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有幅画,他们说是齐白石的。”蒋东也说的慢悠悠,“这些文雅的东西,我可闹不明白,您看看,能不能掌掌眼?”尾音上扬,虽说是问句,却一点犹疑都没有,笃定汤媛会答应一样。
汤媛的确犹豫了,她是不想再和蒋东扯上关系,只是,严蕃最喜欢齐白石,他这爱篆刻的习惯颇有些模仿齐白石的意思,关于齐白石的藏品也有,印章居多,字也有,但始终缺一幅画。文玩古董最讲究运道,许多东西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脑子里转了几圈后,汤媛问到:“在哪?”
汤媛到了地方的时候都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蒋东坐在卡坐上悠闲自得,没有半分急躁,看见汤媛,就冲她挥了挥手,招呼她坐下。
“画呢?”汤媛坐下以后片刻也不多等,张口就问。
蒋东也不磨蹭,“来的晚了,那个人走了。”说出来的却不是汤媛想听的话。
汤媛瞪着眼,看着蒋东,觉得一口气憋在心口,压的难受。蒋东看着汤媛难看的脸色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但一想起今天叫她出来的目的,就收敛了些。
“我最近要买点家具,能请你帮下忙吗?”蒋东清了清嗓子,赶在汤媛开口拒绝之前又接了句,“那个卖画的跟我还是有些交情的,之后再约?”
汤媛点了头,咖啡也不叫,站起身就要走,蒋东也不敢再多得瑟,放下杯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今天他们去的是另一处家居卖场,蒋东想往高档区走,但走了一半,发现汤媛没跟上,忙转回去,怕她又直接走了。
汤媛看着去而复返的蒋东,撇了撇嘴,没说什么,只慢慢的走,蒋东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在后面跟着。
汤媛很认真,他们先看的床,她选的很快,光秃秃的床板露着,蒋东看着汤媛,“这床上的东西呢?”
“买啊。”汤媛懒得理他,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去看沙发。
看了一圈,没有满意的,回头对蒋东说:“我上次给了你图纸,你拿去做一个吧。”
蒋东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好点点头,他总不能说图纸被他扔了吧,怕她转身就走。
汤媛不疑有他回过身继续走,蒋东却有些忐忑了,看着汤媛挺得笔直的脊背,蒋东头一次有了负罪感这种东西。
他们逛了一天,东西买的七七八八,蒋东看着这一堆东西,心里莫名其妙的觉得舒坦。他从没因为东西有过什么特殊的情感,用钱能买来的,对他而言,都不值得费神,这次却有了例外,或许是因为他跟着转了一天的缘故吧。
午饭他们吃的简单,在商场里找了一家店面,吃了点炒饭。店是汤媛选的,她上大学的时候经常在这家店吃,他们的炒饭加了虾仁。
蒋东吃之前抱着怀疑的态度,坐都坐的有些缓慢,看到汤媛坐的干脆,也不好意思太过分,也一屁股坐了下去。他没来过,跟着汤媛也点了一个海鲜炒饭,没多久,饭就上了桌,虾仁不大,点缀在焦黄的米粒中间,看起来倒也不赖,他顿了一下,拿起勺子,发现对面的汤媛已经开始吃了,一如既往的干脆。
晚上汤媛没和他一起吃,她去了严蕃那里,蒋东带着送家具的人到了他在附近买的一栋公寓里,买过就放到了那里,也没有装修。时间不早了,家里父母都上了年纪,不好打扰他们休息,蒋东打算把这些东西先放在这,明天白天再搬。
汤媛到严蕃那里的时候他们还没吃饭,严蕃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菜都上了桌,显然,是在等她。
“来了,怎么这么晚?”杨丽先看见的她,嘴里抱怨着,手上却把她往餐桌旁拉,喊了一句,“老严,吃饭。”
严蕃放下报纸,摘了眼睛,揉了揉眼睛,说:“来了。”
汤媛点点头,“有点事耽搁了,不用等我的。”
“我们两个这顿饭早点晚点没什么意思,不就是等你图个热闹。”杨丽把她安置到位子上,按了按她的肩膀,要她放宽心。
“嗯,”严蕃也坐到了桌旁,“年轻人,有事要忙就去忙,不用在乎我们。”
汤媛笑笑,等着严蕃动了筷子,端起碗,开始吃饭。
吃完饭,杨丽照例切了一盘水果,端到了茶几上,汤媛和严蕃坐在沙发上,讨论明清诗词,严蕃不喜欢明清的诗词,总觉得匠气太重,灵气不足,已有衰颓之势。
“每个时期都有自己特定的文学形式,唐代诗达顶峰,宋代词瑰丽非常,元朝的曲又是一个巅峰,到了明清,小说方为主流,谁也压不住谁,算是各有特色。老师纠结这些做什么。”汤媛顺着严蕃的话接下去。
“总觉得可惜,诗词歌赋样样瑰奇,现在能探究其中的人,少的多了。”说着,就叹了口气。这仿佛是许多搞国学研究的人的通病,因为知道这些东西精辟,所以总是不忍心让他们被埋没。
“如果一直觉得诗不应该被埋没,那哪里会有宋词的事呢,更不要提元曲了,怎么,这些东西不也是好的吗?总要给别的文学形式机会,这样才能取得不俗的成就。”汤媛依旧劝他,总怕他太钻牛角尖,到最后,苦的是自己。
“你倒是想的开,让你研究什么都是无所谓的吧。当初选我这个糟老头子做导师,也是觉得我们这工作轻松吧。”严蕃笑了,却要故意瞪着眼睛看汤媛,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倒有几分滑稽。
“老师这是不讲理了,我是喜欢才学的,少污蔑我,这个罪名您还是自个留着吧,我是不敢背的。”汤媛故作惊恐,身体后仰,眼睛瞪的大大的,两只手一直在摆,拼命的想要洗脱自己罪名的样子。
“少来了,一个二个的,耍什么宝,搞文学的,还这么不正经。”杨丽笑着托住了汤媛,怕她掉下去。
严蕃也笑了,不再纠结那些他解决不了的事。