缩回来,对荀桢抱怨道,“外出累是常事,有什么耐不住的?先生这么想我,难道是忘记当时上巳节你我曾说过的话?”
“太平府曾是李太白终老之地,余生若有机会,我也想去有荣家乡一览。”
“若有机会,不知能否带上我。”
“小友能耐得住舟车劳顿得话,我一定会带上小友。”
荀桢这么想她,依旧是把她当作小孩子吧?一言不合就闹腾的,任性的小孩子。她已经在慢慢奋斗了,后宅的事也在着手处理。王韫想着想着有点绝望,不知是绝望荀桢把她当孩子,还是绝望横隔在两人之间的巨大年龄差距。
王韫的抱怨使荀桢一愣,但他复又莞尔道,“是我轻视小友了,”荀桢像模像样地拱手,“望小友莫要怪罪。”
“想要我不怪罪你。”王韫钻到车里坐下,撇撇嘴道,“先生须得履行当日的承诺才行。”
荀桢施施然的在她身旁坐下,笑道,“好,待一切事了,我便带小友共览山河。”
这话说得郑重。
她本来没这个意思的,搞得好像什么情侣间的诺言。
王韫干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地转头去撩车上小窗的布帘,装作若无其事地去看窗外。
共览山河啊……
铁马秋风塞北,杏花春雨江南……
听上去似乎值得期待。
“啊……”王韫默默捂脸,内心小人扭成了麻花状,“好害羞。”这么文艺这么郑重她都有点扛不住。
王韫支着下巴看着窗外,怔忪出声,竟有些好奇荀桢说情话时是什么样子的。
荀桢的音色很好听,温醇稳重,要是附在他人耳畔轻声说着情话,想想就刺激。
什么“小友,我心悦于你。”
王韫被自己的脑补搞了个大红脸,再去看荀桢,荀桢不知道王韫是怎么意淫他的,他早已寻了一本书慢慢翻看着,低垂着头,神色坦然。
看得一阵王韫羞愧,忙正襟危坐,收敛了荡漾的笑意,也郑重其事地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话本。旅途艰辛,她现在又没手机,只能看看话本来打发时间了。
窗外的阳光漏了一星半点到车内,温暖得令人昏昏欲睡。
王韫看了一会儿就看不下了,太困了,困得眼前书上的字都看不清了,王韫也没强撑着,干脆搁下了书,眯着眼靠窗小憩。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最近两天特别困,好像是在碰到那个道士之后就一直犯困。
她又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她坐在一辆公交车上,时间也是在傍晚。
她坐车一直爱坐靠窗的单个位子,梦中的她却坐在了靠走廊的两个一排的座位上,身上盖着件外套,呼呼大睡。而靠窗的位子上则坐了个少年,少年头抵着车窗的玻璃,她的头枕着少年的肩膀,两个人都闭着眼,睡得正香。
窗外的太阳不复中午的刺眼,挂在空中,霞光照入车厢内,温暖地晒在人身上。
王韫就这么静静看着,心里像吃了麦芽糖一样又甜又暖。
到黄昏时王韫醒了,马车也停车找了个客栈歇下。
王韫精神抖擞地跳下了车,即使马车一路颠簸,王韫睡得也很满足。
和荀桢步入客栈时,客栈里竟然坐满了人,一眼看去都是些健壮的大汉,三三两两一桌,聚在一起高声大笑着喝酒吃肉,小二在各桌间来来回回忙碌地穿梭着。其中一个眼尖地看到了王韫和荀桢,忙挂着笑殷勤地迎上来,问了个王韫在电视上听到了无数次的问题。
“两位客官里面请,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兴许是瞥见了王韫和荀桢身上穿得都是好料子,又跟着丫鬟和车夫等人伺候着,店小二面上的笑容更深了,弯着的腰也愈发低了起来。
荀桢和颜悦色地答道,“都有。”
店小二便带着两人捡了客栈中空着的位子坐下,随便点了些菜。
王韫见到这么多大汉,有些担忧,要是客房住满了怎么办,她不想和荀桢睡一间,太尴尬了。
“你们房间够吗?”王韫问道。
木桌子长年累月地泛着些黑色油垢,店小二招呼着两人,俯下身子甩着毛巾乱抹了两把桌面。听王韫问他,忙抬头笑道,“够的够的。”瞧见王韫梳着妇人的发髻,又道,“娘子不必担心。”
王韫点点头,不等店小二动手,便拿起倒扣着的杯子主动给自己和荀桢倒了一杯茶。
茶喝着有些发苦发涩,王韫睡了一觉醒来刚好口渴得很,就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引得店小二多看了她和荀桢一眼。
荀桢是出门在外不在意茶的好坏,王韫骨子里不是什么贵族,喝着粗劣的茶也没什么不习惯的,反正都是喝水,喝什么不一样,再难喝有崂山圣水和东方树叶难喝吗?经历了这些饮料的王韫表示对粗茶无所畏惧。
想到崂山圣水的味儿,想吐吐不出的痛苦感,王韫抖了一抖,忙又吞了一大口茶。
喝茶的空档,客栈内又走入两个汉子,他们身材高大,穿着件蓝色的衫子外套着红色的背甲,怀揣着铁索,腰上插着重铁尺,挂着腰牌,神色略含疲惫。
“小二,打尖。”当中一个瘦高个的闷声闷气道。
店小二一瞧客栈里早已经坐满了人,面有难色道,“这……各位差爷……店里位子不够了……”
瘦高个听了立即就夹紧了眉头,厉声喝道“店里位子怎么就不够了?”
小二吓得一个哆嗦,忙堆满了笑解释道,“今日不曾想打南边来了个商队,一下子就坐满了”
似乎是怕他们身上的捕快巾服和腰上插着的重铁尺,店小二看了看王韫和荀桢,又转头对他们道,“刚刚来了两位客官,他们一桌倒有两个空位就不知愿不愿意和差爷们……”
“这有什么的!”瘦高个不耐烦道,“我去同他们知会一声!”
“等等!”瘦高个抬腿欲走的同时,他的另一个同伴忙出声伸手拦住了他,“让我去吧。”
“重阳你去?”瘦高个诧异道。
“是。”被换作重阳的男子点了点头,低声道,“他们瞧着像是打京城来的,当中老者看上去不像寻常商户,只怕是位贵人。”
“你性子太冒失了,要是得罪了他们有你受得都不一定。”
瘦高个面色疑惑地又打量了王韫和荀桢一眼,被唤作重阳的男子早已提步走上前去。
王韫正喝着茶和荀桢随便讨论着书院的事,抬头便看到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男人站到他们面前,抱歉道,“打扰二位。”
男人他身材高大魁梧,猿臂蜂腰,肤色略黑,一张脸生得有棱有角,剑眉星目,瞧着正气凛然极了,看多了卢恺之之类的翩翩美男子,竟然难得在客栈中看到俊朗粗犷的男人。
荀桢神色未变,浅笑道,“差爷有何事?”
“您看这客栈中坐满了人,我和我兄弟也找不到地方落脚,不知两位能不能行个方便,一起拼个桌?”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两天事有点多,明天晚上还要去看刚做完手术的大姨,更新掉落减少_(:3∠)_抱歉
先生其实说起情话来特别撩,可惜王韫现在听不到。
哦对了你们在评论区收敛点,我刚知道我爸妈潜伏在了评论区(生无可恋脸)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