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跨院中,满面烟尘的李散正亲自照看熬胶大锅,看到他们进来,赶忙过来见礼。
甄德,文俶用方帕捂鼻,去锅中观看,黏乎乎的一大锅,不知熬煮了多久。文宓仔细看看锅中情形,想来又会失败,便让李散将火头撤去。
这边出锅会有异味,连忙请甄德暂避。
甄德知道这是牛胶,也不再看,让文宓自忙,他与文俶自去花园叙谈。
李散和刘七合力将锅中牛胶倒入地上缸中,让它自然冷却。
文宓取些粘稠的汤汁倒入竹模之中,坐等冷却,成与不成只看天意。
这边忙完,文宓回到前院,发现卫岳正带着蕊蕊,旻旻还有甄喜正围着新出锅的绿豆糕大吃,卫岳那厮一边吃,眼神在四个宫女身上乱看。
文宓忍不住上前打趣:“不知叔安兄看上了哪一位?”
卫岳被他吓一跳,看看惊慌失措的宫女,低声问道:“这便是陛下赐给你的那四位?”
文宓点点头,笑道:“怎么样?”
卫岳道:“如此花容月貌,国色天香的美人,你怎能忍心让她做些粗鄙之事。”
“小弟也一直在做粗鄙之事,她们自力更生有何不可。”
卫岳忍不住继续鄙视:“暴殄天物,说的便是你这厮。”
文宓撇撇嘴:“叔安兄好好看看我这里,家徒四壁啊,小弟在京中也没多少好友往来,她们在这里还能做些什么?叔安兄如果怜香惜玉,尽管开口,小弟立刻送到府上。”
卫岳猛摇头不停,说道:“大郎这是要害为兄,她们可是陛下赏赐的。”
“叔安兄也知道陛下赏赐的,小弟能如何?”
皇帝赏赐下来的宫女,大家族也不能随意处置,想想文宓比自己还惨,卫岳也不羡慕了,看着这绿豆糕说道:“尊先傅还交给贤弟别的没有,我们弟兄也要想法子做些挣钱的买卖。”
文宓道:“这绿豆糕便可啊,诺大的京都,多开一家店,甄公不会介意。”
卫岳一听,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说道:“此事不可,在京都混,断然不能和长公主抢买卖。”
文宓很好奇问道:“这是为何?”
“你久不在京都,想必已忘记那赌坊之事。”卫岳看看四周没有广安公府的人,端起一盘绿豆糕,坐到一边,边吃边跟给文宓八卦一件旧事。
当年,京都城内赌坊林立,大小有几十家。做开赌坊这类买卖的一般都依附在王公贵族的手下,互相之间明争暗斗不休。
甄德脱离郭家自立,势单力薄,名下只有一家。
后来郭皇后殡天,司马氏建国,赌坊生意也跟着进行了一次大洗牌。那时,甄德刚辞去公职,又得罪了一些公主,便有人暗中出手打击郭家赌坊。
有一次便有人直接打上门去,打伤管事郭明。
可是巧合的是,郭明刚回广安公府报讯,长公主的母亲——文明皇太后便驾临广安公府。
看到郭家人惨状之后,文明皇太后勃然大怒,当即把新登基的司马炎招到广安公府中,只问了一句话:如此断我儿生路,是不是有人以为吾和明元皇后(郭皇后)一起殡天了?
皇帝陛下吓得跪倒在地,不敢回答。
这话怎么回?傻乎乎的说当然没有?
那接下来想必会问:我还活着,我女儿便被人欺负。我死后,我女儿还不被人打死?
皇帝当然不敢让狂怒中的文明皇太后将这话说出来,只能立刻下诏严查。
半个时辰不到,文明皇太后的原话便传入各个王公府中。牵扯到此事的两个公主与驸马一起到广安公府,向文明皇太后请罪,同时献上赌坊的房契地契,发誓从此不做赌坊生意。
没牵扯进去的王公贵族也不敢再争,尤其是以前跟甄德有过节的,都提心吊胆等候皇太后裁决。
后来,那俩公主连带驸马,被皇帝找别的理由直接抄家贬为庶民。背后唆使的一位王爷,还是皇帝的族叔,也被降职为最低等侯爵。
之后,甄德拿下了那两个公主名下的赌场,那些王公名下的大小赌坊都分给甄德份子,以换求皇太后原谅,谋取继续经营。
甄德由此参与进京都所有赌坊生意,再有人想开新赌坊,要先来甄德这里拜码头。
这事卫岳也是道听途说,他推测文明皇后大发雷霆不光为砸赌场,这不过是个由头。
甄德是从郭家过继到甄家的,背后有郭甄两个大家族,两家都曾旗帜鲜明支持司马家族。曹魏被迫禅让之前,甄德作为宿卫军实际上的统军主将,掌管皇宫守卫,其威慑作用远比直接逼宫的弑君的功劳要大很多。
如果没有甄德约束宿卫军,说不得皇帝曹髦便有机会召集军队去攻杀司马昭。那时,不要说贾充没有弑君的机会,司马昭的命也未必留得住。
而身居如此重位的甄德,却在晋国建立之初,主动辞去公职,甘做驸马,他一身本领从此埋没,这也是甄德深受皇太后信任的原因。
这从公主府的布局便能看出,文明皇太后在世时,亲自将广安公府北面的府邸买下,送给长公主做长公主府。两个府邸拆掉后墙便合二为一,两个大门都留着,北面的仍叫长公主府,南面的仍是广安公府。
只是这府邸的北门自建好就没打开过,文明皇太后来串门时从不走北门,包括皇帝都是绕远走南门入府。如此一来公主府也是广安公府,谁都说不出什么。这也可以看作是司马家族对甄德的褒奖和补偿。
卫岳的这一番话让文宓受益匪浅,这是特权社会赤裸裸的权利游戏,弱肉强食说的就是这个。
赌坊生意没人敢碰,估计糖果生意,折扇生意在京都便不用担心遇到大规模仿制品,不过文宓和卫岳想要挣钱,只能想别的生意,免得开了仿制的口子,让长公主不开心。
文宓与卫岳聊完,便被三个小鬼拖着去花园。
甄喜听文旻说文府有好玩的,就想去见识,可看到甄德跟文俶在那里谈话,便不敢过去。俩人咬咬耳朵,便来找文宓。
文宓顶着锅盖把他仨领到秋千上,让他们自己玩,他便在亭边候着,说些闲话,向郭辉请教些生意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