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清另取了杯子来倒上水,递到两人手里,只听那狗一阵狂吠,着了魔似的,韵清吓得花容失色,江轩智与那女警来不及喝水,便去捉那发狂的狗儿。
那狗儿狂吠一阵后,四肢便开始发抖,渐渐倒地不起,口中先是吐着些白沫,接着又有些黑色的血流从嘴角流出来,那狗的小短腿儿蹬得越来越慢,渐至僵直了。
江轩智探了探那狗的鼻息,已然是死了,这症状,必然是剧毒,他看看周遭,目光定在那茶杯上:“这茶里有毒。”
韵清“啊”的一声叫起来,她已是知道这毒是针对了她去的,只是这手段也委实残忍:“是谁要害我?”
江轩智问道:“这家里有谁来过?”
韵清一双手捂在胸口,兀自起伏不定:“没有谁来,你知道的……不对,严姐,今天我跟她吵了几句,让她不用再来了。”
江轩智急问:“她人呢?”
那严姐一向住在李氏店里头,韵清赶紧回道:“应该回了李姐姐的店里。”
江轩智吩咐那女警道:“这些茶杯茶水都不许动,带回去化验,我去抓那女人。”
韵清心跳得厉害,她实在想不到,那个严姐,居然为了几个钱就要害她,当真是人心险恶,也怪自己信错了人。
很快,警局那边传来了消息,那整壶茶水都有剧毒,让她暂时不要进食饮水。她回想起来,当时她回身不理那严姐的时候,那严姐在她身后立了好一阵才走,必是那时下的毒。现在想起来,她还是有些后怕,她一向有喝凉茶的习惯,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小习惯,正好为他人所用,想想真是防不胜防。
江轩智还没有回来,倒是李氏先赶了回来,她得信听说那严姐要毒害韵清,吓得丢了魂似的,店里的事便是天塌了也不管不顾了。她进来家里将韵清上下里外地打量,又一通地问候韵清,非让她把那来龙去脉理了个清楚。
韵清一五一十地说与她听,并不敢漏了一处去,这身边的人都能被收买了来谋她的命,显是对方非置她于死地不可。
李氏只是一介妇人,听完除了怨自己瞎了眼,没看清人,再想不出其他见解来。不过她倒也有些细心,将家里一应锅碗飘盆,茶水用具全都清了个干净。那些吃食也全都扔了出去,亲自拿了那抹布到处擦拭,生怕有哪处会有毒物。
她跟韵清商定,以后吃食全由她亲自送过来,别处的一律不得沾染,只是韵清不知道,她心下打定了主意,不光吃食要亲自送,还得自己亲口尝了才能放心。
韵清感动于她这番情意,心下激动,眼里就要冒出泪来:“姐姐为我,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李氏却有一百个不安耽:“瞧你说的,这婆娘是我介绍来的,差点害死了你,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跟柏言交待?”
韵清想来想去,这重庆城里跟她有仇的,除了那叫叶琼的再无旁人了,何况,江轩智也说过,那撞向她的汽车不正是那叶琼的吗:“姐姐,这事多半跟那个姓叶的有关,你想想,再没有谁能恨我到这份上了。”
李氏本是知道些内情皮毛的,只是徐柏言吩咐过,让她瞒了韵清的:“也是怪我,只当徐柏言对你一心一意,那女人应该会识趣退出去,哪晓得她这样心狠,这回我非要揪她出来,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两人正说着话,那江轩智也来了,还带了一帮警察,只听她吩咐那些警察到处去搜查,那些警察便四散开了,江轩智自己来到厅里和她两个说话。
李氏着急,开口便问:“人可抓到了?”
那轩智叹了口气,神色有些落莫:“人是找到了,不过……”
李氏性急:“不过什么?”那严氏来她店里收拾了些东西便推说收着了家乡亲戚的信,工钱都不要便匆匆走了,等到江轩智去她店里抓人时,那严姐已经走了一会。
江轩智有些垂头丧气:“当时听了你的消息,我便猜测她去了码头要逃跑,等我们追上去的时候,发现人已经死在渡口,也是中毒。”
李氏不信:“怎么可能?”
江轩智反驳:“怎么不可能,她有可能是畏罪自杀。对了,徐太太,这妇人在你这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早不下毒晚不下毒,偏选在今天?”
韵清有些犹豫,自己那点小心思要是传出去,她自己丢脸是小,丢了徐柏言的脸就不好了,她支支吾吾不肯说。
江轩智看她隐瞒,便用她审人那套手段来吓唬她:“徐太太,我劝你如实跟我交待,如果她背后是有人指使,那么今天绝不是最后一次。”
韵清本就要说的,只是想着怎么隐去她收买严姐那一段,现在经江轩智这么一激,也就顾不得许多:“我托她打听那叶琼的消息,经常给她些好处,不想她贪心得很,我便辞了她……”
江轩智转向李氏:“听说她只身一人,要那许多钱做什么?”
李氏也想不通:“我也是着了她的道了,起先看她勤快,又没了亲人,便收留了她,哪里想得到她是包藏祸心哪!”
三人正谈话,有个警员来报知江轩智,说未查到任何线索。
江轩智也是无奈,便又吩咐:“去把徐太太的吃食用具,连同饮水全查验一遍。”
李氏赶紧说道:“不用查了,那些东西全叫我扔了出去,待会便去买些新的来。”
江轩智:“你全扔了?怪道查不出什么来,你不知道这些东西有可能会是证物吗?”
李氏被他抢白,颇觉冤枉:“我哪里想得到那许多,只是不想让那不干不净的东西留在家里而已。”
江轩智气她一个无知妇人破坏了证据不说,还非要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他最烦这些无知的,于是又开始吓唬她:“我说李掌柜,我完全可以怀疑你跟那严姐是同伙你信不信?”想来当了警长的江轩智自己也没觉出来,在吓唬人方面,已经炉火纯青了。
李氏听得心虚,只是她一向外表强悍,嘴不饶人:“你血口喷人!”
韵清见两人就要吵起来,赶紧出面阻止:“江警长,姐姐也是一片好心,都是我疏忽了。”
江轩智想想自己真要跟个无知妇人吵起来,叫手下看见也不是光彩的事,既有台阶下,便也就下了:“罢罢罢,我也是头一次,遇着这么个糊涂的。”
李氏正要再辩,却被韵清制止了。
那头严姐已经死无对证,这案子让江轩智颇为头痛,他本猜测这事铁定跟那个叶琼有关,只要抓着严姐,撬开了她的嘴,怎么也能得些有用的东西出来。不过人一死,他就更确定这事跟叶琼有关,这样快的速度处理暴露的线人,而且,下毒这样的手段,以及这毒药,都像极了他们组织的作派。
他一阵的联想,却始终想不通,那叶琼为何如此恨陆韵清入骨。他再问陆韵清:“徐太太,你跟这叶琼到底有多大的仇,她非要置你于死地不可?”
韵清也是一头雾水:“我跟她素未谋面,也不知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想来想去,无非是为着徐柏言吧!”
江轩智本想调查这叶琼,只是上他向上峰请示时,却被骂了回来,毛局长,那可不是他们警察局能惹得起的,他既查不了她,便只能揣度陆韵清,徐柏言得她三人之间的关系,在他看来,这三人之间肯定不是他们表面说的那样简单。他努力地挖掘着陆韵清这边的信息:“按说你也是上海人,她那么爱出风头的人物,你应该听说过一二呀。”
韵清有些无奈,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今人家都出了两次手了,她却毫无招架之力,连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物都不清楚:“我确实没听说过有位叫叶琼的小姐,可能是我孤陋寡闻吧!不过如果她真是风彩出众的,那多半在报纸上应该见过她的照片,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她的照片?”
江轩智脑路一开,这军统中化了名的大有人在,若是见到真人,说不定能得着线索:“这倒没有,不过听说她近日在重庆,她如果在重庆,那她肯定会去嘉陵宾馆跳舞,那时你便能见着她了。只是……”他知道,她是出不去的,只是想让她出去,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江警长,我也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所以请你帮我!”韵清目光凿凿,言词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