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门前的血案震惊京都。
光天化日之下,京都重地,圣人学府门前发生如此血案,影响极其恶劣。
京都大小守备官员顶着冰凉的秋雨入宫,接受皇帝训斥。
冒雨入宫的还有广安公夫妇,二人从文府出来之后,直奔皇宫,给皇帝带去六个字:沂山贼,江三刀。
京都南城值守将军意图把血案定性为私仇殴斗,来推卸责任。因为文宓先动手杀人,是很多人亲眼看到的。
司马炎当堂暴走,直接命人扒光了这倒霉家伙的衣甲,打了五十军棍,贬为戍卒。
宿卫军虎贲营的一百军士随后奉诏进驻文府,保护文宓。
司马炎知道沂山贼在淳于之战后的两次行刺之事,长公主身边的守卫力量早已得到加强,唯独文宓那里被他刻意遗忘,结果,偏偏是文宓适逢其会,遭遇贼人。
司马炎暴怒的原因便在于此,沂山贼聚众入京,要杀的绝对不止一个文宓。他并不觉得亏欠臣子的,反而为文宓遇到贼人而窃喜,一旦贼人在本地盗匪帮助下骤然袭击长公主,才是大事。
司马炎满腔的怒火正无处发泄,这个时候负责守卫京畿重地的将军还要推卸责任,虽然有属下为文宓解围的功劳,也难逃一劫。
文宓的名字再一次传遍京都,太学门前以一己之力力战近二十名悍匪,身遭数创,依然死战不休。当场斩杀七人,伤其六人,其中三人伤重不治身亡,而文宓也拼尽全力,重伤昏迷。
这个十六岁的少年以超出常人的武艺和勇气震撼整个京都。
酒肆内的厮杀极其惨烈,四个贼人开膛破肚倒在门口,死状极其惨烈。庖厨内的目击者说出厮杀经过,文宓被连番围攻,身受重伤,曾退进庖厨暂避,又因为不想连累房内藏匿的目击者,毅然转身杀出。
如果不是戍卫军及时赶到,一位少年英才恐怕将会就此陨落。
我死了也不要开门。
坚定决绝的一句话迅速在太学内传开,闻者无不动容。
文宓入学仅有半日,在危急关头临危不惧,护卫三个同窗回学院,独自一人立身门外,力战群匪。义善仁勇之名从太学传遍洛阳,自古以来,那些传说中的侠士也不过如此而已。
一向冷清的文府今日挤满了人,太学祭酒荀绍亲自将文宓送回文府。文俶跟王萱闻讯前来照顾。
甄德带着长公主第一时间赶到,卫宣一直守候在文宓身边,将文宓半睡半醒时说的六个字告诉甄德:沂山贼,江三刀。
甄德对这个绰号不陌生,他是做赌坊生意,知道曹魏宗室早年庇护的游侠江域江三刀,听到这个名字,立刻入宫觐见,同时派郭延寿带人搜寻江三刀的下落。
裴秀坐在文宓的书房内一言不发,皇帝派到裴家的虎贲卫全部被他派出搜寻沂山贼,却一直没有消息。
他请来的御前医工无法将从昏迷中唤醒,只能根据文宓身上伤口,判定是失血过多。他仔细看过文宓的伤口,除了腹部那一刀,都不在关键部位。可这部位中刀深一些,便能把人开膛破肚。
裴秀放心不下,坚持留在文府。他的子嗣不多,文宓是他表兄唯一的弟子,是他母亲一族唯一的传承希望。之前他已说服皇帝接受文宓,也已游说文俶,议定让文宓的一个儿子姓宋,以延续宋氏香火。
如今,他心中刚泛起的希望几近破灭。
卫瓘的兄弟卫实和长子卫密都来到文府,安慰裴秀的同时,带来老夫人的问候和满车补品。
王澄和石枫的家人也来到文府,安慰裴秀感谢文宓。
王澄、石枫只是适逢其会,王家和石家却领下这个救命之恩。沂山贼在青州烧杀抢掠,作为朝中大员,两家人知之甚祥,谁相信贼人会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手下留情呢。
唯独卫岳没来,他正与张环冒雨带着两家的护卫在外城搜索贼人。
连绵的秋雨一直不停地下,张环卫岳垂头丧气回到文府,一起来的还有徐良,他们一直追到首阳山,却一无所获。
廷尉审讯俘获的贼人,没有太多收获。郭延寿带人找到了江三刀的家眷,已经看管起来,搜查了几处江三刀经常去的地方,却没有任何收获。
傍晚时,有家赌坊的护卫从本地游侠与豪强那里探知到沂山贼的落脚之处,只可惜戍卫军到时,早已人去房空。李秀,常苇,江三刀,江晖带着受伤的贼人常平,刘川消失在京都。
秋雨飘了一夜,所有人都等了一夜。
终于,文宓醒了过来,虽然精神颓废一些,却还能自己点西红柿炒西兰花吃。
虽不知道这是什么菜,所有人都放下心来。
看着面前围着自己的人,文宓心中一阵感激,有人关心的感觉很好。他心中也有歉意,自己的伤并不重,只是麻药过量睡了一觉。
之所以看着恐怖,是他下手狠,杀得太血乎,浑身沾满贼人的血。而自身,最重的不过是肩上一箭,许是那常苇没膂力,这当面一箭竟没射穿他肩膀。剩下小腹、左臂和腿上都是划伤,许是小腹是要害,被包裹的又紧,才被误以为重伤。
文宓也想解释清楚,给他们宽心。可是,有些事,连他自己都想不通,更不好说。他抱着趴在怀里的小白,慢慢将厮杀情形讲出来,这次没有动用火器,便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当着廷尉史王彻的面,文宓说得很详细,希望早日破案。
廷尉是主管晋国刑事案件审理的,王彻这个公安部长亲自来文府调查,文宓觉得这是冲着裴秀的面子。
只可惜,部长出面,依然没有找到李秀。
文宓也不失望,有地头蛇江三刀的帮助,想找他们真有些困难。
不过文宓还是将五名贼人的相貌描述了出来,唯独那个负伤的刘川和脑海中的相貌对比不上。
王彻问清楚了,便回宫复命,说这是皇帝亲自过问的。
文宓表面感激皇恩,心里跟明镜似的,皇帝应该更关心长公主,其次是裴秀的面子,他这小屁孩,还入不了皇帝的眼。
文俶和王萱留在这边,照料文宓。其实也用不到他们动手,夏香和秋香便已经足够。文宓也希望他们留下,这边有虎贲卫保护,谁知道沂山贼会不会狗急跳墙,在这时杀个回马枪,袭击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