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剑峰
江渊站于黄药师身侧,双手负后,并未回答,而是反问道:“黄岛主觉得这曲如何?”黄药师想了想道:“此曲与当今曲乐大有不同,曲韵直指人心,哀而不伤,作曲之人实是高明,老夫都不得不说声佩服,只是……”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似在斟酌用语。江渊一笑,道:“只是如何?”黄药师道:“只是技法略嫌繁复,多处以偏音为主,大违常理却又无一丝不妥,古语有云,大乐必易,如此一味追求技巧,已近乎邪道,可这曲直指人心,宛如天籁,又绝对是上乘之作,让人好生奇怪,不知小友可识得作曲之人,能否引老夫一见?”
“哈哈哈……”江渊发出一声略显稚嫩的大笑,道:“大名鼎鼎的东邪黄药师,竟说这支曲子是邪道,真是有意思。”黄药师微微一怔,便同是大笑,道:“江湖上都说老夫邪,看来老夫倒是有些愧对这个名号了。”黄药师为人邪肆,蔑视礼法,因此得了个“邪”字称号,江渊所奏的《一生所爱》剑走偏锋,在传统的五音之外取偏音为主,由此可见这作曲之人定然也是不屑于所谓的礼乐正统,与那些自命清高的书生士子绝非一路,也难怪他想结识一番了。
笑过之后,江渊道:“这曲江某称之为《一生所爱》,要问作曲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区区不才。”其实《一生所爱》是现代的一部电影《大话西游》的片尾曲,由唐书琛作词、卢冠廷作曲并演唱,江渊不过以洞箫奏了出来,但总不能告诉黄药师这曲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作品,未免其追根究底,他干脆说成是自己所做。
“一生所爱?”黄药师喃喃自语。初听这曲,他忆起了早已亡故的妻子冯衡,任他名满江湖,任他武功通天,那个桃花树下柔柔的喊着他药哥的女子却再也见不到了,亡妻不正是他的一生所爱?一生所爱,一生所爱,一生的无奈。半响后黄药师举起玉箫,《一生所爱》再度响起,比起江渊所奏,更添几分幽怨,更多几分无力。
半响,箫声落下,黄药师目含泪光,久久不语。一生所爱与古韵迥异,其中除过传统五音,又用数个偏音为主,黄药师仅听过一遍就能吹奏出来,这悟性当真是非同凡响,难怪一身武功能位列五绝之尊。不过江渊看到峰下的桃林,在佩服之外又升起别的心思,他是雁过拔毛的人物,仅是一曲凡曲,本来黄药师学去也没个什么,但不从大名鼎鼎的东邪手中讨点什么出来怎能甘心?
江渊眼睛一转,打断了思及旧事的黄药师,说道:“我说黄岛主,这一曲我可未说传授给你,结果你自己私自习了,这恐怕有点不大合适吧?”武林中偷师他人可是大忌,虽说这仅是一支曲子,并非武功。黄药师为人邪肆,却非恃强凌弱,强掠他人之物的盗匪一类,因此闻言笑道:“如此确是老夫不是了,小友既无心相传,日后老夫不再吹奏此曲便是。”
黄药师不吹奏这曲一生所爱,对江渊又能有什么好处?因此他眼神微闪,道:“黄岛主,你云游四海行踪不定,小子又不能时刻跟随,怎能知晓你日后奏是不奏?”黄药师面色一变,冷哼一声,这少年言下之意岂非说他堂堂桃花岛主是言而无信的小人?即便江渊年少,他也心生愠怒,道:“那少年要待如何?”
眼看黄药师愠怒,江渊却并不生惧,他知道黄药师的称号带个邪字,却绝非滥杀无辜之辈,这也是他有恃无恐的原因,他笑道:“黄岛主毋需动怒,小子是个讲道理的人,咱们呢就来讲讲道理,岛主既已记下习会这曲,不论日后奏与不奏,总之还是会了,这曲还是传了,小子听闻昔年盗取岛主九阴真经下卷的铁尸梅超风,可是被岛主亲自施以跗骨针之刑。”黄药师冷哼道:“少年还想让老夫受刑不成?”
“非也,非也。”江渊笑道:“谁有本事让要大名鼎鼎桃花岛主受刑?再说即便岛主受刑,于小子何益?小子听闻黄岛主武功绝顶,学究天人,今日有幸得遇,不过想要向岛主讨上一门功夫罢了,如此也算与小子这一曲相抵。”黄药师怒色稍霁,也明白过来原来江渊打得是这个主意,冷声道:“医卜星象,奇门五行,内功外功,老夫所学甚杂,不知少年想要习些什么?”
江渊微微一笑道:“桃花岛的武功小子不敢觊觎,便学上一学奇门之术吧。”对于武功一道,江渊比谁都要执着,倒不是他真的看不上桃花岛的武功,不过是系统陷入沉睡,即便得到了武功,不能与自身武功融合,除了开拓眼界,也起不到多大作用。而且他此时虽无武功,记忆中融合多门绝学而成的武功却不见得就比黄药师的差了,因此于桃花岛的武功还真没什么稀罕的。黄药师道:“奇门之术包罗甚广,你要学哪一门?”
江渊指了指峰下的桃林,道:“说实话,小子于这奇门五行是个门外汉,也不知晓其中都有什么,不过小子见桃花岛上道路盘旋,花树繁复,心中仰慕,莫不如便学桃花岛的桃林大阵吧。”他想学桃花岛的桃林大阵,不过是为了日后能在其中习练剑法外功,免得被郭芙他们打扰。但黄药师却是脸色微变,霍然看向江渊,这半天过去他还不晓得江渊到底是什么人,奇门五行包罗万象,这小子什么都不学,却为何偏偏要学他桃花岛上的大阵?桃林大阵可是他桃花岛的根基,这小子想学来干么?半响后道:“仅仅一支曲子便想换取这些,小友这买卖可做的真是划算,你还是另说一样吧。”
江渊听黄药师拒绝,道:“黄岛主此言差矣,这支曲子于岛主不过是闲暇消遣之物,于小子可是心血所成,怎就换不得岛上的奇门之术?”想了想又道:“也罢,桃花岛耗费黄岛主半生心血,岛上布置奥妙非常,外敌不敢入侵,全仗于此,那不论拳脚指掌,黄岛主随意留下一门功夫便了。”他如此说法,不过是以退为进的激将之计罢了。
黄药师睨视江渊,道:“哼,小小少年竟也有这般心机,我桃花岛就算只是光秃秃一座石山,也未必有人能攻得进来,少年稍待,老夫去去就来。”说罢跃下试剑峰,倏忽一闪,有如一缕青烟自桃林中消失不见。
半响后峰下青影掠回,黄药师足下每次轻点,便直升数丈,须臾间就轻飘飘的落在江渊身边,方自落下便出声道:“嘿,江渊,杨谨?哪个才是小友?”江渊一笑,黄药师定然是去询问郭靖或黄蓉了,想来也是,岛上的桃林大阵关乎桃花岛的根基,黄药师怎会轻易交给不明不白之人?表面上他似乎受了江渊所激,实际上不过是先行打探江渊底细。江渊能在桃花岛,定然与他的女婿一家撇不开关系,若查明他是偷入,黄药师不会滥杀无辜却不代表不会杀人。
江渊笑得几笑,道:“江渊是我,杨谨亦是我,名姓不过是一个代号罢了,黄岛主何必执着?”黄药师冷哼一声,自袖中摸出一卷卷轴,道:“你这少年,小小年纪嘴里没有一句实话。”说着将卷轴掷给江渊,又道:“这是桃花岛的总图,岛上所有五行生克、阴阳八卦的变化,全记在内,你拿去好好研习吧,不过图中一切只许心记,不得另行抄录印摹。”江渊接过后拱手笑道:“如此,多谢黄岛主了。”
黄药师来桃花岛本是为了吊唁亡妻,怎想到会被一个少年给套去岛上的奇门大阵?虽说无伤大雅,但心中还是不甚爽利。奇门之学繁杂艰奥,若无易学基础,没个三年五载连门都难入,因此他冷笑一声,也不管江渊看得懂还是看不懂,足尖一点又跃下峰去,如清风一般去了,远远的还将一句话传来:“看完之后,你将它还给蓉儿便是。”
江渊打开手中卷轴,只见桃花岛上的奇门大阵果真繁复无比,他历经两个世界,还真没接触过阵法杂学,若非他有着易学之基,此刻看这些只怕跟看天书也没什么区别了,不过即便如此,想要自行参透这五行奇门也是吃力无比。他手捧卷轴,又在先前的大石上坐下,细细的研习岛上大阵。研习半响,忽听峰下有匆匆脚步声传来,抬头看去,只见杨过在前奔逃,武氏兄弟有一人鼻血长流,两人对杨过紧追不止,郭芙跟在最后。
因江渊不远处有树木遮挡,他从上向下能看到追逃的几人,那几人却看不见峰上的他。不然武氏兄弟也未必有胆继续追赶杨过。江渊皱了皱眉头,略加回想,便大体明白了此中情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