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支着头,神情漠然:“没用的,伤在神魂,鱼龙丹这等凡药非但不能治,还会促使伤势进一步恶化。哼,为了毁掉我,拿出世所罕见之奇毒,他们倒是舍得。”
说完翻手一掌,拍向窗外,被重伤的刺客惨叫着坠楼。把程蕴吓得呼吸一紧,差点没把醉醺醺的二号猎物摔地上。
趁着人们的注意力被哀嚎声分散,她快手快脚地将侍卫拖到事先探明的僻静之处,抹了脖子故技重施,所得生机解决了情药影响,还剩下一小半,干脆拿来增强视力。
第三次走进大厅,程蕴终于看到迟来的雪奴儿。
她抱着慕听香的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小姐!呜呜呜呜,你吩咐奴婢散播少府主的谣言,奴婢遭报应了!老天爷什么都知道,老天爷让奴婢老了二十年……呜呜呜,小姐救救我,我只是奉命行事,没有你的命令,我怎么敢说少府主的不是……”
“你谁呀!”慕听香又急又气,翻脸不认人,“哪来的疯婆子!你们闲情楼怎么不把门看紧点,连这种满嘴胡言的泼妇也放进来!”
“小姐不要不认奴婢!奴婢是雪奴儿,自小陪着你长大,小姐怎么可以不认我!我是为你做事才遭报应的……啊!小姐!小姐不要不认我!”雪奴儿被慕听香震开,狼狈地跌倒,一边哭一边嚎,奈何实力太低,很快被王六的手下抓住丢出门外。
王六刚才受了别人的气,心情极度不好,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眼睛不瞎,认出了雪奴儿。
慕听香见他恼怒,心里直泛委屈,咬着下嘴唇:“我无端端的被人污蔑,你宁愿听别人造谣也不信我?”又对围观的众人说道,“雪奴儿是我的丫鬟,刚才那个妇人也许是她的母亲,我这就出去看她,绝不会让她流落街头!”
程蕴暗暗地摇头。
这慕听香活脱脱一个戏精,雪奴儿太心急、太愚蠢,不等事情发酵就想当众揭穿她的恶毒真面目,如今落在下风,恐怕转眼就会被灭口。
目光在厅内梭巡小半圈,程蕴盯上一个小商人模样的嫖|客。
凑过去偷偷塞了银子,再耳语几句,这家伙马上挺直脊梁嚷了起来:“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家安静点听我说!”
在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之后,小商人添油又加醋,把“雪奴儿奉命造谣污蔑少府主,被识破后发下毒誓,立刻遭到报应”之事绘声绘色地讲出来,其节奏之跌宕起伏、其情节之曲折离奇,更甚酒楼里专业说评书的。
“是个人才。”程蕴摸着下巴,见到慕听香怒容满面地回到闲情楼斥责小商人编故事,嘿嘿坏笑一声,寻机会溜走,去衣服铺子里购买男装,打算真身上阵,和慕听香面对面对质。
为了避免女子身份被识破,她顶着浓妆钻进客栈的空置客房里,摸黑换衣裳。
脱得只剩下最后一件时,程蕴忽然发现温度在下降。
不对!
她看也不看就闪电般拔出匕首往身后一刺,利刃竟被捏住,纹丝不动!不用想也知道是厉害的武者。
武道可真有意思,能把身体锻炼得刀枪不入!
“你是谁?!”程蕴低喝,猛地用力夺回匕首,攻向下三路,“这房间是我的!”
来人身材高大,散发着阵阵寒气,隐约有血腥味弥漫,应该受了不轻的伤。
大脑刚得出以上结论,程蕴就被他如抓小鸡般轻易地掐了脖子,嘴巴也遭捂住,对方将她牢牢锁在怀中,轻轻道了声可惜,便要拧断她的头。
可惜你个鬼!老娘我年纪轻轻,怎能死!
在这性命攸关的惊险时刻,程蕴爆发了,像条游鱼那样灵巧地从男人的手臂之间钻出,奔向敞开的窗户逃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然而她依旧低估了男人的强大战力,大半个身子蹿到窗外,脚踝被抓住,险些失去平衡摔个鼻青脸肿!
“该死!我又没得罪你!用得着下狠手?!”程蕴脚腕借力,不得不回到室内,与重伤的男人展开殊死搏斗,“我是个瞎子,根本不知道你长什么样,想找你报仇也没法找!你大人有大量,就当没遇到我,让我走可好?”
男人接着她的拳,冷哼一声,竟然发了善心:“滚!”
程蕴晓得自己有多少斤两,得到允许立刻退避,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衣裳落在房间里。
帝辰渊关上窗,用最后的余力布置了幻境,马上倒地昏迷。
那小丫头被他下了寻踪香,就算能跑,也逃不过东门离人的夺命追杀。
五分钟后,窗被撬开。
程蕴鬼鬼祟祟地探头,小小声道:“我的衣服还在这,你总不能叫我光着身子到处跑吧?咦?有陷阱!”察觉到幻境的存在,她先是一凛,接着摸了摸后脑勺,有点得意,“嘿嘿,对我没用。”
顺利来到男人身边,她用脚尖踢了踢他,没有得到对方回应,不由眉毛一挑。
“原来是个只会唬人的纸老虎。”程蕴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仔细地打量男人,在看清面容的那一刻,她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眼睛发亮,“哇!人间极品!”
这人的相貌极为俊美,长眉入鬓,眼睫毛长而卷翘,像两把小扇子,凝结着寒霜,鼻梁高挺如悬胆,薄唇紧抿,下巴的弧度恰到好处,气质尊贵仿佛高坐在皇座上的帝王,威严盖世,其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不影响天下人的命运。
程蕴不是花痴,此时也被迷得移不开眼睛,心中产生了他是造物主的私生子的怀疑。
若非如此,上天怎会用心捏出这等绝世无双的美姿仪?还赐予他强横的实力和极高极贵的出身?光是身上这件看似普通的黑色外衣,就能包下闲情楼所有的姑娘和少爷整整十天。
想到这里,程蕴毫不犹豫地伸手扒他的衣服。
“就算你长得比现在好看一百倍,也摘不掉杀人犯和偷窥狂的难听头衔!我刚被你看光了半个身子,还差点被你干掉,得跟你要点精神损失费……”
摸遍美男全身,她找到一块蟠龙玉佩。
这东西非皇子皇孙不能持有,一般人拿着是祸非福。
程蕴撇嘴,把玉佩在扔地上,还踩了一脚,“原来是个姓黎的,难怪穿得这么贵。”
又捡起一只小玉瓶,拔掉塞子闻了闻,喜形于色。
“这是我家的鱼龙丹!”
放进口袋,捞住另外两只小玉瓶,其中一个是空的,另一个装着一大滴水,蓝汪汪的闪烁着点点晶光。
奈何她见识浅陋,认不出水的来历,只知道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我的!”
乐淘淘地放进怀里,程蕴忽然看到美男手上画着诡异花纹,居然会动。
但吸引她的并不是花纹会不会动,而是这花纹非常眼熟。
马上把美男剥了个**,程蕴盯着他身上密集得吓人的花纹,就像沙漠中行走的旅人盯着清甜冰凉的泉水:“我遇到噬天虫寄生的宿主?”掐了一把脸,“哎哟,脸好疼!不是在做梦!”
程蕴一下子高兴了,穿成废柴瘸子的郁闷消失得无影无踪。
巫族传承中,噬天虫是可遇不可求的大机缘,放在元气充沛的上古时代也能让人争得打破头,更何况元气稀薄得将近没有的现代地球。
哦不,这里是元气浓度还算可以的异世界。
程蕴抓起美男的手指,狠狠咬了一口,想用他的血画下捕捉噬天虫的巫纹,不料美男的血像被冻结在肉里,根本画不动。
无奈之下,她只好用自己的血,专心致志地在美男的四肢和头颅画下巫纹。
完成前期准备后,程蕴深深地呼吸,忍着剧痛割分一缕神魂细丝,俯身吻住美男冰凉的薄唇,用力一吸。
噬天虫发现宿主嘴边有美味,马上奔过去,一口吞吃诱饵,也把自己送进程蕴静心设下的圈套里。
“噗嗤——”
圆滑小巧如果冻的噬天虫吞进肚子,程蕴咂咂嘴,得了便宜还要卖乖:“这东西又苦又涩,还咬不动,真难吃!”盘膝正坐,拿出全部的毅力收服噬天虫。
由于噬天虫跑进程蕴的身体,帝辰渊脸上的巫纹渐渐消失,过低的体温渐趋于正常,但他的意识仍然在混沌中沉浮,想醒却无法控制身体。
“嗷!又咬我,好痛!”
“你这小磨人精,看我不收拾你!”
他听到清脆悦耳的女声,模模糊糊地想了很久,终于记起她是杀了王六手下侍卫的小刺客,两人在同一间客栈空房里狭路相逢……
“呼——”程蕴长出一口气,戳着手心的金色噬天虫,“叫你猖狂!现在被我捏在手掌心里,叫你往东就往东,叫你砍瓜你不敢切菜!桀桀桀!”
隐约觉得帝辰渊醒了,她抓起他的外衣,凑近他耳朵说道:“是我救了你,你的命价值十万灵晶,下次碰面要记得还债!”
把按了指纹的欠条揣进怀里,程蕴溜之大吉。
耽搁了这么久,月亮已经爬上最高处,闲情楼的热闹早就散了。还在街上晃荡着不想回家的行人寥寥无几,来得比谁都迟的花府兵丁正在挨个询问他们,是否有人见到少府主。
程蕴知道,这些府兵绝对不是族里派的。
那些个只会享受权利不晓得承担义务的混蛋,巴不得她早死早超生,好腾出花府继承人的位子给他们坐。
“一群满脑肥肠的蠢货!”程蕴骂道,“也不想想花府如今是什么形势,还惦记着内斗。”
自从她的奶奶在一年前闭关之后,花府仿佛被厄运之神盯上。
先是程蕴的爹娘受邀前往东湖郡访友,双双神秘失踪;接着轮到花府名下的产业,药田遭到大火,矿山无故崩塌,高层管事突然出走;她的大哥暂代府主之责处理这些事,却被族中长老以“年纪太轻,为人做事不稳重”为理由百般刁难;再是二哥在外求学,遭奸人陷害以至于昏迷不醒,还蒙受冤屈被学府除名;现在又轮到程蕴自己。
若要武断地判定这一系列变故都是意外,未免不负责任。
想着貌似关系不浅的慕听香和王六,程蕴有种直觉,他们也许知道点什么。
正在思忖,忽然看到一个风尘仆仆的熟面孔,她扬起手叫他过来:“赵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大哥呢?他是在白螺镇还是在天一城?”
赵姝是个俊俏小伙,生得唇红齿白,很招大姑娘小媳妇们喜欢。
看清程蕴的脸,他连忙拉着她往前面走,一边说:“大公子收到消息说你出事,一路紧赶慢赶,差点累得旧伤复发!少府主,你……你没被那什么吧?这里的人有两套各不相同的说辞,也不知道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大公子可担心坏了!”
程蕴拍着胸膛说没事,想起疼宠自己的大哥,追问赵姝:“你刚才讲大哥的旧伤险些复发是怎么一回事?他现在如何?平时有没有按医嘱吃药?有没有偷偷喝酒?”
赵姝道:“我们盯着他,吃药从不误时。至于喝酒这事……他说不能告诉你。”
程蕴远远地瞧见路灯下站着一个温文尔雅的青年,甩脱赵姝撒腿奔过去,高高兴兴地喊道:“大哥,你回来了!我没事,别担心!”
花晨曦知道“弟弟”其实是妹妹,伸手接住跳起来的她,放下后仔仔细细地察看了一番,皱眉道:“怎么脸色这么白?身上还有血腥味,这衣裳也不是我们家的……你受伤了?”
程蕴耸耸肩,张开手原地转了一圈:“我好着呢,血是别人流的,不信你再检查。”
大哥的鼻子太灵了。
她换衣服时顺带洗了澡,还能嗅到血腥味!
花晨曦捏着妹妹的手,真气在她体内转了一个小周天,这才放下心:“没事就好,咱们先回家休息,事情明天再解决。”又强调,“有哥哥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嗯!”程蕴点头,心说:我找回了前世记忆,谁想欺负我们,不把他整得脱下三层皮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原主是她的转世,出生后忘却前尘往事,梦中偶然会出现汽车、高楼大厦、霓虹灯等画面。今晚受到刺激,忆起前生,由于两辈子的人格不完全一致,加上记忆融合需要时间,反倒有些精神分裂,觉得自己夺舍“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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