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所以小吃铺生意很好,桌子差不多都坐满了,只有靠里角落还有个位置空着,那地方因为电扇吹不到,很闷热,所以顾客一般不愿意坐那个位置。
萧鹰只好走了过去在桌边坐下,拿过桌上的亚膜的菜单当扇子不停扇着。他穿着西装里面还有衬衣,打着领带,当然更热。
这时,一个十五六岁少女提着茶壶走了过来,她身材苗条,穿一件淡黄色的碎花连衣裙,无袖,露着两只纤细雪白的胳膊。胸脯刚刚发育微微隆起,脚下穿着一双凉鞋。
少女提着茶壶拿着茶杯给他沏茶。萧鹰瞧了她一眼,发现她长相有点像田大婶,应该是她女儿或者亲戚什么的。先前来的时候没见过这个少女,或许在读书,中午放学回来帮忙照料小吃铺。
在她倒茶的时候,萧鹰手指头在桌上轻轻点了点,表示感谢。
少女有些意外,因为他们小吃铺面向大众阶层,来这吃饭的大多是些乡下来的车站过往旅客,很少有这样穿西装戴墨镜,还用小手指头敲着桌子表示感谢的顾客,便好奇地多瞧了他几眼,然后转身走开了。
萧鹰端起茶杯想要喝,这一上午他还没喝水,不过茶水有点烫,没法喝,便又放回了桌上。
这时,从他身后伸过来一瓶可乐,瓶子上还挂着冰渣,一看就觉清凉可口。
萧鹰微微一惊,转头一看,只见身后站着穿着长袖衬衫的中年人,正是算命先生熊学广。
他手里拿着两瓶冰镇可乐,一瓶递给萧鹰。
萧鹰没有接,瞧着他没说话。
熊学广有些尴尬,但是他很快恢复了镇静,毕竟是算命的见多识广。他将可乐放在萧鹰面前桌上,然后在对面桌位坐了下来,陪着笑说:“兄弟,咱们都是同道中人,先前我言语上有得罪的地方,还请你恕罪。天太热,我就不沏茶赔罪了,可乐赔罪,如何?”
既然对方是来赔罪的,萧鹰便淡淡的说了一句:“不必了,还有别的事吗?”
熊学广见萧鹰没有碰桌上的可乐,自己也不好意思喝,便将可乐也放在桌上,压低了声音说:“既然兄弟快人快语,我就开门见山了。兄弟刚才算命的确算准了我的病,我想请兄弟指点一下迷津,这个病该怎么治?”
熊学广也懒得跟他多废话,直截了当说:“你的病只有我会治,不过药很贵,打一针一百块。总共要打半个月,一千五百块!”
熊学广吓了一大跳,瞪眼说:“一千五百块?兄弟,你也太黑了吧?哪有这么贵的药?”
一千五百元相当于九十年代初普通职工大半年的工资收入。
其实,治疗这种病。医药费连零头都用不了,根本不需要这么多钱。不过,熊学广刚才惹了萧鹰,他当然不会客气,直接开出高价。
听熊学广质疑药太贵,萧鹰冷声说:“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嫌贵,你可以不打。回去等死好了。”
后面这句话起到了相当大的震撼作用,熊学广迟疑片刻,压低声音问:“我的病真的那么严重吗?怎么医生说只是牛皮癣呢?”
“你见过谁家牛皮癣长在胯下那玩意儿上?你这病是跟女人胡搞八搞得的,告诉你,这种病很多医生根本不认识,所以治不好。只有我会治。你要不治,一年内那玩意会烂掉报废,两年内你就会去阎王爷那报道!”
这句话又说到了熊学广的心坎上,他数年前离开老家一人到省城来给人算命赚钱,身边没有女人,生理需要当然靠那些饮厅发廊的小姐们。后来就得了这怪病,怎么都治不好,近两个月病情加重,那玩意病变后很可怕,小姐们见了那玩意儿的丑样,给再多的钱都不干。没女人解决需要让他十分痛苦。
现在又听萧鹰说,那玩意儿最终会烂掉,更是吓得心里冰凉。
萧鹰说他两年后会死,他不大相信。因为吓唬对方是算命常用的伎俩,让对方有所忌讳才会乖乖的掏钱。但是萧鹰说他一年后胯下那玩意儿会烂掉,他有八九成相信,因为那目前来看真的有烂掉的趋势。
一个男人没有那东西还叫男人吗?赚再多的钱又有屁用。
这是刚才熊学广一直在脑袋中盘算的事情,也是他一直跟着萧鹰来求教的主要原因。
但是萧鹰开出来的价太贵了,他有心讲价,但看见萧鹰那冰冷的脸色就直叫苦。先前自己冷嘲热讽把对方彻底得罪了,对方愿意指点自己治病已经是看在钱的份上,所以只怕很难再把价压下去的。
熊学广陪着笑说:“能不能少打几针?”
“可以呀,你那玩意儿只好一半能用就行了。”
熊学广一想起自己胯下那玩意儿的病态,又是一哆嗦。这东西可不能治一半留一半,养虎为患。他一咬牙,说:“那能不能打个折?七百块……?不,八百块……呃,一千……,一千三,总共一千三百块,行不?”
熊学广见萧鹰阴着脸瞧他,本来想杀一半的价,又赶紧往上涨,涨到了一千三百块,却还是见到萧鹰板着脸,一副没商量的架势,甚至都不开口跟他还价。戴着的深色蛤蟆眼镜又看不见他的眼神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这让善于察言观色的算命先生熊学广,也有些束手无措。
熊学广不停的说着好话,哭穷,说自己的可怜,希望能博得萧鹰的同情。可是萧鹰却板着脸跟石雕一样,既不说话也不表态,甚至不看他,依旧拿着手里菜谱单子当扇子,哗哗地扇着,仿佛当他不存在。
这时,那连衣裙少女把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端到了萧鹰面前。
萧鹰二话不说,取筷子哗啦哗啦开始吃起牛肉面来,边吃便扇风。
“肖兄弟,咱们再商量商量吧,一千五真的太贵了……”
萧鹰没说话,直接端起面走到了电风扇下面,站在那里,对着电风扇哗哗的吹着风,吃着热气腾腾的牛肉面。
熊学广很是尴尬,周围都是人,也不好跟过去在后面继续央求,只能坐在哪等着他吃面,希望他吃完之后再接着商量这件事情。
可是,萧鹰吃完面之后,把碗一放,抹了抹嘴,掏出钱放在柜台上,迈步就往外走。熊学广这才慌了,赶紧追出来,到门外压低声音说:“好好,一千五就一千五,我打!”
萧鹰没瞧他,淡淡的说:“先给钱,一次付清。”
“啊,那,那我付钱了你跑了怎么办?我到哪找你去?”
“信不过就算了。”萧鹰迈步就要走,熊学广赶紧拦住,一咬牙,摸出钱包,从里面一张张数了一千五百块给萧鹰,说:“都是江湖中人,信字当头,我信你!喏,一千五百块!”
萧鹰接过钱塞到裤子口袋:“下午打针。”也不瞧他,朝着广场迈步扬长而去。
来到了广场之上,他的心才开始砰砰乱跳。
一千五百块,这么轻松就赚了一千五百块,这可是相当于他毕业时在卫生部工作半年多的工资。禁不住心想,原来只要门路找对了,赚钱也并不难。
揣着这趣÷阁钱,他一下觉得自己很富足,禁不住哼起了小曲,沿着广场往省第二人民医院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